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憨拾“爹”

尖野荷

有一个小山村名叫神保村，村里有个田老汉，为人憨厚老实。膝下两个儿子。老伴年轻时就去世了，自己拉扯两个孩子真是吃尽了苦头。只盼着能早日为儿子娶上媳妇，自己也好歇歇。几年以后，两个儿子终于成家了。谁知活更累了。两家的媳妇都看中了老汉那颇为结实的身体，一个劲的多承包山地。把老汉看成是不要工资的长工，都争着老汉去自己家。老汉起早贪黑的拼命干着，心里想着，肉肥汤就肥，儿子家有了，还能亏待了自己。这一干又是二十多年，两个儿子也皆为人父，这时的田老汉已将近八十岁了，已眼花耳背，腰弯背驮，啥重活也干不了了。正盼着能享几年福，谁知这时的两家不但不争老汉了，都把老汉看成累赘，互相推诿，老汉看在眼里，寒在心里，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回泪。

一开始，田老汉还有个住处，后来，村里规划街道。老汉分的房屋地基正好在大街上。老汉的大儿子眼红地段好，便对老汉说，你去我家住，你这块地基我盖新房给你孙子住。老汉同意了。

大儿家两口子原来盘算着老汉已到了风烛残年，没多大活头了，顶多也就再养个一两年。谁知老汉除了不能干重活以外，身子骨还算硬朗。渐渐的，大儿媳便脸不是那脸，嘴不是那嘴了。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摔摔打打，弄得老汉苦不堪言。就私下里对两个儿子说：“你们去跟村里说说，找个地方给我盖间小房……”老人的话还没说完，老二就鼻子一哼说：“所有的好事都给老大了，这样的事你倒瞅着我了。当时不是有言在先嘛，谁占了你的地基谁给你盖房。”老大自知没趣，就生气地斥责老汉道：“爹，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几年你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宽房大屋的住着，还想咋的？”老汉被两个儿子抢白一顿，什么也没说，含着眼泪走了。

他回家找了一根绳子，朝山上走去。刚走了一会，就已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哭了一会，便向一棵树上搭绳扣，准备上吊自杀。

这时，打远处走来一个放羊的人。他是村里的光棍汉，名叫大憨。大憨从小没爹没妈，又生天花落下一脸麻子，所以至今四十多了，还没讨着媳妇。远远的，大憨看见一个人吊在树上，便忙飞跑过去，将人救了下来。一看，原来是田老汉。忙掐人中、抚胸口地弄了好大一会儿，田老汉才缓过气来。“田大叔，有啥想不开的，走这条路？”大憨见老汉醒来了说。

“哎！”田老汉长叹一口气，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汉听了也很生气，无奈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就说；“这事以后再说吧！走，大叔，我送你回家。”田老汉一听回家，老泪又流了下来：“大憨呀，你还是让我去死吧！不说吃喝了，整天不是骂就是摔，折腾得我不是心跳就是眼皮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那儿简直就是活棺材呀！还不如死了清净！”

“既然这样，你先去我那儿住两天，消消气再说吧。”

就这样，田老汉去了大憨家。这一住就是十多天。大憨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去找田老汉的大儿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希望能把老汉接回家去，也好给老汉个面子。谁知那大儿子脖子一梗说：“他自己能去就不能回来？俺又没亏待他，上啥吊呢？这不是往俺脸上抹灰吗？他爱咋着就咋着！”

大憨气得麻脸涨红涨红的：“他妈的，养这种儿子，还不如俺打光棍哩！”

大憨的家在村子的最外围，下面就是一个山坳。白天，大憨把羊赶到山坳里去，下午再赶回来，光贵一条，自由自在。可自从老汉来了以后，大憨便有了牵挂。下午，很早就把羊赶回来，早早地同老汉吃完了饭，再陪他说说话；早上，把羊奶炖熟了给老汉补身子。还给老汉买新衣服。时间久了，爷俩便有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感觉。田老汉的两个儿子不来接，大憨也不去送。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骂老汉的两个儿子的，有夸大憨心眼好的，也有讽刺他的，笑话他说自己将来还没有着落呢，却半路上再拾个“爹”养着，图个啥呢。大憨也不在乎，这一住就是三年。

一天下午，忽然下起了暴雨。不到几个小时，山坳里就发起了大水。田老汉惦记着大憨，雨一停，就拄着根棍子，蹒跚着朝山下走去，向接应一下。

田老汉艰难地走下山坡。忽然一道水沟挡住了去路。沟里的水很湍急，没法过去，就焦急地站在那儿张望着，许久也没见大憨的影子。这时，从上面冲下一块很大的木板来。木板很黑、很旧，都有点腐烂了，却很结实，很像一块大门板。一直冲到田老汉的脚下，被一下挂了下来。老汉伸手想拽出来，却没有拽动。正巧，大憨这时赶着羊来了，就把木板拽出来，搭在沟的两岸，形成一座小木桥。然后赶着羊，走了过来。“这不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大憨，我赶羊，你把木板扛回家。”老汉端详着木板说。

日子又平平稳稳地过了几个月，田老汉由于年老体弱，忽然中了风，大憨这下可急了，田老汉毕竟还有亲生儿子呀。就又去了老汉的大儿子家。大儿子说；“爹养了不止我一个，要管，两个都得管。”大憨只好又去了老二家。老二还是那句话；“好处都让老大得了，凭什么让我管！”大憨肺都气炸了，本想去村里理论，又怕耽误老人的病情，只得把羊全卖了，送老人进了医院。谁知老人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边含着怨恨、愧疚的眼泪走了……

老人在住院期间，光医药费就花了一万多，全是大憨垫付的。两个不孝的儿子怕担医药费，甚至连来看望一下老人的都没有。这事让村里人很气愤，村主任找着两个人，说再不管就报警。两个家伙这才把老人安葬了。村主任又替大憨要医药费，大憨说：“算了，反正我一个光棍汉要钱也没多大用处；再说，同大叔朝夕相处这几年，已情同父子，这俩钱，算我孝敬他老人家了。”

老人去世后，大憨的心里成天空落落的，羊也没的放了，只好在家困大觉。一个月后，一连又下了几天的雨，大憨没柴草烧了，就想起了那块拾来的木板。他把木板抱到院里，用斧子沿着一条裂开的缝劈了下去。谁知等他把木板劈开后大吃一惊，只见木板里有许多或大或小的窟窿，里面全是玉镯、玛瑙、猫眼、金块……

大憨曾听田老汉说，山下原先有一座达官贵人的墓葬，早已被盗墓贼盗掠一空，这块奇怪的木板，很可能是那位贵人的一块棺木，把这么多的宝贝镶嵌在棺木里，很可能是怕盗墓贼挖盗而想出的计策……

大憨劈柴辟出宝贝的事一下子成了特大新闻。老百姓都说这是大憨行善打动了上苍，上苍特意赐给他的。要不，为什么这块板子偏偏让他拾着了呢？大憨没想那么多，把这些宝贝全卖给了国家。又把卖得的钱存进了银行，用这笔钱的利息成立了一个助残扶弱基金会，每年拿出一部分钱，奖励那些特别孝敬老人的子女，也收养那些无助的人。上边对他这一行动非常赞赏，并拨下专款，盖了一片宽敞明亮的房屋。并聘大憨为会长。一时间，大憨成了红得发紫的新闻人物。报纸上，电视上，都竞相报道了此事。接下来，为他提亲的人也是走了一拨又一拨。对此，大憨都看得很平常，只是娶了本村的张寡妇。其实，两个人早就有意，大憨常常资助她上大学的两个女儿，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