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紧张忙碌地工作着,顾不上享受一下春日暖阳慵懒的惬意,更忽视了花开花落的自然规律,每天只顾在油光的水泥路上行色匆匆,偶尔吸进的一点沁人心脾的花香才让我感觉到春天存在的意义。
今天休息,早早起床,没有了往日的匆忙,平添了一点悠闲,站在院子里打量着春天的颜色:葱绿中透出白白嫩嫩一串一串细碎的小花,是槐树的风姿;红的媚,黄的雅,黄中透红说不尽风情万种的是月季花的馈赠,展翅欲飞的蓝蝴蝶一样的花是盆养扁竹的杰作··· ···
一阵风吹来,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软软绵绵地落上,伸手一摸,是几朵细碎的白花,闻闻还有那种熟悉的甜香的味道,槐花完成了使命?悄然入土化春泥?一股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再走近细细看那园里的花,也已经透出几丝败相,月季花花瓣零落,落蕊纷呈,扁竹也耷拉着蓝色的花瓣象在戚切诉说着与春天的离愁别绪。
远处天空中隐隐约约有杨花在随风飘舞着,风大了点,有点冷,我不觉打了个寒战。·· ···
记得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乍暖还寒风雨落花的春天,我用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简单的悲伤永别了我的霞姐,目睹了二哥躲在被窝里不吃不喝偷偷哭泣的痛彻心扉的离恨,在我幼稚的思想里第一次知晓了爱也有隐忍的巨痛。
霞姐是我二哥相恋四年的未婚妻,目不识丁的霞姐温柔漂亮而且心地善良。他们两个经人介绍认识后很是投缘,沉默寡言的他们两个只要凑在一块就有说有笑,掩饰不住的快乐和幸福让父母喜上眉梢。
按理说相恋四年才谈婚论嫁当时在农村已经匪夷所思了,可每每提及婚事,霞姐总有犯难的深深的忧伤。时间长了,我家才知道,问题不在霞姐,而在她那个蛮横专断的母亲。她扬言,如果不给我二哥转成正式的“商品粮”,她决不会把女儿嫁给我二哥。
当时“商品粮”吃香的年代,除了靠考学就只剩下接班这条路才能成为正式的“商品粮”,二哥当时已经辍学在家多年,考学根本无望,原来她母亲是在打我父亲“商品粮”的主意。万般无奈的父母不忍心拆散一对好姻缘,匆匆忙忙让父亲办理了病退手续,二哥顺利吃上了“商品粮”。当时三哥还没对象,我还在求学,到处都需要父亲的那份工作挣钱养家,所以霞姐再来我家时眼里明显多了几许愧疚,当即向父母表示结婚以后他们愿意负担我上学的费用和三哥结婚的费用。
家里开始喜气洋洋给他们置办结婚用品,霞姐来我家更勤了,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还待人和气的她人见人夸,父母高兴的笑脸犹如三月里灿烂盛开的桃花。
可就在准备给他们举行婚礼的五一前夕,霞姐突然不来我们家了,一丝不祥的阴云笼罩了我们全家人的心。两天之后,噩耗传来:霞姐服毒自杀了!霎时我们家象天塌地陷一样,二哥一下子垮了,思想全线崩溃,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父母整天哭天抹泪。这个春天在我的记忆里成了黑色的,阴冷的让人心寒。
后来才知道霞姐自杀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那个飞扬跋扈的母亲。二哥接班之后,她又逼女儿拼命给我们家要彩礼,这一次霞姐誓死不从,结果被她母亲整日谩骂成吃里爬外的不孝女,还扬言不要回彩礼别想出嫁。为了不再拖累我们家,目不识丁的霞姐就这样以她简单善良的思想结束了她的生命,也许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死非但没有成全大家,却带给大家深深的抱怨和离恨。
听说在那个杨花漫天飞舞的春日的午后,霞姐被人抬走了,可怜的霞姐连一幅薄棺都不曾拥有,被埋到了很远很远的荒郊野外,她最奢侈的陪葬就只有我二哥给她的定情物___一块款式新颖的女式手表。也许她曾有过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对爱情的极度忠贞和渴望,但一切只能是成为春尾日暮的一个悲伤童话震撼着深爱着她的人的心。
后来二哥去找过她的坟,没有找到。再后来二哥在工厂接连出了两起重大生产事故,险些丧命,最终截去两个脚趾换回了生命。可从此我很少再见到二哥爽朗地笑过,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他虽然重组了外人眼里幸福的家庭,但眼中的忧郁和紧锁的眉头那么毫无遮拦地诉说着他曾经的情伤。
在父亲荒草戚戚的坟头,我曾亲眼见到二哥悲切地向父亲哭诉着他的失败和苦痛,落花无意情何在?离人脸上双泪流。每每看到二哥强言寡欢的郁郁神情,我就会想起那个随风而逝的香魂。
霞姐,你好吗?一瓶农药送你赴黄泉,你可知道,多少人为你悲,为你叹?诸不见满地的落花为你伤,呼呼作响的春风也在为你鸣不平,孤单长眠的野外,青青野草笑你的痴,娇娇野花说你的傻。你可知道,多情的二哥心有多苦?
多少年了,我一直认为你的自杀源于你的无知,你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改写了新版梁祝的悲剧,值得吗?我一直不愿意说你是文盲,但你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文盲的内涵。痴傻如你,善良如你,霞姐,让我不忍苛刻地指责于你。今天,我只想用满地的落花为你垒一陌香冢,权当为我可怜的哥哥祭奠你,让你安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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