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乐和

yuantiansheng

一

凉风习习，树叶哗哗，下午斜射的阳光制造了一片一片的树荫。树荫里一个穿着红裩子（短裤），上身着一件小海军衫的小孩正一屁股坐在南北横卧的大圩边上。小孩名叫乐和，圆圆的脸，毫无瑕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透着无比的灵气，正朝着大圩的东面凝视。看得入神，手里已拔了一根狗尾巴塞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嚼它的茎来，似乎很甜。在他的眼前是一幅农村插秧图，他的妈妈桂琴正在不远处的秧田里辛勤的插秧。随着妇女们地倒退，在他们面前的绿色面积在不断地扩大，这是她们的劳动成果。那里有乐和的姨娘们，还有乐和喜欢的爱国叔叔。

在农业社，因日天长（白天时间长），生产队总会在下午四点多钟安排晚茶（大米粥），让劳动的农民们填一下肚子好继续劳动，但是一般不允许非劳动人员来揩油吃白食，因为晚茶量是计划供应，只供应劳动的人。但有一个人可以特殊，那就是乐和，因为乐和是讨喜的一个小孩。

乐和是聪明的，一次哭着到田里找妈妈喝奶，用他的哭声寻找到他的妈妈。可是一条垄沟挡住了他的路，望着垄沟不得过去，看到垄沟对面的爱国队长只是眼泪汩汩地淌，眼巴巴地望，虽然不说什么，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告诉爱国队长，他是要过垄沟。队长一个箭步就跃了过来，回头对跑过来的桂琴说：我抱乐和过去，你就别跨了，这沟大着呢！

桂琴嘴客气得很：那就麻烦队长了。乐和，喊叔叔好。

乐和嘴乖，甜甜的一声叫起来：叔叔好！

才五岁的人，长得可爱，嘴巴子喊起人来又是那样甜，不让人喜欢那是不行了。队长一把抱住乐和又是一个优美的跨栏动作，稳稳当当地过来。双手举起乐和送到桂琴面前，桂琴也是双手来接，一送一接之间，队长的手触到了桂琴的狗奶子，坚挺有弹性的狗奶子。常言道，女人婚前金奶子，结婚银奶子，婚后狗奶子。怎么这狗奶子还是那样的……比我那口子的有意思，那扁平胸，男不男，女不女的，就是男人也有点胸肌的呀！正思忖着，桂琴已经蹲下身来，解开大幅头（蜈蚣纽从领口弯向右腋下，再垂直向下的服饰设计）的几颗纽扣撩起自己的上衣，让乐和喝了起来。爱国队长眼睛直直地看着这幅写真喂奶图，看着肥硕的狗奶子的青筋暴突，看着乐和贪婪的吮吸，看着桂琴幸福的样子。

水乡的妇女就这样，结婚前跟男人说话都害羞，穿衣服总是肥肥大大的，掩没了姑娘的娇小玲珑的身姿，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女人的哪一处美来。结婚有了孩子就不管了，给孩子喂奶就随便在哪里一蹲，撩开上衣就喂将起来，哪有一点什么害羞，这倒罢了。四十多岁的水乡妇女在夏天的晚上在桥头乘凉有时就干脆赤luo着上身，手摇蒲扇在桥头拉家常，说东道西没一点害羞的语气。

喂完奶，桂琴就对乐和说：乐和儿，喝过奶了，自己回家吧。妈妈还要做活计呢！

乐和很不情愿地说：我就在这玩，跟妈妈一起家去啊。

桂琴就哄乐和：妈妈到天黑才家去，晚了有麻虎子（水乡大人吓唬小孩吃人的妖怪）呢！

乐和的脸色就变了，也不说话了。用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叔叔，还是可怜兮兮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要做工分呀！

爱国队长心想，孩子也怪可怜的，是个晚爷爷（乐和父亲的父亲是继父），没人正儿八经的带，桂琴平时一口一口队长的，还是满客气的，就做做好事吧。想到这，队长发话了：就不走吧。马上要送晚茶了。让乐和尝尝萝卜响（萝卜干）。

在乡下，一般人都是舍不得买萝卜干吃的，除非家里到亲戚。那萝卜响咬在嘴里脆脆地响，嚼在嘴里甜甜地香，当中饭菜都是高档次的。乐和可喜欢了，只好又把征求意见的眼神投向了妈妈。桂琴知道，这是队长对自己格外客气，一般是不允许哪家带小孩过来吃晚茶的，这句话说出来真不容易。

“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这细小的就是乖。”说着，队长用手摸摸乐和的头。

打那以后，乐和只要看见队长就会喊一声“叔叔好”，喊得爱国心里泛泛的，细小的不丑，妈妈也不丑。自己就会想起触到桂琴奶子的感觉，心里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有机会感受一下桂琴的奶子，感受一下真正的奶子，那该有多好啊！

说话间，已能远远望见生产队的五奶奶佝偻着身子一手拎着一个竹篮子，犹如蛇样游走在大圩上，正奔插秧的西大圩来。因为在大圩两旁长着两排大意杨，有阴凉，圩高风爽，干活的人们在这样环境下进餐，倒是十分写意。这也罢了，还可远眺自己的劳动成果，各人插秧的面积不等看起来犹如参差不齐的碧浪，犹如是摆放在大地上的一块绿地毯，看起来真养眼，能算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一起抓了。所以，大家宁可拖着疲惫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多走一点路，也要在大圩上吃晚茶。送晚茶的五奶奶也知大家的意思，所以来到大圩上只要拼着自己的老命，勒住个细嗓子大声对着劳动的人喊几声：吃晚茶唷喂！真是“居高声自远”，这几声一喊，还就能让全身心投入劳动的人听到，当然也有人估摸着吃晚茶的时间，就会时不时在劳动时朝大圩看几眼。要是让爱国队长看到了就会被训几句：就怕少了你的晚茶。你就放心吧。共[chan*]党是为人民谋幸福的。

那看的人就会说：谁看了。是脖子酸了，松一下的。面对一身正气的队长，没人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五奶奶一个篮子装的是筷子和碗，一碗萝卜响；另一个篮子装的是一大钢钟锅子（铝蒸锅，身子高）粥。怪不得把个五奶奶弄得气咻咻的，一放下来就坐在个大圩上懒得起身，嘴里还要叨咕几声：拿杀了。真是个远路没轻担。

这时就有人说话了，五奶奶真是得福不知福，人家想送晚茶还送不到呢！原来送晚茶的人可以算给工分，还可以吃晚茶。所以想送的人有好几个，只是爱国队长为了照顾军属五奶奶（五爷爷在抗美援朝时打断了右小臂）。每逢有人说风凉话，队长就仗义执言了：我安排是不错的，五叔打朝鲜断了膀子（乡下称手臂都是膀子），我们不照顾他，照顾谁呢？做事要有良心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乡下女人就是小心眼子的多，好说风凉话。今天乐和来，也没有逃过口舌是非。田粉子先说话了：哎哟喂。今天吃晚茶的又多个大劳力了（乡下称年轻力壮的男人为大劳力，因为这样的男人干活力气大）。

扣锁子话也来了：我家细的昨天来，队长还说话了，弄得我还不好意思。今天，怎么就不吭声了？

队长依旧一身凛然正气：人家大富（乐和的父亲）是晚老子，乐和平时没得个人带，幼儿园放学早，细小的没处去，我们应该舍不得人家。你们不能这样子想。

田粉子带笑地说：人嘴是两块皮，随队长怎样子说了。这是你队长的权利哟！呵呵……

队长爱国还是义正词严的样子：平时都要惯乐和，还要乐和喊你们姨娘。姨娘就这样做的吗？还好意思说。

这一说，倒真让这几个婆娘不好意思了：我来（水乡人称我们为我来）是说的玩玩。别当真啊！知道你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呢！

队长也开玩笑地说：真是热粥烫不住个嘴。婆妈（指结婚的妇女）的就是好说。

其实大家也不是反映乐和在这吃晚茶，也不是说爱国队长偏心，无非就是找乐子消除劳动的疲劳罢了。

这不，大家吃完晚茶，一直不吭声的几个挑秧的男将就拿乐和开心了，用手一指队长：乐和，喊他爸爸。

乐和大眼睛骨碌一转，看到男将们不怀好意地笑，就迟疑地将目光转向妈妈。桂琴上过几年学，会教育孩子，就说：乐和儿，你有爸爸吗？有啊！能不能喊呢？

乐和摇摇头，把裩子往上一捞，细嘴一撅：不喊，要喊你喊他爸爸。

男将又拿出哄小孩的招数：你喊他爸爸，他就头疼，快喊。

乐和的黑眼珠骨碌转了两转说：不喊，爱国叔叔好。乐和不要他头疼。

爱国队长听了，呵呵地笑。心想，乐和这个细小的就是讨喜，从小就有良心，看来我平时没白疼他。不过小孩到底不是大人的对手，男将们就骗他说：那你别喊我爸爸，一喊我就头疼了，你千万不要喊我爸爸。一边说，一边装出害怕的样子。

乐和终于心动了，拼命喊这个男将爸爸了，惹得全场的男男女女都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笑得眼泪直淌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没想到，乐和喊得更起劲了，那男将只好装着喊头疼。桂琴知道这是大家找乐子，也只是笑着制止乐和：别痴了，他是哄你呢！爸爸只有一个。

乐和这才似有所悟，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看着那男将，等大家的笑停下来了，乐和对着那男将骂一声：坏！

乐和的一声“坏”逗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地笑，所有疲劳都被赶到了九霄云外。大家怎么会不喜欢他，队长怎么不特别呵护他呢！唉，天生讨人喜欢的命。

当然队长不但喜欢乐和，更喜欢乐和的妈妈，桂琴。这个大家都不晓得，只知道队长跟他们一样地喜欢乐和。

二

爱国队长跟桂琴家是邻居，仅一墙之隔，招呼起来十分方便。农村人家的围墙是“女墙”，只是挡不来之人。有的人家是长着一圈一人高的篱笆作围墙，你若想进去只须扒开篱笆，身子一挤便可进人家院子。有的人家用土墼垒砌一人高，上面铺上一层草防雨水冲击，再放上一排转头就算是围墙了，邻居之间可以把对方的院子看个清清楚楚，经常地可以面对面地说话。这也罢了，农村人家的锁门才更能体现农民的淳朴，每个人家锁门的钥匙都是放在门轴的下面，随便谁想进去只要在门轴下面摸一摸就能摸到钥匙。

一次大富家做了一些糁子（米碾成粉）饼，没有门的厨房将油油的糁子饼香气四处散播。真是馋猫鼻子尖（鼻子嗅觉灵敏），本生产队好开玩笑的馋猫二狗子经过大富家一下子就嗅出了饼的香味，于是便撺掇几个男将从大富家的门轴下摸出钥匙，打开院门，直奔厨房，揭开铁锅，几个男将伸手就拿，将锅里剩下的糁子并消灭得一干二净。事后，还用铅笔给留了个纸条在锅里：饼太香，我们只好吃了。

大富中午回家一看气得要骂，要找二狗子他们算帐。还是桂琴大度：不就几个饼，人家是看得起咱们才吃的。大家都是本生产的，平时大家照顾你，你就记不得了？

这才把个急性子的大富给劝住了。

大富是个直性子，是丑是好总是摆在个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坏心。在生产队，他最相信的人是爱国队长，因为爱国队长平时为人正直，老是关心自小就是孤儿的他。

两家邻居关系好，真胜似金宝。谁家到亲戚了，隔着这“女墙”会一目了然，总会隔着围墙喊一声：过来喝酒呵！过来唦！

另一边是毫不客气的回话：好咧！就到，就到！

队长家到亲戚不但要喊大富，还总是要乐和过来，因为这样桂琴就会过来。他喜欢大度、能说会道的桂琴。桂琴过来了，就会主动到厨房帮忙烧菜，一碗一碗地端到桌上。队长总会热情的接菜碗，当然不忘用眼睛瞟一下桂琴的奶子，那坚挺、丰满，犹如两座小山峰的奶子。那一瞟是瞬间，但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桌上互相的敬酒，边喝边扯，天南海北的扯。不过这酒后吐的还就是真言呢！

在桌上喝酒的大队长（当时的农村不叫什么村，只叫什么大队，大队长就相当于现在农村的村委会主任）喝到兴头时把自己的酒碗朝爱国面前一递：爱国侄子（农村长辈对晚辈男性的客气称呼），我上次去公社开会，听公社的一个干部说，我退下来就是你接替了。好事啊！

爱国队长一看老大队长脸涨红，眼睛喝得眯眯的，舌头似乎在打滚了，不禁呵呵一笑，一边搛一块鸡肉给乐和，一边对不胜酒力的大队长说：叔子拿侄子开心了。哪里轮到我呀！大队有十几个生产队长呢！

大队长神情严肃地说：哄你侄子，做什尼呢？你还记得上次挑河（每年冬天农闲，公社都会按村按人口分配挑土筑公路的任务）的事吗？

队长这才想起来怎么回事：去年在热火朝天的挑土场地，随处可见彩旗飘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大的白色石灰刷的标语；场地上空回荡着号子声，大广播的革命歌曲声。公社干部有蹲点有巡视，因为挑土的人们成天重复着由下往上挑土的动作，单调，辛苦，人与人之间稍有一句不投机就会吵起来。一个不让一个，一个比一个喉咙大，似乎非要通过吵架或者打架才能消除劳动的怨气。吵起来有时是一个生产队跟另一个生产队，甚至一个村跟另一个村的吵架打架。那天，公社干部恰巧发现两个村子为分界的绳子不直有点偏吵架，一方要求将错就错，一方要求错了就要改，把分界的绳子拉直了。开始是几个人吵，后来是村跟村吵了，两个村子的支书都劝阻不了，急得喉咙都要哑了。乡下人就喜欢看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工地都停了下来，双方固执着自己的意见。公社干部闻讯赶来也是急得抓耳挠腮。爱国队长跑过去一听怎么回事后，主动夹在双方之间说：哪边偏了，归我们生产队挖。大家不要伤了和气，都是邻庄的，走亲戚都会遇到，吵架多不好意思呀！

公社干部一声喊：处理了，处理了。都上工吧！

人散了，公社干部握住队长的手：小伙子不错。哪个大队的。

队长很谦虚地说：没什么，人做苦起来，这火气就旺了。我是丁家大队的第五生产队的队长。

公社干部颔首微笑：是个做干部的料。好好干。

这一想，觉得也是有可能的。聪明的桂琴在一旁听了连忙说好话了：恭喜队长，我们这做邻居的要沾光了。大富敬酒啊！

爱国呵呵地笑，举起碗对桌上的人说：先喝酒，做大队长的事不晓得有影子没影子的。喝酒喝酒。

话这样说，这脸上已经漾满了兴奋。桌上喝酒的气氛顿时浓了起来，笑容爬上了每一个人的脸。人一高兴就什么都舍得了，爱国一高兴就扭头大声对老婆翠萍说：去，买两瓶兴化白酒来。乡下人喝酒一般都是大麦烧白酒，只有来了非常尊贵的客人才会买瓶装的酒。农村人过日子紧，翠萍本就是省吃俭用的人，只是碍于爱国是个队长，所以有些事情不能显得太小气。只好去买，可是听到大富说：不买吧。杂酒容易醉。就喝这个酒。就迟疑了，想听爱国说什么，她是个听男人话的人。哪里知道，爱国竟然自己站起来往房间去拿钱，边走边说：你不买，我拿钱让桂琴妹子买。

桂琴一听，作为客人当然要阻止他了，就想拦住爱国。翠萍站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进了房间。爱国拉开放钱的抽屉就被关上，连续几次开开关关，要是翠萍这样，他早就发火了。可面对的是桂琴呀！他想拉她走，哪里知道又触到了桂琴的奶子。桂琴倒是无以为意，反正自己是结婚的人，而且人家又不是故意。可是这一触，触到了爱国的心，爱国感到很敏感，酒精作用促使他忍不住伸手又摸了一圈桂琴的两只奶子，对于他来说，是垂慕已久的奶子。爱国这一摸比上次更有体会，真正体会到了桂琴奶子的坚挺、硕大，甚至摸出了弹性，绝妙的享受才不到几秒钟，心里就开始后悔了，甚至害怕了，怕桂琴骂他流氓，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在饭桌上呢，要是大家知道了，那他还能做什么大队长呀！这生产队长恐怕都保不住了！自己站在那里傻看着桂琴，似乎等待桂琴的宣判，样子狼狈之极，脸色由红变白了，冷汗已经沁出一身，差点要尿裤子了。看到爱国这个怂像，桂琴脸一红，又不好说什么。说什么呢？人家平时对乐和蛮好的，对自己家蛮照顾的，喝酒头昏做错了也不好怪罪的。说出来，自己反而丢面子，被人家听了笑话。只好默认了，不过这嘴上没停说话：随你吧！你买就买吧！你家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

爱国这才回过神来说：就听妹子的。不买了。

酒席散了，开心地散了。不过，爱国跟桂琴两个人又有着不同的心思。爱国今天从听说自己要做大队长的兴奋到摸桂琴的奶子的惊吓直至最后的轻松，于是躺在床上努力地闭上眼睛，尽全力回忆刚才的那一摸，心里想：唉，知道桂琴不怪我，我应该再摸几下，真恨。

桂琴一家没事也躺在床上休息。桂琴仰面躺着在想：今天爱国怎么这样。我只知道支书喜欢这一行，爱国不是这样的人呀。他是个正直的人呀！这些事不应该是他做出来的。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难道他平时对乐和好也是因为喜欢我吗？

桂琴看着熟睡的乐和充满纯真、稚气的脸，不禁疼爱地用手摸了摸乐和的光滑的脸蛋，看着自己生命的延续，自己将来的希望。再看看满脸涨红，呼呼大睡的大富，桂琴觉得他憨态可掬，好像他的呼噜已经告诉桂琴，他是幸福的。桂琴不禁淡笑了一下，想起来这人还是讲的是缘分。自己家庭条件不错，当初到自己家提亲说媒的也不少村里村外的。可是自己却看上了老实肯干的大富，原因是因为自己同情生活在继父眼下的大富。看着父子两个都在沉睡中，桂琴也面对这幸福的小家也安心睡觉了。

又遇到爱国了，爱国直接把他的双手又放在了自己的双峰上搓揉着，桂琴没有拒绝，反正被摸过一次了，这狗奶子拿这么值钱的，于是闭上眼睛，任爱国脱去自己的衣裤，可是感觉动作很粗鲁。于是桂琴咕哝起来：你不是个大老粗呀！干嘛这样重手重脚的。

爱国不吱声，只是趴在了桂琴身上，满脸的酒气直往桂琴脸上喷。剧烈的前后运动，使得桂琴咿咿呀呀地哼起来，不知道是快活的还是痛苦的。正在投入中，乐和哭了起来，桂琴一惊，不好。怎么让乐和看到了。这怎么得了，羞死人了。大富知道了，不杀了我才怪。一惊，一醒，发现是大富正大汗淋漓地趴在自己身上，乐和在一边哭。嘴里还叫着：不许打妈妈，爸爸坏。原来是在梦中，大富翻身摸到了桂琴的身子，一下子来劲了，哪里知道自己酒多用力过猛，弄得整个床都摇晃了，以至于把乐和弄醒了，

大富笑呵呵地说：傻小子，爸爸是惯妈妈，就像是惯宝宝。

桂琴没好气地说：喝酒就这样玩啊！还惯我？乐和打他，刚才他打妈妈，差点压死妈妈了。

乐和举起两个小拳头不停地打在大富的身上，打得大富呵呵直笑，笑得那样的幸福。

三

爱国今天多了人家四队的事。

当时每个生产队一般都会有养一两条牛和猪，牛用来耕作自不必说，而猪是在大忙后犒劳生产队各家各户的。那是应了党的号召“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四队的队长刘宝和想在分配猪肉时给支书家送去一个猪屁股，这是以前生产队分东西没有的事。因为刘宝和想到做大队长的原因，才想到这假公济私的办法想贿赂一下支书。哪里晓得，生产队有几个男将不同意，说什么：你刘宝和要想拍支书马屁拿自己家的东西。一个猪屁股送给支书，还有什么瘦肉。一年忙到头的，我们能吃几回肉。大人细小的都在家等着呢！

刘宝和坚决要送，说：大队支书分生产队一点肉，那算什么。我们就算是尊重支书吧。

“支书是七队的，他七队杀猪自会分到猪肉。一队归一队。”

刘宝和眼睛一瞪：“我是队长，做这个主倒不能了。等你做队长你做主，今天我是队长，我说了算，不分也要分。”

乡下大男将都是直率人，说话不兜弯子：今天就不准分。不弄清楚就不准分。你想做干部奉承支书，我们做平头百姓的又不想做什么干部。

刘宝和急得眼珠暴突，青筋暴露，牙一咬，涨红着脸说：说话不要伤人。

……

本来今天四队分肉是个开心的日子。各家都有人提了篮子，甚至老早就约了在其他队的朋友亲戚晚上吃肉。可是现在事情僵住了，甚至要动手。大家围着两摊猪肉只能干着急，来时的兴奋被扫得一干二净。

几个人吵得你推我搡，已经走出了牛屋舍子（每个生产队都有的养牛，让农民休息的屋子），大家哪里是围着猪肉转，是围着刘宝和几个人转了。

爱国恰巧也来到本队打谷场看牛屋舍子旁的猪是否也能宰了。看到四队牛屋舍子门口集了一大堆人，就不慌不忙走过去了。他是个有心人，没有轻易上前去劝阻。而是打听了事情的原因。一了解才知道是刘宝和的不对。心想：要送支书家也得按一户份子送，一送就是一个猪屁股，也太露骨了。做过几年的队长，怎么就不知道众怒难犯呢！

想着，爱国队长就跻身走过去，大家纷纷把让开路，都不吱声了，因为虽说爱国队长不是四队的，但是四队紧靠五队，还是知道爱国是个正直人。况且去年在挑河时平息两个村子打架的事已经是美名远扬了。爱国一把拉过刘宝和，私下跟他说了自己的意思：不要惹了大家。不然会让自己下不了台。……

刘宝和气愤地说：但是总不能今天就全听了他们的，那以后我还做什么队长呢？

爱国说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爱国走过去对那几个男将说：大家和为贵，都不要小了面子。我看就按一个人的份子分给支书，也算是尊重支书和刘队长。大家早点分了肉，回家多煮煮喝酒。时间也不早了。

分过肉了。刘宝和嘴上没有一点对爱国队长的感谢，也没有请爱国队长去他家喝酒。心里想：这个爱国不得了。看来他是我争大队长位置的强有力对手了。

刘宝和亲自送猪肉到丁支书家。丁支书笑脸相迎：哟，刘队长咋这么客气。心里想着：这一点猪肉送来干什么？一路走来，真是丢人现眼。真是猪脑子。肉还没吃到，就让全大队的人知道了，就给自己惹上了一身的肉腥味。心里这样想，嘴里还是很客气，甚至抽出一根村里很少人抽的大前门递给刘宝和。

刘宝和笑盈盈地说：队里杀猪了。猪大肉多，就给支书送一份了。

丁支书脸上笑，心里想：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要找我，无非是为要做大队长的事吧。还没送什么大礼物就传开了三里路。吃了你的猪肉都不舒服。就凭你这处事能力还想干大队长，怕是少个人给我捅漏子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想归想，丁支书还是接受了刘宝和的猪肉，让刘宝和坐到堂屋心里大凳上。继续客气地招呼着：唉，这么客气。麻烦你啦！

刘宝和讪笑着说：支书平时对我关照。我怎么会不记在心上呢？以后还请支书多多关照呀。

丁支书还是一脸的笑：好说，好说。在关键时刻我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不过，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表现。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么。丁支书这话很有水平，显然是话中有话，意思是说要我在关键时刻关照你，就不是这二斤猪肉的事了。

刘宝和也能听出这弦外之音，连声说：知道，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刘宝和心情不错，比来时欢快多了，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他得知大队长随时准备退下来了，还听说在十二个生产队长中推举一个，说话权在丁支书。他就想着找个机会重重贿赂一下丁支书，因为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投资给支书不会白白得到大队长这个馅饼的。可是一想到爱国队长因为去年在挑河的事，有人说公社的一个干部要提拔爱国队长的意图时，他犹豫了。今天送点肉给支书家实际上是探一下虚实，如果支书口气紧，自己没指望就没必要送礼给支书家了。现在支书的意思很明白，那关键时刻就是提拔人做大队长的时刻，至于看他刘宝和的表现，无非就是要好好贿赂一下他丁支书，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就快行动吧！只要把支书这个坎儿过了，就能做到大队长。看来支书平时说的县官不如现管，要各位队长平时更要服从基层领导是对的。毕竟提拔哪一个还是要征求基层领导意见的吧！基层领导有说话权呀！我现在是先下手为强，看你陈爱国怎么跟我争这个大队长。想到这里，已经高兴得笑出声来，脚步几乎要飘了起来，心口猛然跳得厉害，像是自己的心要跳出心口，于是赶快捂紧了，一进自家院门，一边大嚷：小芹，小芹。

老婆小芹从房间出来，嘴里啰嗦着：吵什么。今天还没吵够呀！

小芹对今天打谷场上场面还心有余悸，几个男将对着自己的男人，让自己的男人下不了台，小芹心里怎么会舒服呢？说到底自己也是个小干部娘子，那个场面简直就没给自己男人和自己面子。平时的客客气气都到哪里去了。自己当时恨不能上去也咬那几个男将一口才算出气。还好，碰上人家爱国队长有本事，让自己的男人摆脱了那几个男将的纠缠。其实小芹心里是很佩服爱国队长的，做什么事，人家五队的人不反对。在跟几个妇女一起晒太阳纳鞋底时，扯到爱国队长要做大队长的事，还表示赞同地说：他不做，谁做呀！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可是不简单的话，其他人怕小芹多心还不好说这话呢！哪晓得小芹自己说这话，并不为自己的男人宣扬。因为小芹本就是个爱憎分明，心直口快的人。在家里还经常在刘宝和面前拿爱国跟他比，一开口就是：你看人家陈爱国……

爱国队长似乎就是小芹的偶像，是小芹的梦中情人了。作为男人无论是谁都会生气，生气老婆说自己不如哪个男人的。可小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贤妻良母，对自己男人还是十分温柔的。所以刘宝和顶多嘟哝一句：他好，你跟他过去，做他的老婆好了。

小芹就会生气地骂他：真没出息。我是要你向他学，也是为你好。你竟就要自己的老婆跟人家，说话怎么这样差劲，真没出息。

刘宝和知道小芹是正经人，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在家还是听老婆话的，所以看到小芹不高兴的样子赶紧说：笑话，笑话。别生气。

看到小芹今天不开心的样子，就知道是为那分肉吵架的事还烦着。刘宝和却一把拉住小芹的手说：来，来，我告诉你件事。

小芹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事，你只会给我增加麻烦。

他赶紧说：这回是好事。

刘宝和兴奋地告诉了自己从支书那里得到的情报，并详细解释了支书的弦外之音。仿佛自己就是支书肚子里的一条虫子，对支书的心思了如指掌。刘宝和绘声绘色地讲完后，对着听得正入神的小芹说：你说，送多少呢？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呀！特别是陈爱国。

小芹小嘴一撇：人家陈爱国才不像你呢？

刘宝和不爽了，本来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打从支书家出来，那白天的争吵留下来的坏情绪早就被赶到九霄云外，正在个兴头上，老婆却又提出个陈爱国，简直是当头一盆冷水由头浇到脚，脸上保持的微笑荡然无存了，一脸的醋意和蹙眉瞪眼展示了出来：你什么意思？你希望陈爱国做大队长吗？你是陈爱国的老婆吗？哼！

小芹怕又让老公不高兴，赶忙说：废话，你嚼舌头了。我当然是希望你做大队长了。我是说陈爱国不会想到给支书送礼。一天到晚，就说我跟陈爱国好，哪天你真让我生气了，我就去找他，看你急不急。

一说，身子一扭，假装不理睬老公了。

刘宝和只好就像是哄宝宝似的说：笑话，笑话。是我不好。

小芹习惯了他这样子，咯咯地笑着说：你说的全是笑话，我说的就不是笑话了。以后，你再这样说我，我可就当真了。

刘宝和唯唯诺诺地不住点头应承。

小芹知道丈夫是个有心计的人，只是有时候千虑必有一失。比如今天就没想到有几个男将会不同意他分一块猪屁股给支书。她是理解丈夫的，丈夫想做什么，只要是好事，就绝对会支持。除非是干坏事，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小芹也是犟脾气。所以，在家里作主的还是小芹。送礼给支书的事当然得征求小芹的意见了。

小芹的话很明白：如果丁支书真是这样对你说，只要你送礼给他就会帮你，我哪有不同意的。

刘宝和就像是发誓赌咒一般地说：我骗别人也不能骗自己的婆娘呀！

小芹是女人，心细，不放心地问：听说，公社有个干部要让陈爱国接替大队长位置呢！

刘宝和不屑地说：那也要征求支书意见的，支书代表群众，代表基层。这我知道呢！

小芹说，既然这样的话，你就送吧。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下，准备送二百元给支书。当时的二百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为了能做到大队长，将来能做到支书。想来想去还是划算的。

四

丁支书在刘宝和找自己之前，也曾想过大队长职务安排的事。安排谁呢？自己心里也没底。在公社开会，也曾听王主任夸过陈爱国。当时，王主任在会后跟丁支书闲扯了一会儿，无意间说到丁家大队老大队长要退了，接替这个位置的人考虑好了没有。丁支书只是淡淡地笑，我眼睛框子浅。还没落实好。虽说这个位置不是什么大干部，也是大队的重要角色，跟支书等于就是夫妻。夫妻配合不好，怎么能把大队的事干好呢？我要对公社负责，对丁家大队一千多户负责，选好大队长的接班人。王主任点点头，轻轻吸了一口烟，然后又从鼻孔里钻出两股细细的青烟。弹弹香烟灰，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你们大队第五生产队的小陈队长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我看这小伙条件不错，是块做干部的料，我们要给这些青年人机会。丁支书作为一村之主，他的意见也很重要，所以王主任尽管很赏识爱国队长，但还是要尊重丁支书意见的。何况丁支书是资历不浅的支书，跟公社其他干部关系处得还不错。丁支书听了王主任的话，觉得王主任只是随意说说，他并不是爱国队长的什么亲戚，连朋友也不是。所以也没有表什么态度，只是“是呀是呀”的答着。

开会回来后，支书凭他的经验应该有人要找他了。最起码爱国队长会找他，自己做个顺水人情，这样也算是自己帮的忙，还能给王主任一个面子。说实在话，丁支书也喜欢爱国队长，因为五队没有哪个为生产队的事直接找支书告状。大队布置的生产任务每次完成得很及时很好。但是爱国被王主任关心的事在庄上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可就是不见爱国队长主动登门拜访，支书无意间也曾想，你爱国本事再大也要尊重我支书吧，总不能要我双手奉上大队长的位置给你吧？

没想到刘宝和倒是主动找上门来，向自己靠拢，并暗示想接替大队长位置的意图。丁支书对刘宝和印象一般，甚至对他拎着二斤肉通庄走真有点恶心。但不管怎么说，刘宝和是尊重自己。伸手还不打笑面人呢！何况礼多人不怪呢！为了不冷刘宝和的心，于是就说了只要刘宝和拿表现，在关键时刻自己就会帮忙。丁支书是说者无意，刘宝和是听者有心。

丁支书早把自己对刘宝和说的话给忘记了，可是刘宝和却找上门来送礼了。一看刘宝和是空着两手来，支书感觉有点意外。这小子又想什么心思。但看看他满脸堆着的笑，知道是好事不是坏事。支书让他进了堂屋心坐下来，客气地说，今天怎么有空来的。刘宝和笑着说，要过年了，也没买什么东西给支书，一点小意思。说着把包着二百元的红纸包递给支书。支书双手来挡，态度好像很坚决。挡来推去地，结果是刘宝和把红包塞进了支书中山装的上衣袋子里。

支书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好，我收，不收你不高兴。刘宝和也叨念着，一点心意，一点心意。支书知道刘宝和的来意，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告诉刘宝和，估计等年后就会落实大队长的职务，我会尽力的。刘宝和不放心地说，那公社干部要提拔陈爱国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呢？支书看着刘宝和一副不大相信自己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心想真是越传越真了，好像这大队长还没让他丁某人知道就让陈爱国当了。就安慰他说，这事以我的意见为主。王主任跟陈爱国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别听外面人瞎说，他上次在公社只是关心地问问，没什么的。说的时候，丁支书把手伸进袋子里拿香烟，趁手摸了一下红包的分量，摸出来了，是大团结（十元币值，当时没有一百元币值），用手迅速拆开包得严严实实的红包，三个指头搓了一下，约有二十张，挺厚实的。支书说话就有底了。抽出一根香烟送进嘴里衔着，又把香烟盒放进袋子，拿出火柴，右手抽出一根火柴，一划，“嗤”的一簇火焰，点燃了香烟，把火柴甩了几下灭火后，一扔。轻松吸了一口烟说，我可以在下次大队会议上明确先让你帮助做一些大队长的工作，反正老鲍也在年后退下来了。这样可以为你先宣传，公社领导也不会说什么的。刘宝和听了，心里直乐。真想跪下喊爷爷。事情没想到这么简单，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唉，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刘宝和得了这句话坐不住了，是兴奋得坐不住。他要回去，回去把这事告诉老婆小芹。于是主动站起身说，真麻烦支书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做事了。支书还是亲自送他出门，不过热情比上次要高，大概是钱的原因吧，那简直是一定的。

回家后，小芹还在煤油灯下等着他回来。一看刘宝和的兴奋劲就知道情况了，尽管不能清楚地看见刘宝和的脸色。看来事情蛮順的呀！小芹说。支书准备近几天开会让我先干大队长的相关工作，等于是明确我是大队长的接班人了。小芹听了也很开心，忽而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刘宝和感到很奇怪，就问，叹什么气。用的钱以后还怕不得回来吗？你看丁支书家，过年过节的，送礼打招呼的人多着呢？成天的抽大前门，不会是自己买的吧。小芹说，不是为钱，你不懂。刘宝和反问一句：什么不懂，请人帮忙，就应该花钱。平时生产队的一些妇女不是也跟你很客气吗？那是为了我多安排义务工，做工轻，工分高呀。不然人家经常送条把鱼给你，经常请我吃饭干嘛呀？想通了就这么回事。别叹气。

小芹还是又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刘宝和也摇头，跟你们婆妈的真没法说，把我的兴致都弄光了。

小芹叹气，是为爱国队长叹气。知夫莫如妻，也因为四队靠五队，熟悉爱国队长。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凭能力是不好跟人家爱国比的。只不过爱国不知道送礼罢了。或许是太正义了吧，或许是因为听了外面言传他做大队长使他放弃跟自己男人争了吧？小芹心里想。如果她不是刘宝和的女人，她会告诉爱国队长的。可刘宝和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呀！自己必须站在丈夫这边。

那天分肉时，看到那几个男将的凶相，争得唾沫乱飞，青筋暴露，指头互相指着对方。小芹的心一直提着，就这样悬在那里，不上不下。当爱国队长走过来，小芹立刻迎了上去，她没有要爱国队长帮自己男人说话，而是把实际情况向爱国队长汇报，就像是向领导汇报一样。爱国队长在她心中的位置就是领导的位置。当她汇报完，发现自己悬着的心已经落地了，她知道这是对爱国队长的信心，她相信爱国队长能处理好这个纠纷。

平时自己教训刘宝和，总是拿爱国队长跟他比，难怪刘宝和听了不舒服。那么的不喜欢爱国队长，甚至那天帮他解决纠纷，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因为自己老婆崇拜爱国，使得刘宝和的醋意越来越重，有时甚至把爱国看作了敌人。这次下决心要争取大队长而不惜花钱，也是因为听说爱国要做大队长的原因。

上床休息了，除了小孩由于白天太顽皮好动太累就甜甜地熟睡了。两个大人却还没睡着觉，刘宝和是兴奋。小芹是歉疚，不知为什么，她头脑中冒出这样的想法：要不是自己家送礼，爱国队长肯定做大队长了。我不该支持自己男人这样做。真是对不起爱国队长。怎么平时自己对人家那么尊敬、佩服，现在竟然干起这龌龊的事来。真该死。

刘宝和自回家，一直处于兴奋中。小芹的表情让他不懂：怎么了，男人有好事咋不高兴呢？我今天非要调剂一下她的情绪。想着就摸到小芹的身上，亲亲昵昵地就像是抚摸艺术品一样抚摸感受小芹的女人味。小芹显得麻木，让丈夫在自己身上尽情的发挥，但是没有一点配合的动作和声音。弄得刘宝和一点情趣也没有，就像是在强j*一个弱智女一样的没有情趣，只好没声气的收兵，他的兴奋已经全部被小芹的无动于衷化为乌有，是那样的彻底。只好钻进被窝，摇摇头，也叹气了：唉，女人啦。不懂。

五

鲍大队长年后就该退下来了。按丁支书的计划，就是在年前开个大队干部会议。一则要总结即将过去的一年中各个生产队工作，二则要帮刘宝和做大队长的事情。先让刘宝和干起来，到时候来个顺其自然。

冬日的阳光泛黄，洒在大队部大门前提前来开会的各生产队长的身上，舒服。洒在脸上能直接感受到阳光的温度，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门口站着几个来开会的队长，难得这么多队长聚在一起，大家就互相分分香烟，说说俏皮话。有几个队长在跟爱国队长说祝贺的话。兄弟要做大队长了，以后就是我们的领导了。要请我们喝酒呀。爱国队长谦虚地说，哪里的话。没这回事。旁边另外一个队长插嘴了。你就别客气啦。我们早就听说啦。是公社的王主任在开会时说的，说你就是块干部料子。这样的人就应该用在干部岗位上。以后提拔干部不要论资排辈，要大胆使用青年人。爱国不停地说谦虚的话，越谦虚，说的人越多。好像成真了。只有刘宝和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刚才听到那些人奉承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在发笑。别做你们的榔头梦吧。听到个风就是雨，丁支书早就给我安排好啦！我以后才是你们的领导呢！想到这里，还冷不丁笑出了声。笑得他旁边的一个队长莫名其妙，甚至要从嘴里冒出“神经”两个字了。他来得最早，尽管丁支书没有告诉他今天在会上宣布他的事，但是他有预感。知道支书这个人做事稳当，有条不紊。

前些年也有人向公社反映支书家砌砖墙盖瓦房，对大队的帐目有怀疑。公社派人下来查了，查了几天，有戴眼镜的，有拿着算盘的，脸上的神情都严肃得像一块冷铁。几天查账，连饭都不在大队吃了，都是一查就走，一来就在大队部查，摆的阵势很吓唬人。庄上人都认为丁支书肯定完了。哪有猫儿不吃腥的，一查就会有问题。但是在全庄人都在议论这事，有人庆幸，有人同情时，丁支书还一样神态自若地在庄上走来走去。最后定论是丁支书是清白的，是党的好干部。不但没有对丁支书的名声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增加了丁支书在全公社的知名度。在墒会公社没有哪个干部不认识丁支书，知道他是个清廉的好干部。丁支书做事就这样的稳妥，几乎是下雨天穿钉鞋拄拐棍，稳而又稳，庄上的人都这么说。

丁支书来了，慢慢地走来了。

脚步很稳重犹如他的性格，每一步都很实在很自信。左手拎着个旧的人造革皮包，里面文件似乎放得很多，很满。右手夹着根香烟，一边走一边抽。给人的感觉就是公务繁忙，整天地为人民服务给累的。

见到支书来了，各生产队长都不再谈论爱国队长的事了。因为鲍队长跟支书一起走着呢！人家还没退，就谈谁接替，人家听了心里舒服吗？看到支书来了，刘宝和迎了上去，面上含笑，说。支书来啦！丁支书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朝大家点点头。

会议开始了，丁支书把包放在自己面前，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一支钢笔。桌子是长方形，南北放着，丁支书就坐在南面宽的一面，他左边也是桌子长的一边最南边是鲍大队长。其他人都围着桌子坐着。平常刘宝和总是坐在不显眼的位置，今天坐在支书的右边，跟鲍大队长是面对面。支书看了刘宝和一眼，心里对他还是不舒服。那是因为刘宝和太张扬，忙着跟自己打什么招呼，还坐在鲍大队长对面，真是的。一点都沉不住气。但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自己还是要帮助他的。

会上支书表扬一些队长的工作，肯定了他们的成绩，提醒他们要再接再厉。还特别强调了陈爱国、刘宝和等同志值得大家学习，学习他们这些同志的工作态度和对领导的尊重。刘宝和心里纳闷，怎么支书既然要帮我，干嘛还说陈爱国好话呢？真不懂了？就像是不懂老婆小芹叹气一样。这其实也是丁支书高明之处，他马上要宣布刘宝和临时协助大队长工作的事。他表扬爱国队长是为了安慰他而已。

该讲的讲完了，丁支书清了一下嗓子开始讲今天会议最重要的一项。鲍大队长岁数大了，过年就退下来了。但是年前一些工作还需要鲍大队长去做，我考虑了一下就临时让四队的刘队长帮助做一些相关工作。事情总有个人做嘛！丁支书讲完就掏出香烟，抽出几根扔到其他抽烟的人面前，自己也点上，在甩火柴头上的火时用眼睛扫了一下众人的脸色。

这句话一讲，大家都愣住了。刚才还认真听支书讲话，现在感觉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好像水流一下子被截断了，就像是吃饭噎住了一般。几个烟鬼只是迟疑地拿起香烟，没及时点上。连大鲍队长都愣住了，乖乖隆地格冬，丁支书口风这么紧，连我这个二把手都不晓得，我说起来还是什么副支书呢？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因为我要退了。真他妈天要下雨娘要嫁呀！我还没退就拿我不当人。唉，没办法。

最难受的还是爱国队长，本来自己也没什么干部瘾。但是通庄上的人都传言自己要做大队长了。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拿人下不了台。尽管在大队部门前别人说自己要做大队长时，自己嘴上虽在谦虚着，他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对自己能做到大队长还是信心十分的。这种欣喜心情自那天喝酒时大队长告诉自己，已经维持了一个多月。刚才丁支书的一宣布，心情一下似乎降了两个八度，犹如跌入万丈深渊，身体的温度好像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禁不住打了一个冷噤。他只是一声不吭，脸上已失去往日的灿烂，头也倾了下来。冷场子了。这时只有刘宝和心里溢满了兴奋，可是脸上也没有充分暴露出来，因为他看到了这场面。一兴奋，不小心放了一个响屁。要在往常大家就会取笑他几句，或者大家会哈哈大笑起来。总之，往常这个屁会渲染会议的欢乐气氛。但是今天没有，好像刘宝和没有放这屁一样。

丁支书看到这情形，知道大家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宣布。凡事还是缓一缓，只要过一段时间就接受了。人就这样，有些事是要让时间来消磨的。于是他吸了一口烟，轻轻一喷，说。是暂时帮助鲍大队长做事，暂时，懂吗？大队长的事我会考虑合适人选的。又吸了一口烟，喷烟时又扫了一眼大家的脸。稍微有点起色了。丁支书接着说。当然，刘队长是不是能帮助做好大队长的工作，我们还有待考验。不能不相信人嘛？

为了调节一下大家的情绪，丁支书宣布今天中午大队部招待开会人员吃饭。

饭席是放在丁支书家，丁支书的意思很明白，无非是暖一下大家的心，沟通大家的感情。反正是大队账上支出，只是借自己这个地儿。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饭菜很简单，就是个红烧鱼，鸭子烧芋头，红烧鸡蛋，红烧豆腐，卜叶烧猪肉，慈姑烧酸咸菜，也是个肉（六）大碗。吃了就再上同样的一碗，重复一下，品种虽少，但是数量足。酒就是大麦烧，也是数量足。不过香烟是大前门，三角六一包，还是上点档次的，两桌人一桌放了一包。

坐桌子前，丁支书特地向爱国一招手，说。爱国，你过来，过来陪鲍大队长喝酒。丁支书是想安慰一下爱国队长，因为他在会议上已经注意到爱国队长的情绪了。他需要笼络一下爱国，稀释一下爱国队长的怨愤。这是丁支书的工作方法。爱国听支书一声招呼，转脸一看支书那桌，都是些资历深的队长，还有脸色一直灰暗的鲍大队长，脸藏喜色的刘宝和也主动坐在那张桌上。说实在话，爱国不想去。刘宝和在那，自己跟人家形成对比不难堪吗？自己要做大队长的事，通庄都知晓，最后却没有做到大队长。而人家刘宝和没虚张声势一声却准备做大队长了，你说，这丢得起人吗？本来连饭也不想来吃了，但是真不来吃饭，又显得无银三百两了。爱国队长迟疑着，也没有人起来劝爱国过去。支书又喊了爱国几声，声音很亲切，就像是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睡觉，充满了温情。爱国还是迟疑着，他太不想过去了。可是总不能一声都没有吧。就强装着笑脸说。我就在这一桌吃吧。就在这吧。支书站在那里有点面子过不去的样子，要在往日他一句话出来，还没有不听的，就是一开始不听，总会在其他人的劝阻下听从的。可今天没有哪个愿意站出来劝爱国队长过去，因为大家都知道爱国队长的心情。吴会计也坐在支书一桌上，他今天没去开会，不知道会议上宣布的事，只是吃饭来了。因为会计掌握着整个大队的帐目，所以什么吃喝的事都少不了他。所以，他急匆匆地一来就主动坐在支书这一桌了。他看到这场合就站起身大声嚷起来。爱国，支书喊你过来就过来吧。又不特殊，一样的菜，呵呵。过来，不过来，我去拉你了。

爱国只好过去了。爱国队长跟鲍大队长两个人在桌上喝酒显得很被动，总好像是勉强喝酒。不像刘宝和在桌上不停地敬酒，敬酒的碗恨不得送入对方的心口。给人的感觉他喝的是水，就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在桌上敬了所有的人酒后，又扭着身子，打着圈子，歪歪斜斜地来到另一桌上敬酒，喉咙大又口齿不清地喊你呼他地敬酒，好像今天的酒席就是专门为他庆祝似的。

鲍大队长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自己要退了不舒服。而是看到刘宝和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感到不爽。这细ⅹ养的，还没做到大队长就得意忘形了。敢情是要我现在就退了才好。

酒席散了，刘宝和在两个人的搀扶下回家，还嚷着说自己没醉。鲍大队长看不下去了，指着刘宝和对爱国队长说。瞧这小子德性，今天风头出够了。现报样子。爱国队长唉声叹气地说，落得他乐堂。没听外面说一声就准备接替大队长位置了。唉。

鲍大队长到底是老干部，细声说。哼，这里面有文章。上次我明明听王主任跟丁支书说你接替我这个位置的。爱国队长有气无力地说。王主任有什么用呀。还不是由丁支书安排。您老就别劝我啦。省得人家笑我。鲍大队长的犟劲上来了，我什么时候笑你了，是真的么。我倒不相信他支书大还是王主任大，我明天去找王主任。

爱国以为鲍大队长只是发狠，也没在意。只是轻轻一声，算啦。

六

爱国队长一言不发地回家，翠英看到了爱国队长的脸是沉的，色是阴的。就知道爱国心情不好了。怎么办，还是不插嘴的好，毕竟是大男将们的事。爱国直接进房间，一屁股坐在床边，两只脚相互一搓，两只鞋自己就落在了踏板上。倒在床上被子蒙头便睡，太烦。翠英本向劝说几句，看这情形只好自觉地带着孩子出去玩了。儿子来宝子还想喊两声“爸爸”，也被强行拖走了。

农村没事呆在家的很少。桂琴也准备出去纳鞋底跟门口婆娘们东扯西扯，天南海北侃一下大山。隔着女墙发现爱国队长家堂屋门敞开着，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声，没有了爱国爽朗的说话声。她感到奇怪。于是往爱国家院子扫视了一下，一览无余，可就是没啥动静。人的好奇心往往就来自于不解的疑惑。桂琴想去看一下，邻居好赛金宝嘛！假如他们一家都不在家就给他家锁门，桂琴这样想着。

桂琴走进爱国家院子，直入堂屋心，无人。咦，怎么了。这夫妻俩都是细心人呀！不会一家出去不锁门呀？不可能，不可能一个人也不在家吧？

带着疑惑，桂琴进入上次进的房间。发现一床被子扭曲着，里面里的人也扭曲着，似乎不能摆正自己的睡姿，就像是一个弯曲的树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是露出点头发，但是桂琴一看就知道是爱国队长，因为他熟悉爱国的发型，是三七开传统发型，很显得年轻有朝气，又严肃。

看到被子里的爱国队长在睡觉，桂琴准备走了。总不能打扰人家吧。可是心细的桂琴发现爱国队长并没有睡着。因为他在被子里不停翻来覆去，一会左侧一会右侧，不知道什么睡姿才能让他睡着觉。而且有时还像猪一样哼几声。怎么了，队长一向是乐观的呀！而且还用他的乐观劝说别人对未来要充满希望呢！

桂琴看到这情形就对爱国队长说。怎么了，队长？睡不着还睡。

爱国队长心烦，如若是别人这么说，他会回避，甚至很委婉地劝其退出。可是她是桂琴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自己摸过奶子的女人呀！

爱国队长把被子拉开，对着桂琴沮丧地说。大队长的事完了。桂琴说。什么完了，不是说是你做吗？那是谁做了，谁还能比你强。爱国队长细声无力地说。唉，是刘宝和做。桂琴心里一咯噔。不过，她像小芹一样很佩服爱国。就安慰爱国说，大男将别遇到什么事就往铺上一躺。要相信自己。你是大家承认的人。

爱国说，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的，那又有什么办法。有本事没人拉，没办法的。

桂琴还是安慰的话：不是那公社的什么王主任说要让像你这样的人做吗？你就别难过啦！

爱国还是沮丧的样子说：我跟那王主任不熟悉呀！他又不是我什么亲戚，找他，他能为我作主吗？

桂琴鼓励他，笑嘻嘻地说：他表扬你，那你找他就有用，他干部比丁支书大。一句顶十句。

爱国队长被眼前的女人说得心活了。一颗沉在潭底的心又上来了，死灰一样的心情有了复活。爱国队长掀开被子，一骨碌坐了起来，自言自语说。是呀。应该找王主任反映情况。不然自己怎么在庄上走呀！通庄都认为自己应该接任大队长了，结果却没有做到大队长，那还怎么好意思在大街上走呀！他凝神仔细看桂琴，长头发绾了个鬏。把她的整个笑盈盈的脸盘子都推送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在向爱国队长推荐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胸部还是那样的高耸着，透露着成熟女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爱国队长忍不住了，猛然从床上下来一把抱住了桂琴。桂琴被爱国队长抱到床上自己的身上。桂琴呼吸急促，也不想作挣扎。一则自己反正是结过婚的人，这些事算什么呢？二则自己平时就很佩服爱国队长。三则爱国队长心里正不舒服，让他调剂一下也好。天冷，桂琴就趴在床上让爱国进行爱的奏鸣曲。爱国队长用力往前捣鼓着，似乎要把不愉快的心情全部发泄完。

完了，桂琴满脸害羞地问：心情还好吗？爱国连声说。好，好。

心情怎么会不好呢？以前触摸一下桂琴的奶子都像是触电一般，再后来是完整的感受了桂琴奶子的妙不可言，现在竟然不可思议地跟桂琴交合。这是爱国队长夜里才能做到的事，他平时想归想，从没敢想要跟桂琴做这样的事。这也不像他这样的人做的事。

爱国真想去找王主任了。可是自己跟王主任不是太熟悉呀！他一下子想到了鲍大队长。他应该跟王主任熟悉。

爱国到商店买了一包“大前门”找鲍大队长。鲍大队长正在家生闷气。自己还没退下来，丁支书就安排人了，而且没有跟他商量。再想想刘宝和今天在酒席上的样子，似乎在庆祝自己退休。真是气死人。同时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爱国队长，自己那天在他家吃饭那么肯定爱国队长做大队长的事，现在却成了无稽之谈。

爱国先是分了一根香烟给鲍大队长。然后就不吱声了。这个口难开呀！还好，鲍大队长自己开口了。唉，这位置应该是你的呀！他刘宝和算什么东西。可是丁支书竟然这样做，真让我想不通。

爱国黯然神伤地说。支书这样做，谁又能把他怎样呢？爱国说这话，为的是激怒一下鲍大队长，也是为了引出王主任。果然鲍大队长说话了。我要向上反映这件事。况且王主任对你印象不错。爱国队长说。有用吗？

鲍大队长一脸严肃地说。你开玩笑。丁支书在庄上大，但是也必须服从公社的。王主任说话有用的。

爱国队长怀疑地问：那你跟王主任说，他不会为难你吧？意思是，你老鲍去找他，他会理睬你吗？

老鲍把眼睛一瞪像铜铃，把手一拍胸脯，说：为难我？公社的哪个干部不认识我老鲍呢？

爱国这才露出笑脸说：这就麻烦鲍大队长了。临走把整包香烟给了鲍大队长。

第二天，鲍大队长去公社了。尽管自己不是什么大干部，可是公社的领导一般都认识这个老大队长，都称他老鲍。找到王主任的办公室，透过窗玻璃一看。王主任正在看报纸，一杯热茶正冒着热气摆在他面前。身上披了一件绿色军大衣。不错，是他。老鲍还没敲门，里面的王主任已经喊了起来。谁，进来就进来。不要缩头缩脑的。老鲍连忙推开门向王主任走过去。脸上装满了笑容，伸出手来等王主任来握。王主任一看是老鲍，很客气地打招呼。哟，是你呀！坐，坐。说着伸出手一指靠近他办公桌子的木排椅子。没想到却被老鲍逮住给握了几下，王主任只好让自己的手也跟着晃动几下。王主任用双手把自己的大衣给收拢了一下，呷了一口茶，慢声慢语地说。老鲍来找我有什么事的。可以开门见山地说，不必客气。老鲍简单说了有关丁支书安排另外一个人接替自己的事。王主任笑嘻嘻地说。就这事呀！反正有人要做，或许刘宝和确实不错吧？

老鲍立刻说：不行。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没人家爱国好，能力强，为人好。

王主任还是笑：要相信丁支书。他虽说年龄没你大，但也算是资历不浅的了。说实在话，王主任也不想多事，毕竟跟自己没有厉害关系。谁做谁不做，都无大碍。又不是什么重要职务，真是比芝麻还小的干部，又何必自己去操心。老鲍心想，不好。王主任怎么无动于衷。我可是在爱国面前拍了胸脯的。不成的话，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一开始爱国做队长的消息就是自己告诉爱国的，这不是……老鲍不敢往下想了，临退休了自己还揽上这个腌臜事。老鲍急中生智了，管他的，采用激将法吧。于是他对王主任说。让刘宝和接替我，这是瞧不起你王主任。有损你的威信呀？王主任感到很奇怪，怎么跟我扯上联系了。你是老同志，说话要实事求是，不要糊弄人。我就不信，让别人做这个队长就损我威信了。呵呵，老鲍说得严重了。

老鲍脸色很严肃，我这么大年纪，会糊弄人吗？

王主任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把大衣拢了拢，两个肩膀把大衣往上抬了抬，说。说说看，老鲍。

老鲍说。你上次在会上说，以后提拔干部就要提拔像丁家大队的生产队长陈爱国。还跟丁支书提出这个问题，我当时还在场的。

王主任嘿嘿一笑：这又怎么了。会上表扬人就应该提拔那个人吗？

老鲍又说：现在我们庄上人都说你王主任说话没有用。说让人家陈爱国做大队长，却没让人家做到。还说什么县官不如现管。王主任在公社说话没有用……

怎么这样说话？王主任有点生气了。什么县官，现管的。都是党的干部，为人民做事。陈爱国真不错，上次调解两个大队土方多少的事做得就很好。就应该多考虑他的政治问题。我让总机拨个电话给他。王主任这样想来觉得爱国确实不错，自己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想来想去还是帮一下爱国队长吧。

丁支书正在家里坐着，听到大广播发通知了：请丁支书赶快要大队部接电话，公社的电话。丁支书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便走边想：什么事要赶快接电话呢？不会出什么问题呀？想着想着来到大队部电话室。一听是王主任，一边连声地问好，一边想：恐怕是大队长安排的事吧？

王主任先是问了大队的生产情况等方面的问题，然后在结束时好像是顺便问一句：你们大队大队长的接替工作考虑好了吗？

丁支书一听，知道是进入主题了，看来陈爱国这小子去找王主任了。于是连声说：呵呵，王主任不是安排好了吗？

王主任用赞扬的语气说，对，就应该大胆用像陈爱国这样的年轻人，充分发挥这些人的干部作用，对工作有好处。丁支书不停在电话这边“是，是”地答。知道王主任这一招了，是逼迫自己按这样的思路去做了。心里不免有点厌恶爱国队长的念头了。这小子真能耐，竟找到王主任来压我了，看来我倒要防着点你，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你陈爱国竟然撇下我去找王主任，怪不得不来找我呢？

当王主任回办公室时，老鲍已经知道是爱国要做大队长了，因为王主任的脸上已经有了显摆的样子。坐到位置上，王主任正色对老鲍说。老鲍，陈爱国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请带个信给他，让他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领导的信任。老鲍一听，心里乐堂之至，硬是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连声说。王主任好干部呀！陈爱国真是运气好啊！

王主任还是严肃的样子说，老鲍，你怎么了。没事就回去吧！多指点青年人工作。

在一连声的“好”字中老鲍回去了。

七

老鲍一回到庄上就直奔爱国家。他知道爱国心里一定急，一定在等他的消息。

爱国家的堂屋门虚掩着，老鲍知道爱国肯定还在铺上生闷气。人还没进堂屋心，就大声叫起来。爱国，爱国。爱国在铺上听到老鲍的喊声，一骨碌从铺上爬了起来。因为他听出了老鲍的声音中间夹有喜悦、兴奋、慈爱。口里连忙答应着。哎，来了，大队长。一看老鲍的脸上果然溢满笑容。爱国很客气地让老鲍坐下来，可老鲍屁股不落凳就急着说。我该喊你是大队长了。王主任在公社打过电话给支书了，已经落实你的事，王主任要你好好干呢！老鲍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去跟王主任谈话的过程。老鲍把自己比成了赛诸葛，把自己比作了伯乐。爱国听得很认真，内心很感激老鲍对自己的真情。听到最后，他激动地说，我一定干好。不枉费你们的一片心意。

正说着，大队部的大广播响了：请陈爱国队长听到广播后到支书家一趟……

爱国起身就准备去，老鲍笑吟吟地拦住他说：肯定是支书要告诉你关于要让你接替我的事。不过，你要装着不知道，不要说是我去的，不然支书跟刘宝和都会恨我的。知道吗？爱国点点头说。知道了。就像个很听话的孩子。

丁支书想跟爱国谈一谈，要让他知道，让你陈爱国做大队长也有我丁支书一份功劳，今后做了大队长，不要因为王主任是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然更主要是探听爱国跟王主任的关系究竟如何。王主任究竟有没有表示出对自己责怪。恐怕能想得这么周到的也只有丁支书了。爱国来了，丁支书一脸的笑容，一把抓住爱国的手往堂屋心拖，直至让爱国坐下来。口气很亲切：兄弟。你也太见外了，不把我当老大哥看。

爱国有点蒙了：支书你说什么呀？什么见外呀？

你他妈装什么装，王主任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不去找他，难不成他会主动找你。丁支书心里骂着。嘴里说着。兄弟，是关于大队长安排的事。

爱国“哦”了一声。心想，我还得装着不知道，不然说出是鲍大队长，不但支书生气，而且刘宝和也会恨鲍大队长的。装痴吧。

支书看到爱国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猜测：看来，他或许真没去找王主任，真不知道王主任打电话的事，真是王主任听说了自己的安排才打电话的。那就卖个人情给陈爱国吧。反正是要让他做大队长了。支书说。兄弟，那天开会我只是让刘宝和帮助做大队长的一些工作，并不是就让他负责了。你是最合适做大队长的人。我早就想跟你谈了。我跟公社已经通气了，就是让你负责大队长的工作。

爱国谦虚地说，那刘宝和呢？支书说话很坚决：他只是帮助做一些工作。我已经说过了。你要相信我，相信党。支书把党抬出来了，爱国不敢言语了。因为庄上就三四个党员，两个是革命前辈，另两个就是支书和大队长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情况的。

爱国心想，哼，不是鲍大队长亲自去公社，我怕你没这么爽快吧。不过看来，你支书还真有本事，我以后还要多长些心眼。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的：真让支书费心了，真不好意思。

支书拍拍爱国的肩膀说：咱们是好兄弟。以后工作还要你多支持呢？

爱国不停地说。应该的，应该的。在感谢中回去了。

丁支书一个人在堂屋心里感觉又有新的问题要自己动脑筋了。那就是怎么安排刘宝和的问题。大队长的事不能安排他了，可是受了他的钱，还在会上宣布让他做大队长的工作，如果一下子什么都没有的话，刘宝和会跟自己闹的。一闹会出乱子。今晚去试探一下刘宝和的情绪，看他的态度，安抚一下他的心。

要去得晚上去，去早了被别人看到不好。

吃过晚饭后，等天黑得差不多了。支书整装出发了，刘宝和家在河南（村南边，跟庄中心隔一条河）。冬天的乡下，黑咕隆咚的小街小巷凹凸不平，不好打个电筒乱照地招摇，尽管带着电筒，但要在关键时刻用，只是摸黑前进。天黑可以掩护一些不好公开做的事，但是天黑也给支书走路带来麻烦，深一脚，浅一脚的。忽然感觉脚下一滑，刚喊一声“糟了”，屁股已经着地了。他妈的，真不想起来。鬼鬼祟祟地像做贼了，我什么人呀？一转念又想，哎，谁让自己受人家钱呢？还是爬起来去吧。右手支撑着地想起来，感觉右手抓了一把烂泥。左手从上衣左袋子里掏出电筒一照，支书心里骂开了。他妈的怎么是狗屎呀！再照一下脚，让自己滑倒也是狗屎。只好摇摇头，就近找个码头洗洗手吧。

他先是把自己的脚上的狗屎擦在人家的墙角上，然后找码头。码头好找，在水乡码头很好找。不过也有不同。如果是好多户合用的码头，就会是用碎砖一直呈梯形，一阶一阶的铺到水边，然后在水边打两根碗口粗的木桩，距离为50公分左右。离河边4米左右也打两根同样粗同样距离的桩，这样四根桩成长方形，然后在两个宽处各绑上一根粗棍，最后在两个宽处担上几块木板就成了很客气的码头。一早上淘米拎水的，很是热闹。

各人自家的码头一般就简单了，就是用碎砖铺到河边就行了。这样的码头，只要房子在河边的几乎都有。支书从一个通往河边的小夹巷进去，因为里面肯定有一个简单的码头。这是常识。用电筒照着走到了河边，小心蹲下来，把电筒夹在左边的腹股沟间照着洗手，一看真是恶心，右手全是稀烂的臭屎。只好又骂一声他妈的，不知道是骂谁，就当是自己出气吧。洗好手刚准备直起身，身后好像是一个人在身后走过，吓得支书一起身，“扑通”，电筒掉进河里了，又是一惊。这时听到“喵呜，喵呜”的叫声，原来是一只猫。

不去了，他妈的像是做贼了。气得支书只好回家。

第二天，支书到大队部后让负责总机的小刘去喊刘宝和来大队部一趟。

刘宝和得到通知后屁颠屁颠地到小商店还买了一包香烟。沿路遇到谁都点头，微笑，打招呼。还没上任，已经有大队长的架势了。这两天是他兴奋、乐堂的日子。小芹警告他，还没做呢，就水涨朝天了，还跟人家婆妈的主动搭讪了，请你注意，你不像话可就不要怪我了。刘宝和还正色说。你懂什么，我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随便什么人都要主动跟人家打招呼的。小芹也不跟他争，只是说。你注意就行，你知道我脾气的。刘宝和连声地说。知道，知道。现在支书叫他去，估计又是什么好事。刘宝和想着，已经来到了大队部。

刘宝和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大队部，看见支书正坐在那开会时正常坐的位置。刚跨进大队部，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露出笑脸。丁支书是笑着让刘宝和坐下。刘宝和是笑着拿香烟给支书抽。

支书突然严肃了：刘队长，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要稳住呀。

刘宝和心里一咯噔，收起笑容问：什么事？

“公社打电话了，要求让陈爱国做大队长。”支书试探性地说。

“这？”刘宝和全身温度陡降，就像是上次开大队会议宣布他的事时，爱国的心情。

“你看这事怎么办呢？”支书继续试探着。

刘宝和愣了一下，心想，你受了我的钱，你说怎么办呀？于是，干脆横了一下：你看怎么办呢？

丁支书只好拿上面压，说：是公社打电话的。唉，我是真想帮你。可是，不说了。

刘宝和激动了：可是，可是你已经在会上宣布，这叫我脸往哪搁呢？

丁支书就知道刘宝和要说这话了，谁让自己受让你受人家的钱呢？现在把柄可是在人家手里了。还是帮助给解决一下吧。都怪这个陈爱国，他妈的肯定去找王主任了。

“我看公社安排的事咱也改变不了。这样吧，我准备安排你做副大队长兼生产队长。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公社压着，我也没办法，你看呢？”支书说。

刘宝和知道大队长的事已经是无力回天了，能这样也不错了。只好说：就这样吧，支书已经帮我帮到家了。

丁支书又加了一句：都怪陈爱国这小子跑到公社反映情况，不然，你就是大队长了。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呀！丁支书故意把责任全推到陈爱国身上。

刘宝和气愤地说：这ⅹ养的，我不晓得什尼时候得罪他了。

丁支书迎合着说：真犯嫌，难道就只是他能做。别人就不能做。还到公社去反映。害我还吃了批评。一边说，支书脸上好像已经有了委屈的神色。

刘宝和感到有点对不起支书了，连忙说：让支书这样子受罪，真不好意思。丁支书连忙说。唉，我是个老好人，本来是十分十意地帮助你的呀！刘宝和心里更恨爱国队长了。他坐不下去了，支书也看出来了，就对他说。事情就这样吧。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就这么大本事。刘宝和说，真不好意思了，都怪陈爱国这小子。我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手插进袋子才发现香烟已经记不得再分给支书抽了，才分了一根给他。路上遇到人也没那么热情了，人家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没精打采的样子，像只刚斗完鸡的公鸡。

真是巧了，路上遇到了爱国队长。两个人面对面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爱国反应快，主动向他打招呼：你好，忙啊。

刘宝和没好气地说：你才忙呢？还要到公社！话一说快步就走。

爱国队长愣在那里：不好，这误会大了。还真恨我了。又一想，恨就恨吧。反正不是你恨我，就是恨你。恨我比恨鲍大队长好。

刘宝和一到家，那败茄子脸一耷拉就告诉小芹，又没好事了。小芹问：怎么了，是大队长的事不成吗？刘宝和点点头。小芹又问。还是让爱国队长当吗？刘宝和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小芹笑嘻嘻地说。人家有本事，应该是人家当。

“屁话！”刘宝和第一次敢这样对老婆小芹骂。小芹从没有被刘宝和骂过，气呼呼地说。我说得错吗？你能跟人家爱国队长比吗？人家还得到公社干部表扬呢？你呢？生产队分个肉还有几个男将对着你，人家五队随便干什么，你看到有人对着他说什么了吗？你才放屁呢！还想跟人家爱国队长比！白白地用钱，哼！

刘宝和听不下去，站不住了，直往房间铺上钻，就像是爱国队长心情不好上铺时一样。此时，他心里最恨的就是陈爱国！要是陈爱国在他面前，他真想咬他一口肉才泄心头之愤。

八

春暖花开，又是一个春天来到。爱国接任丁家大队大队长。这一年也是中国农村改革的一年，农村实行了分田到户，每逢夏秋两季交粮油时，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种田大忙时互相帮忙割麦，插秧。顶多招呼一顿饭就可以。所以这分田到户也像是大集体，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吃饭，很是随便，正是体现了水乡兴化农村人的淳朴，友善，好客。

今天轮到大富家插秧，中午理所当然要招待帮忙插秧的本生产队的妇女、男将们。爱国家靠着大富家，就是不喊翠萍插秧也会请好邻居过来吃顺便饭的。何况，今天翠萍今天身体不好，在家里休息。爱国一个人在家，就老实不客气过来吃饭了。桂琴还一个劲儿地查点翠萍：大队长，妹子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妹子？爱国说。她头昏，可能是这几天大忙给累的。桂琴怪爱国了。你呀，就不会知道关心妹子。她身体单薄，你是知道的，怎么不让她注意休息呢？爱国说。这大忙，是应该忙的时候呀！想休息也不能的。哪像你身体结实呢？桂琴说。那你吃完饭给桂琴盛碗饭，别让妹子饿着了。爱国点点头。

桂琴能干，家里田里都有一套本事。中午，一把铲子叮当响，烧菜烧得满屋香。一碗碗菜端上桌子，个个吃得咂咂嘴，点点头。爱国吃到桂琴烧的菜总会夸几句。不错，不错，是厨子烧的菜。好吃，好吃。每当夸桂琴烧菜手艺好时，大富就会得意洋洋起来。我这个人没别的，就讲究个吃菜要有口味。爱国听到，就会笑着用筷子一指他说。你呀，你是有得讲究才讲究的，我们是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罗！你妹子只是把菜烧好就算完成任务罗！还讲究什么劳什子口味哟！

桂琴就会客气地说。那以后呀，大队长就天天买菜送我家来，我负责烧菜就是了。大富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爱国严肃地说。这话当真么？那以后干脆两家就合一家吧！说得一桌子人都会笑起来。水乡人就喜欢开玩笑，可大可小的玩笑，一笑了之，没人当真，尽管说的人都是正儿八经地说。

吃过饭，大家都回去稍作休息就继续到大富家秧田挑秧，插秧。爱国也开口说话了。桂琴啊，我盛点饭给翠萍。桂琴笑嘻嘻地说。我盛好啦！还要你说呀。原来桂琴本就是个细心人。早就盛好一碗饭，饭碗里盛着一些可口的菜，还用小碗给盛了一碗汤。爱国笑嘻嘻地接过来又是一声夸奖。真是个细心人！

爱国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碗端回家。翠萍是大忙给累的，躺在铺上睡了一上午，头还是晕乎乎的。看到饭菜汤送到面前，一点食欲也没有。连话也不想说，只是摇头。爱国理解她，只好对她说。是不是现在不想吃呢？翠萍点点头。那会饿坏的，更头昏了。你想吃点什么？

翠萍想了想，说。等下午吃晚茶时给我送点粥就行。在水乡农村，夏季大忙时，哪家请人帮忙的，在下午四点多钟都会安排晚茶的，条件比在大集体时好，不但有粥，甚至还会做些米饼什么的，这样会更熬饿。

下午大富家的秧快要插完，估摸着快要送晚茶时间了。桂琴直起身来看着自家的一大块田，插着一行行的秧苗，随风一吹，只是稍有起伏，幼小秧苗顽强地挺立着，给人以生命力强大的感受。桂琴看着这些属于自己家的秧苗，发觉一大片的绿似乎已经告知了桂琴秋季的大丰收，仿佛眼前就是沉甸甸的稻谷正要弯腰向辛勤劳动的农民们致敬。全生产队，就是桂琴家整一块田，种起来方便，只是在大忙时要一气呵成，忙些而已。这是桂琴在分田时向爱国队长提出来的，分成一整块，尽管忙些，倒也爽快，不必到几个地方忙了。其他人家的田都是分三四个地方，不慌不忙地劳作，倒也是另一种种田的滋味。桂琴掠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招呼了一声大富。我回家准备晚茶，你在田里管着点。

爱国家的秧早先插好了，他的主要任务是查看各生产队的夏季插秧，公粮上缴的督促。他转归转，心里没有忘记看到桂琴回家烧晚茶，就得回去盛点给翠萍。因为翠萍还没吃中饭。这会儿，看到桂琴回去，自己也准备等会儿回去，不然，晚茶全带到田里，他就不能盛到大米粥给翠萍了。

该回去了，爱国急匆匆地往庄上走。进庄先是直奔大富家，大富家院子门开着，堂屋门虚掩着。爱国队长看到厨房里，一个钢钟锅子盛满粥，正放在装满冷水的脸盆里。那是用来冷却大米粥的，一个小瓦盆里盛着一些糁子饼，一小碗咸菜。爱国心里一喜，就又佩服起桂琴来：真是心细的婆娘，大富真是有福。

他想先盛一碗，可是总得说一声吧。估计桂琴在堂屋，就推门而入了。哪里晓得，一推门，傻眼了：桂琴正在澡桶里洗澡，大桶一头高一头低，她就坐在高的一面对着门，两只脚支在桶的两边，正用手巾反擦拭着背后，两个浑圆高耸的ru*房完全呈现在爱国队长面前，一圈红晕护卫着凸起有力的ru*头，皮肤细白丰腴就像是一层雪白的羊脂覆盖在她的全身，微凸的小肚子贮藏着无限的生机，下面的部分完全暴露在爱国队长面前……哪像是结过婚的人。之前爱国队长摸桂琴的奶子只是从外面触摸感受了一次，跟桂琴交合也是只脱裤子不脱上衣冲动了一次，可桂琴的完全暴露的胴体，爱国队长是第一次欣赏到，只要是男人都会受不了，他控制不住了。赶忙冲过去抱住桂琴往房间送，桂琴挣扎着像一只小羊羔，小声说。你怎么了，你还要呀！你找翠萍要去！

爱国激动地说，感觉不同，我更喜欢你。说话急促急促的，让桂琴能听到他粗粗的呼吸。她想挣脱他，可是自己身上什么衣服也没有，真是的。看来这次又跑不掉了。唉，她本以为，这大忙时没有哪个闲着在家，所以堂屋门也就没有关，想洗个简单的澡再送晚茶，反正田里的秧也要插完了，送晚茶过去，估计不必自己插秧劳动了。哪里知道又被爱国队长逮住了，唉，反正结过婚的女人对这些事也无所谓了，何况跟爱国队长有过一次又何必在乎有第二次呢？

爱国队长三把两把脱了自己的衣服，一把摔在桂琴身边，还好，今天他只是转悠转悠，没有过多劳动，身上没那么臭。桂琴像是等待挨宰的羔羊，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不好意思看爱国，她可以用耳朵听爱国迅猛的脱衣服声音，可以听爱国粗重的呼吸，可以听到爱国气喘吁吁的声音，还将会听到爱国兴奋极点时的狮子吼。爱国这次感觉很爽，因为上次心情很低落，这次不同，可以欣赏着桂琴的美体，可以轻松地享用她。

正在兴头上，感到自己的大腿被人打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乐和。乐和正气愤地用他的小拳头打自己的大腿，还在说。坏叔叔，谁让你打我妈妈的。爱国傻了眼，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小乐和气乎乎的小嘴撅着，能挂油瓶了。要在往常爱国队长就会逗他：嘴一拱，挂粪桶。嘴一闭，挂水荜（尿壶）。嘴一张，臭屎缸。可是今天爱国队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桂琴听到乐和的说话，也是一惊，立刻直起身来，边穿衣服边说：乐和，爱国叔叔是跟妈妈弄着玩的。

乐和是想到田里吃晚茶的，看到妈妈不在田里，就蹦蹦跳跳着回家吃晚茶了，因为小乐和成天在外顽皮，打仗，捉迷藏，打闹，当然肚子会饿了。可是却看到自己喜欢的爱国叔叔正趴在妈妈身上，就像是爸爸以前趴在妈妈身上一样。就以为是欺负妈妈了，就打了爱国叔叔。听了桂琴这样说，很聪明的小乐和反驳了妈妈一句。爸爸也这样，你说是爸爸打你，叔叔这样子咋就不是打你呢？

桂琴只好哄他：叔叔对你好不好？

乐和说：好呢！回回（每次）搛好东西把我吃。

桂琴就说：叔叔好，那就不是打妈妈了，知道吗？

乐和眨眨眼，说。嗯，爸爸对我也好，怎么就是打妈妈呢？桂琴只好吓。这件事不准说任何人说，说了，妈妈就打你屁股。爱国叔叔就不喜欢你，以后不再把东西你吃。知道吗？乐和这才点头同意。再看看，爱国队长已经吓得一头的汗，当然这汗里也有刚才剧烈运动的汗。

桂琴带乐和到田里吃，爱国盛了一碗粥端给翠萍。翠萍已经好多了，听到爱国进来喊她就坐起身来。爱国问翠萍。好些了吗？吃点粥。翠萍接过爱国的粥碗，一看爱国。神色有点慌乱，似乎惊魂初定，额头还有点汗津津的，头发有点乱，裤子的小门还敞开着。翠萍一看这熊样，扑哧一笑，说。送一碗粥怎么就弄成这样，看你忙得这样子。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爱国尴尬的苦笑。我是特地从田里赶回来送粥给你的。所以就……爱国面对自己的老婆，心里感到惭愧之至，没想到老婆这么信任自己。结婚几年来，什么事都听自己的，干起来活来，都是不辞劳苦，是百年修来同船渡的好婆娘呀！自己怎么就总是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呢？还大队长呢！算什么东西，怎么就是这素质！真是对不起人家王主任、鲍大队长。更对不起老实的大富。不行，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再这样就不是人，我要出了什么问题，不是就让支书和刘宝和笑死了吗？爱国心里潮起潮伏，五味瓶早就化为粉齑，暗暗决心痛改前非。翠萍看到自己的丈夫一脸的迷茫，神情恍惚的样子感到很好笑，说。怎么了，又有什么心思呀？爱国又是一阵慌乱。没，没什么。

大队部的广播响了：请陈爱国大队长和刘宝和副大队长到支书家一趟。……

爱国趁机说。大队有事，我去一下，你吃吧。就匆匆地走了。翠萍一肚子的疑惑。这人怎么了。怎么这样呢？就像是做贼似的了。翠萍自言自语道。

到支书家，发现刘宝和已经坐在支书家堂屋心大凳上了，正在跟支书交流着什么。发现爱国队长到，支书热情依旧：来，大队长坐。刘宝和坐着没动，好像跟爱国是前世的冤家。爱国也没在意他什么表情，只是把脸对着支书说。有什么事？

原来，丁家大队在整个墒会公社是最大的庄子，也有除了公社有的大会堂。现在分田到户了，有人想承包大会堂。这是好事，可以给大队部创收。可是有两个人要承包，一个是本庄的刘宝明，他想承包作电影院。一个是外地的王一平，他想承包作小织布厂，承包的钱比刘宝明多。因为刘宝明跟刘宝和是堂兄，所以刘宝和就撺掇着要支书让刘宝明承包，说是什么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可是王一平明摆着承包的钱比他多。支书想听听爱国队长的意见。

爱国一听，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应该承包给王一平。理由很明白。人家不仅是承包的钱多，而且是外地人承包有些问题好说，毕竟好多方面必须依靠大队部，不容易节外生枝。另外能让庄上好多的人有份事做，充实一些人的钱袋子。几句话一说，不由支书不服气。心里还是佩服爱国队长的。刘宝和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能总想着钱吧？农村人就不能在劳动之余娱乐娱乐吗？

爱国队长驳斥。承包给刘宝明，以后大家看电影就得自己掏钱，而且熟人熟事的，到时候跟大队部有些话难说请。相反，承包给王一平，拿一小部分承包的钱请电影队常来放放露天电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以前不也是放露天电影吗？

问题明摆着，应该承包给王一平。支书于是不让刘宝和再争辩了：两个大队长就不要说什么了。我看还是承包给王一平吧。具体安排，由爱国大队长全面负责了，只要把结果报给我就行。我相信你。刘宝和知道争也没意思了。只是心头又增加了对爱国队长的仇恨。因为他已经在刘宝明面前夸口了：说到底，我也是个副大队长。王一平跟陈爱国又没有关系，支书跟我不错。我看这件事应该差不多。刘宝明为此还请刘宝和吃了一顿饭，杀了自家的一只老母鸡。哪里知道爱国队长一到场，想得美的事情就泡汤了。

望着爱国离去的背影，新仇旧恨齐涌心头的刘宝和心中不免发狠：我就不信抓不住你什么小辫子。一旦抓住了，我把你往死里整。

九

刘宝和坐在四队牛屋舍子的门口，远眺着淡绿的秧田，看着田里花花绿绿的婆妈的们在不停右手挥动铲锹，左手栽菜，重复着简单机械的动作。动作简单，但那可是秋季收获的菜籽呀！可是农民正在酿造生活的蜜呀！刘宝和不愿意想，刚才挑完了最后一担菜秧子给小芹，自己想来歇一下肩膀，等会儿还要帮小芹一起栽呢！

无聊之余的他，从裤袋子里拿出几个嫩蚕豆剥了起来，放在嘴里咀嚼。人一苦起来，吃什么都有味，刘宝和嚼出了甜，不，还有点香。再咀嚼又感到有青草味了。他妈的，倒蛮有意思的。慢慢咀嚼吧。把它的味道全品尝出来。刘宝和想。

“叔叔，你吃的是什么呀？”不知道什么时候，乐和来到了刘宝和身边，食指含在嘴里，馋相样子。原来，乐和到打谷场上找栽菜的妈妈来了，这忙着栽菜，哪有功夫理睬乐和。乐和转来转去，准备回去继续找小朋友们玩了。却发现刘宝和在吃东西，小孩馋，看到大人吃什么都会问一声，意思就是想吃。刘宝和也喜欢这个聪明的乐和，一看到小馋猫，就拿他开心了：想吃吗？乐和说。想呢!逗他什么呢？刘宝和想，坏笑了一下说。乐和跟你爸爸妈妈睡觉吗？乐和说。睡呢？

刘宝和说：你爸爸趴你妈妈身上吗？

乐和说：趴的，还打我妈妈。

刘宝和一乐，说：怎么打。

乐和添油加醋地把他看到的讲给刘宝和听，刘宝和就像是在黄色录像一样，听得呵呵地笑。伸手给了一个蚕豆给乐和，乐和嚼在嘴里，感觉甜甜的。看到刘宝和手里还有蚕豆，就想还要。聪明的他发现自己讲的，刘宝和很感兴趣。为了还得到蚕豆，就又讲了起来：爱国叔叔也打我妈妈了。

刘宝和一惊，又是一喜，很认真而又激动地问：怎么打的？

乐和凭着他的聪明详细地讲了他前天看到的一切。刘宝和听了不禁哈哈大笑。把袋子里的蚕豆全给了乐和，并且说：这不假吧！对人要讲真话，不然，谁也不相信你。乐和说：我妈妈说，要我说真话的。不过，我妈妈不准我把爱国叔叔打她的事说出来。说出来就打我屁股了。

刘宝和又是一阵激动，高兴地对乐和说：叔叔，再去给你摘几个嫩蚕豆。但是不允许说叔叔知道这件事。叔叔以后还会给你东西吃。乐和边吃边点头。

刘宝和高兴起来，就躺在牛屋舍子前面，右腿架在左腿上，两只脚摇呀摇，眨巴着眼睛，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狗日的陈爱国，这下子你死定了。我要把你的丑事说出来，看你还怎么做大队长，还敢跟我争大队长。

想着，想着，一高兴又坐了起来。这时看到爱国大队长走过来。爱国是想跟刘宝和要一些菜秧子的，因为他家的菜秧子不够了。刚笑嘻嘻地对刘宝和说：刘队长，你家菜秧子多吗？

刘宝和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奸笑着说：大队长，你蛮花哨的呀！呵呵。

爱国队长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什么意思，你？

刘宝和继续坏笑着：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你慢慢想吧。呵呵。

爱国队长有点紧张了，估摸着是那破事被刘宝和知道了。看着还在五队打谷场玩的乐和。爱国猜到了几分。不过，爱国紧张归紧张，还是冷静地说：你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

刘宝和把嚼在嘴里的一点蚕豆渣子一吐说：没什么意思。不想怎么样。呵呵。呵呵。也不理睬爱国，直接走开了，边走边说：去栽菜罗！呵呵。

爱国知道刘宝和将要怎么做了。他愣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望着离去的刘宝和，愁云顿时笼罩在了心头。

刘宝和刚走到小芹身边，就被小芹一顿臭骂：干什么呀，你！就全交给我一个人栽，你一会儿跟人家乐和细小的玩，一会儿跟爱国大队长谈事，就不来帮我多忙忙。

抬头再看看刘宝和，还在傻笑，又是臭骂：神经兮兮的笑什么？给我栽，让我也歇一下。

刘宝和笑嘻嘻地说：喜事，大队长要是我做了。

小芹没好口声地说：麻虎子（兴化瞧不起人的话），想做干部想疯了。人家爱国队长做得好好的，凭什么给你这个活宝做呀！刘宝和不但不气，还神气活现地告诉小芹。你知道吗？爱国跟桂琴睡觉。我把这事告诉支书，告诉公社，他还做什么大队长呀！呵呵，不是我做，还是哪个做呢？小芹是个正派人，平时就佩服爱国，甚至有点鄙视刘宝和的丑恶心理，只不过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嫁鸡随鸡的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嘛！现在听到刘宝和这样说，觉得自己男人的用心太险恶。一下子站起来，把铲锹和菜秧子往地上一扔。对着刘宝和怒目圆睁，那气势似乎要吞了刘宝和。刘宝和平时就怕小芹，看了这情形，心里不仅一哆嗦。争辩着说。你知道吗。这次大会堂承包的事我受他的气。不把他搞掉，哪有我出头日子。你是我婆娘，难不成你帮他？小芹气呼呼地说。不是帮他，按理说。我应该帮你，可是你用这种手段，你就是做到大队长。都被庄上人一世瞧不起。刘宝和一听小芹不支持他，心里更生气了，说。平时什么事都听你的，这回听我一回。不然，我就没机会做大队长了。小芹怒气十足，指着刘宝和说。你敢，你这样子。我都没得脸在庄上走。还有，大富晓得了，那不出人命呀！你敢说出来，我就把你给支书送钱的事也说出来。看你敢不敢。做事要讲良心。

刘宝和不笑了，知道小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是见识过的。那是去年刘宝和心烦的时候，跟人推牌九（比牌的点子大小，定输赢），结果被小芹知道了。小芹不准他再赌，他阳奉阴违，嘴上答应，还是赌，还欠下赌债。气得小芹直往河里走，准备投河寻死。刘宝和以为小芹是吓唬人，没想到小芹走到河心，要淹到下巴了。他这才吓得跪在地上保证永不再赌。小芹这才上岸。刘宝和一听小芹这样说。只好说。好，好。不说他的事好了。

爱国没心思去跟人家找菜秧子了，脚上像是绑上了两块大石头，沉重得很。心里也有一样的压力。就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唉，谁让自己去做这事的呢？刘宝和一旦说出来，不是做不做大队长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庄上走，大富会怎么对自己，翠萍又会怎么对自己，桂琴弄不好会喝药水。这样的事在庄上有，偷情的事被人发现了，不好意思在庄上走了，就喝药水去寻死。怎么办，怎么办。爱国不敢再去想什么，感到自己的脚步迈不动了，自己的呼吸也困难了，浑身一阵一阵凉飕飕，汗毛都竖了起来。要是让乐和不说，那该多好啊！咦，乐和呢？刚才还看到的，没这么快就走吧？

爱国把他的希望全寄托在乐和身上。就往西大圩走去找乐和，那里高，站在那里向东可以看到五队打谷场以东的田，乐和经常站在西大圩看在田里劳动的妈妈。西大圩以西是五米左右的一块地，南北长，紧靠这块地的是隔住丁家庄子的一条大河，不适宜种庄稼，只能种些蔬菜什么的。勤劳的农民还会在靠河的一边种上蚕豆什么的。刚才刘宝和就是在这摘蚕豆给乐和的，乐和吃完了，就自己也来摘了。当爱国大队长走上西大圩时看到了小馋猫乐和正在大圩下种蚕豆的地方找嫩蚕豆吃。爱国走过去，喊了起来：乐和。

正在偷吃蚕豆，且吃得津津有味的小乐和听到有人在喊他，一紧张掉到河里，这是一条大河，也是丁家大队一条交通发达的河，所以很阔，很深。爱国队长看到小乐和掉进河里，赶忙去救。赶到河边，看到小乐和正在挣扎，越是挣扎越是往河中心滑，尽管是河边，他毕竟是小孩子，所以大半个身子已经进水。看到敬爱的爱国叔叔来了，乐和急得哭起来：叔叔拉我，叔叔，呜呜——爱国队长刚想跳下去，一转念：不行，救上来，他还是会被刘宝和哄得说出自己的事来。不能救。反正又不是自己把他推下河的。自己的事要被说出来，那会是什么结果。不能自己害了自己呀！还在犹豫着，已经听不到乐和的哭声。河水淹没了乐和的头，只是看到乐和的双手乱舞，动作渐慢，随着一圈粗粗的涟漪渐渐收缩，小手不见了。爱国队长头轰的炸起来，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他只是往下一跳，水才过他的肚脐眼。爱国队长紧张地用手，用腿摸索着水中的乐和。摸到了，摸到了乐和凉冰冰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

爱国这个大男人哭起来了，哭得凄惨之至。他怕，怕自己喜欢的乐和就这样失去生命。他把乐和托着送上岸，自己双手抓住蚕豆茎一跃而上。这时有人叫起来：快，快，送到牛屋舍子，把乐和放在牛背上，快。爱国队长一看是二狗子，就大声喊：你去把牛管过来，快。二狗子连忙去管牛，爱国队长抱起乐和赶快跑。

二狗子气喘吁吁地管牛过来，爱国队长抱起乐和奔牛冲去，声音几乎嘶哑地哭喊着：乐和，乐和，你不能啊！叔叔惯你！求求你做好事。醒醒呵！这没得命啊！

好多种菜的都过来了，桂琴、大富、刘宝和……全奔过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乐和卧放在牛背上，乐和双手无力地下垂着，嘴里流水。桂琴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在哭叫：我的乖乖，你不能啊！我的乖乖啊！妈妈栽菜不陪你玩，是妈妈不好啊！你不要吓妈妈啊！

大富也在哭叫：这咋好呢？这咋好呢？乐和，乐和你醒醒喔！

爱国傻站在那，嘴里叨念着：我不好，我不好，叔叔救迟了。这咋好呢？刘宝和冷冷地看着爱国，爱国全不理他。刘宝和心里想。是你害了乐和，肯定是你，今天要是乐和真是死了。我就是要揭发你，哪怕小芹说出我送礼的事，你不是人！刘宝和心里还是真喜欢乐和，所以只是用眼睛凶狠地看着爱国队长，爱国队长就像是呆了一般。嘴里只是在叨念着，重复着那一番话。二狗子看到乐和嘴里还没有大口吐水，也急得直淌眼泪，只是在叫：怎么了，怎么了。有个老人走过来说，你管牛走几步，让牛的脊背动起来，这样子或许能让他吐水。二狗子照做了。有人大叫了：吐了，吐了，还有青豆子。细小的是在摘豆子掉进河里的。

二狗子也说起来：不是大队长救得及时，就不得了了。乐和大口大口地吐水，手脚有点活力了，稍微动弹了几下。大家都高兴起来：乐和拾到一条命。菩萨保佑哦！

二狗子把乐和从牛背上抱下来。桂琴迅速站起来，把乐和放在自己怀里，哭着：乐和啊，妈妈喊你。你说话唦。妈妈喊你呢！

乐和睁开了眼睛，呆滞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灵气。他只是呆呆地样子，沉默，只是沉默。桂琴急了：乐和，乐和，喊妈妈唦！还有爱国叔叔，是爱国叔叔救你的，喊叔叔。二狗子叔叔也在呢！

乐和嘴翕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挤出两个字：豆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