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仨过去在村里,是个名声很臭的年青后生,可这次春节回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是乘的士回村的,刚下车时,村人们还以为是哪个香港大老板来视察了,便凑上前去看热闹,这时,才发现原来是张仨回来了;只见他西装革履,腰挂手机,擦的锃亮的皮鞋,足可以照出人影来。他左手提着密码箱,右手从的士的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行李。这一气派,让村里的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更让人佩服不已的事情还在后面;初二张仨给老人们拜年,还给每个老人封了50元的红包,并坦承自己过去不懂事,做了许多对不起乡亲们的事,还请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们原谅。人们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张仨不似以前,变成很有礼貌的大老板了。于是张仨的身份地位在村里日渐上升起来,就连邻村的后生们碰到他,也是十分客气的张老板长张老板短的喊。
张仨成了村里的名人,自然就有不少的人向他靠近。有的人甚至还向他打探,你在广东到底干什么活?他笑而不答。对于他的缄默,他母亲三娘就有些猜疑,莫非在外面干些犯法的事?才不敢说?张仨很理解三娘的心情,便安慰三娘说:这是商业机密,不能透露的,你放心好了,儿子不会去做那些违法的事情。三娘听了,脸上的笑容这才重新绽开。
元宵散了,张仨要三娘跟他一起去广东过日子。三娘说什么也不肯去。张仨就缠着三娘说: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的下心,去吧,娘老子,我在那里又不干坏事,你怕什么?三娘敌不过儿子的一片孝心,这才关门上锁,跟儿子到了佛山。
佛山这座繁华的都市,在三娘眼里就似人间仙境一般了。张仨陪着母亲看完几处风景名胜后,又陪母亲上了几次街。这天,张仨陪母亲到农贸市场买好菜后,便叫母亲自己回去,说他要去干活了。儿子挣钱去了,三娘就一个人呆在儿子租的房间里打发日子,可过不了几天,她就感到闷的慌。于是就到附近的街上走走看看,可看了几次,她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于是她决定那天叫儿子陪她去乡下看看庄稼,看看鸡呀,猪呀什么的。但是张仨很忙,常常是早晨出去,到深夜才回来。三娘心疼儿子,也就打消了要儿子陪她去乡下看的念头。
这天,三娘独自一人来到了城乡接合部,看见这里的庄稼都是零零星星的,其中还有不少的庄稼地还耸立着厂房,心里也就少了很大的兴趣。当她失望地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在办丧事。三娘又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便凑了上去。她站在人群前面,只见这灵堂扎的是又高又大,两傍除了花圈外,还有纸糊的汽车、电器、房子、童男童女,灵柩前面,白茫茫的跪着一群披麻带孝的男女,随着一声,起!跪着的人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继而便是震耳的哭声。三娘看的眼睛都直了,想起自己男人死的时候,那丧事还不及别人十分之一的排场和热闹,心里就不由的一阵辛酸。就在她触景伤情的刹那间,她冷不丁地瞧见那些孝子孝女们,虽然哭声震天响,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有的眼角还藏着一丝笑。她感到好生的奇怪,再仔细一看,那后生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张仨吗?
三娘的头轰的一下就大了,她恼怒地冲上去,扬手就给张仨一巴掌,气的浑身哆嗦着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是没有爹啊,还是没有娘啊?跑这里来给人家当孝子,你真是把你老祖宗的脸给丢尽了,走,跟我回去!
这天,三娘回到房里就开始收拾行李,不管张仨怎么解释,怎么求,三娘还是回到了老家。乡亲们见三娘回来了,便高兴的围着她问,佛山富裕吗?三娘便没好气的说,富的钱没地方花。有人就问,张仨在那到底做什么事情啊?三娘就强忍着气说,反正没做犯法的事。乡亲们听了却是一头雾水。三娘却从此病倒了,而且是越来越重,乡邻们都感到惋惜,觉得她刚刚开始享清福,却这样要走了------
张仨从佛山赶回来的时候,三娘已经闭上了眼睛。张仨满脸泪水地跪着母亲的遗体旁,心如刀割。
送葬这天,张仨捧着三娘的遗像,没有哭半声,他只是不住的流泪,那种哀痛,让整个村庄都为之动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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