我叫赵筱雅,年芳二十五,生得唇红齿白,面如莲花,瞎子眼中,那也是一美人。
很小的时候,我就憧憬着王子与公主的梦幻生活。我将水晶球捧在手心,暗暗地收藏着玻璃鞋,等待着幸福的出现。于是高考的时候,我考上了理想的分数线,原本以为我的生活从此会多姿多彩,可是我却意外地缀学了。
我家里穷,高龄的父亲抚养两个弟弟已是不易,更何况母亲年老多病。面对这样的家庭,我选择了从容现实,于是我离开了故乡,来到遥远的广州,开始了打工的生涯。
以前有不少追我的男孩,他们都昵称我为小雅,没想到,短短数年后,他们都改口叫我老赵。起初听这称呼半夜都会睡不着觉,毕竟美丽的女人都想拥有一个同样美丽的亲昵,可是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反而听到那些信誓旦旦、甜言蜜语的时候,胸口就会萌发一种恶心的反感。于是从那时候起,我发现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
那年我十九岁,本来应该是学子热忱于书海的季节。可是我,却开始了游子的生活。∮我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来到广州,看到街市流离的物体,看到群起耸立的高楼,忽然觉得一切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我如一叶无帆的小舟,浮浮沉沉,找不到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举手投足间,寻不到一个可靠的乘凉处。我忽然仰面叹息着:“难道这就是我的青春吗?”我哭了,哭得很伤心。然后我看到很多人从我的身边毫无表情的走过,他们是在同情吗?还是已经将我看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失意狗。我想水晶球里面的故事不该是这样的,每个故事不通常都会有男女主角的吗?想着想着,我又忽然不哭了。我为什么要哭给他们看。真傻。
张秋华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我找她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幻想,可是她却意外地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很有钱,她丈夫知道自己经常在外,所以便开了家小公司为张秋华充实生活。我很羡慕我的表姐,能随随便便地开家公司的男人,任何女人都会羡慕的,当她的司机提着我的行李箱走进宽敞明亮的套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就是我所憧憬和向往的生活。
司机走后,表姐忽然握着我的手,感激的说:“妹妹,你来的正好,这套房子反正空着,你就往里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说完话的时候,眼睛忽然闪着空洞的光芒,我当时不明白,像她这么幸福的人,为什么还要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表姐是一个热忱的人,她经常打电话要我到她的别墅里陪她聊天,陪她下厨。我也很乐意陪她,我们相隔并没有太远,所以我们很快的成为了最好的姊妹。起初我认为我这只是因为要报答她,所以存着感恩的心,陪她侃,陪她疯。短短两个月过去了,她给我安排了一个稳定的工作,薪水在三千以上,这已经让我半夜睡不着觉了,不仅如此,她还把我包装得像个大小姐似的。可是我并没有像以往想象中那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表姐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地难过。她喜欢找我,我也渐渐离不开她,但她找我的次数越多,我知道那也代表她越寂寞。她的生活远不及我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当我工作繁忙的时候,我会接到她的电话,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我都会接到她的电话。无论我做什么,一接到她的电话,我会马上放下手上的活儿,哪怕是深夜我也会赶过去。我知道我不是在报恩。
每次我匆匆开门,就会看到她穿着那套白色睡衣坐在沙发上对着我微笑的样子,然后她就说:“你来拉。”她的笑容是那么平静,平静而落寞,然后我就陪着她一起看电视,一起站在窗台前看街市流离的物体,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分担了,那么寂寞也不再寂寞了。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却不断对着自己说:“这个人,就是我在两个月里也没见过她丈夫的幸福的女人。她叫张秋华。
那天天气很好,气温却出奇的高。街上不少男子都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赤条条的几根排骨,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叼着烟,就像是电影里面演的黑社会。可是看着他们,我忽然笑了,想在一个月前自己拖着行李箱走在大街上脚步沉重的样子,想那时候害怕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原来,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是美女还是丑女,他们都会面无表情地从你身旁走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只因你还没有去适应去习惯,习惯了适应了,也就会把那些原本以为不寻常的事情视为平常事了。
给家里寄了三千块钱回去,为父亲减轻了弟弟学费的负担,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寄钱回去,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气。我只是告诉他们,我的一切安好,莫要挂念。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但没有人给我白眼。他们或许已经知道张秋华口中的小雅最近是老板跟前的大红人吧,所以谁也不敢多嘴。面对这样的事实,我除了叹气,便只有努力的工作。我只有努力的工作,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学生,但我也不是一个靠后台生活的女孩,我有手有脚,我相信,只要我多多努力,我就可以有足够的实力在社会中生存下去。
下班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原来下着好大一场雨。我还是像原来那样,等别人都走了,我就下班了。我出来的时候,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回去了。剩余的也只是在那里等着她们的爱人接她们的车。看着他们那么幸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就莫名的难过。幸福将尾声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雨雾中,我以为所有的人都走了,所以我也该回去了吧,我似乎还存着什么幻想,每部电影里面不都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英俊的男子吗?然后两个人撑着一把雨伞在雨中漫步……
又等了十多分钟,雨却并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了,我舒了口气,刚想下台阶,背后意外地传来了一个男性很富磁性的声音:“是赵小姐,你没带雨伞么?”
我匆忙转身,说实话,他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的确吓了一跳。
“想不到会下雨,所以没带!”说完话我就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头发很短很有型,五官很端正很英俊,笔挺的衬衣和西裤衬托出年轻男子没有的成熟。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墨蓝色的雨伞。要是从前,我也会像花痴一样,两眼闪着火光大叫几声帅哥。可我什么表情也没有,反而有些不悦地说,“下班都半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回去?”说完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平静的。的确,我并不认识他,看他的气质和穿着,应该也是公司高层,但我却不认识,的确很奇怪,公司里的人我应该都认识了啊。
他好象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只见他笑着说:“赵小姐一定是觉得很意外吧?听说你经常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人,但我也有相同的习惯。我想也只有两个习惯相同的人才能走到一起,你说是吗。”
我看着他,觉得他确实很像一个敬业的人,他的言行举止里透出的,有一股成功男人的骨质。我其实不太喜欢陌生男人和我说话的时候还嘻皮笑脸,可是看着他说话的样子,我却并没有那么反感。
“坐我的车,我送你一程。”他边打开雨伞边笑着说,“你虽然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你不认识我是因为我是刚从‘海天中兴’派来的,你虽然来三华没多久,但赵小姐的大名,我却是如雷灌耳。”
我知道“海天中兴”是表姐夫杨凡在深圳开的大公司,想必表姐夫应该知道表姐一个人在家里很闷了吧,况且打理公司也很劳神,所以才派个帮手,也还说的过去。
末了,我昂首挺胸,转过身说:“好啊,走吧。”那表情应该像古代的公主出巡,而这个男人竟然也配合的很默契,一下子,他仿佛成了公主身边的下人。
当我告诉他我的住处是那所套房的时候,我意外地观察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想必他还不想不到我的住处这么豪华吧。他停下了车,马上把伞递给了我,很有绅士地说:“我叫董凡,很高兴能送你回家,希望你以后常坐我的车。”
“谢谢!”我丢下这句话,打开伞,匆匆开门,没有回头,只留下雨雾里车子远去的影子。
我变了吗?原来看到帅哥不是会三两个姐妹就跑上去吹吹口哨掉凯子的吗,原来不是和死党翘课都要跑到临校看帅哥的吗?为什么这么大个帅哥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反而变得那般冷淡起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长大了,所以对什么事情都会谨慎小心了吧。可是我真的长大了吗?
表姐这时候打我的电话,问我回来没有,我说我回来了,然后发现她竟然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她说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下那么大雨,所以就赶了过来。我真幸福。
不知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我,还是它刻意安排了这长绵的雨季。本来上午还是好好的,下午就会无缘无故地下雨,眼看下午是晴天,可下班的时候偏偏又是阵雨,这里的天气让我喘不过气。我也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董凡一次次好意,天天都坐他的车回来。
这天天气还是一样的坏,还是像前些天一样,最后一个下班,但没见到董凡,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我像是在等待着他似的,想想他端正的五官,很有绅士风度的说:“小姐,请上车。”
我看过他上班的样子,那完全是一副领导的嘴脸,实在想不到他下班后说话还挺幽默挺风趣的。想着他的样子,脑海里竟然全部是他的样子。难道我对他已经有了那意思了吗?
这时候,董凡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说:“你怎么了小雅”?
“没什么,你来了啊。”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总之还是一副正经样。
“噢,那,那上我的车?”
真是废话!我看到他一脸的坏笑,头也没抬地走入雨中。这样的日子,是很容易触动心弦的,即使是对我这个已经不是情竇初开的女子也不例外。有时候我就坐在司机台看着他开车的样子,看着看着,我就着迷了,多痴情的女孩儿啊,可是至今却连一个男朋友也没有。我难免为自己感到可惜。以前总是有这种想法,所以我们的恋情也终于开始了。
表姐还是像以前一样打电话过来问我回来没有,我说我已经回来了,她停了很久才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过来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我以为她是生气了,每次她打电话过来,我都说我已经回来了,辜负了她的好意,我想明天要还下雨的话,我一定等着表姐来接我。
挂了电话,我笑了,笑的很甜,我想我所憧憬着王子与公主的故事终于可以开始了,世界上有这么关心我的两个人,我真的已经足够了。相比之下,我的确不愿意选择表姐那样的生活,那不是幸福,那是在守活寡。
雨却越下越大,董凡给我打开伞,说:“回去好好休息,都这么累。”
“让我看你走进门我才走。”
看着他的样子,我忽然说:“既然雨越来越大了,不如先进门避避雨再回去吧。”
“这……”他腼腆的脸上,竟然有了点红晕。我实在想不到像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会害羞么?
“怎么?”我笑着说,“你怕啊?”
也正是因为“你怕”这两个字,他才进了门。也是因为这两个字,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才知道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进门后都在沉默,气氛暧昧而尴尬,董凡忽然吞吞吐吐地说:“雅,我……我可以吻……吻你么?”
他的双臂很有力,胸膛很宽,很快我就融入在他口腔里干净的味道……我醉了,真的醉了,十九年的风华毁在今日,十九年,多么长的时间数字,但数字再长也抵挡不住心中那团燃烧yu火,于是他燃烧了我靓丽的人生,燃烧了我身体最宝贵的东西。他的确骗了我,他是个老手,可是我无发自拔。
我开始呻吟……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下子闯了进来三四个拿着照相机的魁梧男人,“咔咔”的声音停止了我们疯狂的攻击。我没想到我这一生还会发生这样事情,我蜷缩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董凡脸上忽然抹出一丝惨淡的笑意,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经过疯狂的摄像后,魁梧的男人们终于停了下来,窗外是晰沥的雨声,房间里却静的可怕。我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只能蜷缩在床头用单薄的被单遮挡着最隐秘的地方,我真的哭不出来了,这是我的第一次。
末了,董凡终于说话了:“开口吧,你们想要什么?”
门口那个男人冷笑一声,但并没有说话。只是说话的人却还在房门外,“姓杨的,你没想到会败给我吧。”她单薄的身型,披肩的长发,竟然是个女人,是个美丽的女人,只是此刻她嘴角泛出了惬意的笑,显然不再是当初那张熟悉的面孔。当听到她口里称董凡叫“姓杨的”的时候,我的眼泪才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神秘的表姐夫杨凡。我口里不断地喊着那两个字:“表姐?表姐……”
“谢谢你啊妹妹”表姐嘴里说着这话,眼睛里却闪着怨毒的光,“我早知道姓杨的有外遇,可是这个时候你刚好来找我,正好符合我的计划。我给你高薪待遇,给你高档的生活,你以为世界会这么美好吗?我那么为你,还不都是为了今天,你不要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臭男人,所以,请你帮我这一次,你总该同意的对不对?”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局,等着傻瓜往里跳,而我就成了受害的羔羊。
“好,我答应你。”我再也没抬头看他们任何人,我不屑,我这么平静,我这么做,到头来竟变成了一次“仙人跳”的牺牲品。“所以,我们再也互不相欠了。”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我看到了。
张秋华眼里闪着泪花。我没有看到。
他们欺骗了我的感情,所以,我并没觉得在她临走的时候递给我的钱我拿了就是侮辱人格。我没有错。真的没错。雨中懈逅也没有错。好象没有谁对谁错,到底是对是错,我已不去想了,世界,本来不就那样。
回到家乡,一年后,我用这三万块钱起家开店面,当了老板,而且日渐扩大。很多人都说我出来发财了,是个很会赚钱的女孩子。我没说什么,会不会赚钱只有自己知道,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人,感情被欺骗了,那个人总会长大一点的。于是,从那时候起,那条街的人都叫我老赵。
有人说,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在我看来,男人不过如衣服,女人自己养自己,没什么不如男人。于是,我写下了女人的悲哀,告诫全世界的女人,朋友是永远的手足。我并没有怪她。但那个男人,要不是他花心,要不是他冷漠自己的妻子,要不是他冒充董凡,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一切都要从那个男人说起,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全文完-
▷ 进入墨佰毅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