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亮
攀上高度之后,它就悬成了夜空的月亮
一直都悬在那里。而我们的视觉
和幻觉,常常糊里糊涂吞噬它半个寿命
于是诗人说,它喜欢在白天睡觉。于是
我才会紧接着说,它像我一样
是一只夜猫。一只深深沉迷黑夜的耗子
我们也有违背的地方。它习惯举起人的
情感,越举越高,高过自己
高过眼泪。我只能用笔将情感往文字里压
我只能在情感里挣扎,永远都做不了看客
无论如何,仰望后它还是夜空的月亮
我拾起一地月光,然后伪装,也只是盗版
没有文字的夜里
文字从稿纸上脱离后,我看见昨夜烟雨
变成今夜一片干枯的麦地。
而乌鸦成群,隐匿在某些树梢——
我身体的暗处,不断捎走光线和气力
疲软之后,我需要灯盏,需要一截
拎着春色的树枝。
长进来,在身体里翠绿,也翠绿了身体
沉闷点燃的引子,我不能用沉默熄灭
否则,今夜的梦一定不是斑斓的琥珀
只是一滴疼痛太久的油脂。
一只耗子是黑色的
我抓紧时间,松懈攀爬在身上的疾病
——如果说上一分钟我是疼痛的
——在这一分钟我察觉到疼痛了
——一般情况下不允许疼痛继续
这时候,我抓住了一盆昙花和它的盛开
艳丽的花瓣,将夜挤出泪来
将一块碎片,两块碎片,数块碎片
挤得更像碎片。但这不是我守夜的目的
我又抓住了一只莽撞的耗子——
裹着夜的碎片(刚捡到的,还很新鲜)
使我听见夜在啼哭,及窗外挣扎的声音
当然,这只耗子同样不是我守夜的目的
一只耗子是黑色的。我肯定着说
黑得刺眼!这引起我格外注意,
仿佛在刚才,我站在镜子背后
看自己,看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今夜,我把自己写成一个汉字
今夜,我多么希望扯下屋顶那只壁虎
捕捉空中任何一只蚊虫,从精制的网上
挟持一只蜘蛛。这房间内三个
另类的生物,总与我在个性上相通
我要将它们的血液融汇成墨。将壁虎的爬
蚊虫的飞和蜘蛛的织,捆成神笔一支
然后将自己写成一个汉字,再写成
一个汉字,反反复复写一个汉字:诗
或者将诗写得更具体一些,直至写出情
写出爱,写出我所希望写到的那个女人
待到天明,我一定是露珠一颗
静静滚动在青青荷叶上,闪闪发亮
一次qq视频后记
那个愚公复活了。偌大一座山峰
瞬间移到眼前。复活后的愚公
比以前更奋力更激情
两朵杜鹃花,在平面的山峰上
显得格外耀眼。一阵暖风
终于缓缓吹过之后
我敲打出——你的眼睛真大
穿那么少,不觉得冷吗——
我继续敲打。忽然感到一片草地
长在了山峰上。春风吹过
却变得单薄起来,肤色释放出诱惑
还有一股忧郁,潜伏在土壤深处
愚公比以前更愚,没有给我
一个提示。我太多的话语
绕道而行,生怕哪个字把她触疼
山峰消失了。我依然伫立在山底
想把愚公排除在外,想要
敲打出——总有什么原因使你露面
她忽然也消失了,我手指僵硬
遗憾的是,这台电脑丢掉了摄像头
也丢掉了属于我的山峰。明天
明天吧,再来整装上阵
点燃一支烟
一点红色的伤,舞动一根飘渺的鞭
对着这个夜,狠狠抽,越抽越深
越抽越像敷衍。敷衍到天亮
钟声渐渐低沉了,鸟鸣渐渐高昂了
那个卖菜的老妇人,又一次出现
乘着两行脚步,抵达我窗口的玻璃
和一对忽然明亮的眸子
——太阳升起来,总想用自己的高傲
改变什么。而我依旧是左手香烟
右手火机,点燃之后,香烟被交给右手
宛如我的姿态由坐转为立
宛如我的步子开始在地面滑行
——这几个行为恰好是同时发生的
如果永远在飞翔
花朵通通没了,缥缈在很远很远的土地上
蜜蜂的刺扎向自己,蝴蝶亲手撕破翼翅
所有蝙蝠,开始自卑,自认为是
黑色的怪物。大雁永远丢失南方的意义
麻雀对电线生出渴望,并渐渐被渴望灼伤
而鸥鸟熄灭鸣叫,深陷在沉默里
再也尝不到海水和浪花温柔的爱抚
我所有伸向它们的目光,任夕阳的血液
披身。飞机上该有多少惊恐的人
——如果永远在飞翔
天!这有多么残酷,残酷于永远飞不起来
该用的手术刀还是得用。对着体内
一些隐隐生长,并随时准备开花的痛
该割除的就必须割除。如此想完
当我再次望向太阳,回想这一夜刚刚
消失的背影。最该扯下额头上每一丝厌恶
忘了什么事都没做,也忘了希望做什么
我应该释放自己,庆幸着说
——多么美丽的夜晚
延续了呼吸,丰腴了脂肪,膨胀了信心
——为了明夜与天堂更近
本文已被编辑[渺似烟]于2008-4-30 10:18: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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