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到故乡出差,自然要和昔日的同学聚一聚。大家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后,也就自自然然地要相互询问一下彼此毕业后的境况。当然其中有不凡当了处长、科长的,像我这个分在他乡当老师的,而现在仍是老师的恐怕只有我一个。就这样大家一阵乱问后,却不见坐在墙角的丽做声,于是便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笑眯眯的坐在那,只是听我们聊,就像一名小学老师坐在孩子的身后,听孩子天南海北的吹,而不作任何评论一般。此时,望着她那端庄而又不失优雅的仪态,我不由的想起她大学时的样子。那时娇娇小小的丽,讲一口很难懂的“苕国话”,我们这些从城市来的学生便取笑她,但她却很大度的笑我们是井底之蛙不懂“苕语”。
也许是她的大度,也许是她的温柔,总之,我愿意到系里诗社当编辑,就是因她在诗社当社长的缘故。真的,我喜欢听她那浓浓的“苕语”。可是同学们都认为我是在追求她,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对那些开我们玩笑的同学说,追求我,说明他有眼光啊,别看我们乡下只出产红苕,可三年困难时期,你们城里人饿肚子,而我们乡里可还有红苕吃。一句话笑的大家饭都喷出来了。
不过,就此事我还真问过她。
那是五一节,我们班里组织大家去郊外搞野外活动。丽对爬山很在行,不一会就走在队伍的前面,我害怕她有什么闪失,就紧跟在她的后面,爬上一道山坡后,我累的直喘粗气地说,歇一会吧。可她却大气不出的说,你们城里人就是脚软,刚爬一道山就喊累,小时候----我知道她又讲她小时候读书要翻两座大山的故事了,于是忙打断她的话说,我们这是游玩,又不是蹬山比赛,歇息一会吧,社长。这时,她才在我傍边坐了下来。我俩并排坐在那,却不知说什么话好,彼此便有些尴尬起来,半天,我便开玩笑说,我俩坐在这就像一对恋人似的。她先是一愣,接着说,恋人不好嘛!说完,她嘻嘻笑了起来,继而站起身说,我们走吧,大家上来了。
谁知一个星期后,诗社的副编拿来一张相片给我,说准备作这期诗刊的封面。我接过来一看,是我和丽并排坐在山坡上眺望远景的照片,背后写着:“憧憬未来!”我当时脸就红了,问,这是怎么回事?副编笑道,社长都没有意见,你计较什么!中午下课后,我问丽那相片谁拍的?丽不以为然的说,你管他谁拍的,只要拍的好,就可以,不过,你不会怪我,和你一起作封面吧!我忙说,不敢,不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什么事情都不计较,对什么事情都这样的大度,仿佛就是在最敏感最细腻的情感方面,她也是以这种玩笑的方式来对待。但是这期诗刊出版后,我和她拍拖的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不过,她再大度,也感到了一丝别扭,一天,她对她的女同胞说,如果真正和他谈爱了,倒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没有这回事,反让人感到尴尬。
我和丽拍拖的谣言一直到大学毕业,才不攻自破。
现在已是二十年过去了,她如今从事什么工作,我和大家都想听她说说。丽在大家的期待中,淡淡一笑说,我在我们乡下教书,教小学语文。此话一出,大家沉默了。
吃过中午饭后,会散了,丽也准备回到乡下去,说她明天还有两节课。我去送她,我们这对曾经谣传的“恋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不由的谈起自己的家庭和工作,不由的谈起昨天发生的故事和明天可能发生的故事,就在这时我们才知道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还有好多好多的心事需要表达,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只能把这些隐藏在心底。
到了车站后,我握着她的手,该和她道别了,可是我还有太多的心里话没说出来,我知道她也一直没有说。我再也忍不住,麻着胆子说:“丽……我当初给你写的情书你怎么没有答复我?”
谁知我话音刚落,丽和我紧握的手便像触电般颤动了一下,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说完,她松开我紧握的手,慢慢向站台走去,望着她的背影,我一阵迷忙,就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她突然在远处喊,你愿意和我去农村教书吗?去当娃娃王吗?刹那间,我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什么也不明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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