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小时前,我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爷爷走了,就在今天十点钟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的儿孙,走向了另一个世界。我本以为我已经看透的生死,曾经我想,生是一种享受,死是一种解脱。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凉意,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看不到那个每天都闲不下来的爷爷了,再回家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那个急匆匆的跑到我家里来问长问短的爷爷了。我的女儿也无缘见到她的老外公了。想到这些,我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
刚刚送弟弟踏上回家的火车,因为一系死的原因,我不能赶回家去送他最后一程了,心里的确有太多说不清的滋味,想想爷爷一生过的曲折,为了一个大家,你承受了太多。虽称不上大起大落,但也是起起伏伏,你小时也是富家少爷,结婚之后拥有自己老婆陪嫁过来的两家的钱庄,曾差一点走马上任做县官,可恰恰因县易主而没上任。自己的兄长参加了国民党,可你也曾在读过大学,接受过西方教育,可只仅仅因家里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便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培养自己的两个弟弟出人头地,参加共[chan*]党,也都做到正团级领导。但却因为家境殷实,被划为地主成分,于是,他带着家眷孩子从河南老家走到陕西安了家,可算是白手起家,文化在他的生活里已经没有起到什么做用,你和一般农民一样,用自己的力气养着自己的一家。却逃不过在文化大革命里被批斗。
爷爷,你一辈子都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可儿女们都生不逢时,恰恰遇上文化大革命和大跃进。地主成分让他们初中毕业就后无法再去读下去,于是你把希望放在了孙子辈。可是恰恰我们十个人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读书,你常对人说,我是你儿孙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头脑最像你的一个。言语之间都透着欣慰。记得小时候,你去地里除草的时候,总是喜欢叫着我一起去,你一边干活,一边教我英语,我还清楚的记得,你是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虽然一度因为我学英式英语而暗暗的想你的英语是那么不标准,可等我上大学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只是一英一美的区别。你也会教我怎么对对子。每每还给我说个字谜让我猜,我惹猜出来。你总是很开心,若猜不出来,你总是耐心的开导,直到我猜出来为止。你还时不时教我辈古诗,你说,古文化是文化里的精粹。
在没做农活的时候,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报纸和写毛笔字。虽然在农村里,可是你却订报纸,每年都订全年的,你很关心国家大事,特别关心台湾问题。我知道这里面,有你思念兄长的心啊。你写的毛笔字自成一体,粗粗一看很娟秀,再细看起来,没有硬工夫是写不出来那样的字的。家里的春联都是由你写,连对联的内容都是自己写出来的。我的毛笔字是你教的,我却颜体字,你便跟我一起写颜,我知道你是怕我只有三分钟的热度。终于,家里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会用毛笔了。我记得前年的时候,你写字手已经抖的厉害,你对我说:“我老喽,今年还是你来写吧!”于是那一年的春联是我写的。可你又说,“家里的男孩子都不成器,等你嫁出去了谁来写啊?”其实我知道,写春联是一种心境,其实外面这几年什么样的春联买不到,可买回来贴在门上的春联就没有自己写的春联贴在门上的那中喜气。
爷爷,春节前,你就病倒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已经不能很好的表达语言了,可是我从那费力的语言里听出了关心。自从生病您就吃不下去饭,只能喝汤,于是我就四处打听怎么样的汤喝了有营养而不会上火。把做法告诉我的爸爸,你的儿子,让他做给你喝。可是你嫌自己小便不能自理,总是弄脏床而不喝水。让自己嘴都破了,爷爷啊,你可知道多少人在为你着急,你生了养了那么多孩子,这正是他们报春心的时候啊。
爷爷,此时的眼泪在我的眼睛里,我把它流到我的心里,自从生病后,你不能动,虽然儿女们时时为你翻身,可是身上还是压烂了,你吃不下去东西,靠打针维持着生命。但我知道,你还是想好起来。你说过,你想看到你最小的孩子都结婚了,再去找奶奶。可是你没有等到。死亡虽然结束了你生病的痛苦,也剥夺了你心里的愿望。
爷爷,你放心的去找奶奶吧,二十年没见过面了,见了面好好的叙叙旧。你曾后悔的对我说,奶奶在世的时候,你总以为还年青,直到奶奶死都没有照过一张合影。那么,这一次,请你一定要记得,见到奶奶第一件事情就去照一张合影。
爷爷,你不要再操心你的儿女们了,他们都能很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了,你的小孙子也都十九岁了。你操了一辈子的心了,休息一下吧,另一个世界也不寂寞,有奶奶,还有你早年先你而去了三儿子,我希望在那个世界里,你的生活能过的平静一些。
爷爷,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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