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古镇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置办年货的人群已将上午九点散射的阳光挤出一地拉长变型的淡影,吆喝声,叫卖声冲撞每一张虽是寒冬却红扑扑喜悦的面庞……
忽然,热闹的集市左侧,一位50多岁男人愤怒的叫骂声吸引过众多购货的脚步,刹时,人们围成一大圈。
男人是邻近村的一位好泥水匠,方邻左右,起房盖屋均请他带人施工。众人大都认识他:一个性格温善的老好人,咋会大腊月的发这么大脾气?
只听刘师傅变调的声音,略带颤抖“大家伙给评评理!顾老三家盖了临街的门面房,欠下5000块工钱,推三抗四,六年了没给一分。说好今年腊月给清,来了又是没有!”刘师傅气的手臂乱舞,一会指天,一会指顾三家,浓密的胡须上热气已聚成白霜!
就在此时,人们谁也没注意到顾三家刚30岁出头的媳妇进到圈中,只听“啪”的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刘师傅脸上三道红印,呆住表情,刹住刚才的愤懑之音。还没有回过脑筋,只听脸上又是左右“啪啪”两个清脆耳光的回荡之声。
这下可不只是脸上留玉手娇痕了,而是鼻孔泛红,半个脸上玫瑰盛开,红艳艳还冒着热气!
只听到顾三媳妇象是讲台上授课一样,严谨而带寒气的语言从那张嫩红欲滴,平时惹人想入非非的嘴唇上飞出……
“欠你工钱不假,俺们万世不会赖帐!六年期间,你前后来过19次,每次俺去饭馆端回好酒好菜招待你,柔声细语,笑脸相陪,好话说了千千万!”顾三媳妇动情地扫视众人的脸“六年来,公婆相继过世,医院看病,打发老人下葬,花了不少钱!孩子念上书,花费也大了,左转右转,门口总是立根五尺棍子---拦住财神爷,打不跑饿死鬼!每年有几千块收入,刚够填饱肚皮,实在腾不出手还你!”
众人听明白原委,尤其围观的女人更是露出理解同情的目光,有的还窃窃私语“这刘师傅也是的,人家一时困难,你还紧逼不放!”
倾刻间,刘师傅发现众人的目光露出异样,自己到象被围起来的小偷似的!
刘师傅抬起袖口,抹抹脸上血迹,更是左一道右一道,象个大花脸!边推开人群边说“俺不要了,5000块钱就当被疯狗叼去了还不行!”说着,一条腿跨上摩托车要走!
顾三媳妇一把拉下来,拽住衣襟对大伙说“欠你钱,俺才把你当俺爹一样,管吃管喝陪笑脸,从没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迟了日子短不了钱角角,总要还给你。可你不能大街上,四邻村人面前说俺是‘疯狗’!人活脸面树活皮,墙是活的一把泥,你脏了俺的名誉,坏了俺的形象,就象俺是一个脱了裤子讹人的赖女人一样,俺在镇里还咋与人共事来往!”
众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责怪老刘“要帐归要帐,可不能瞎说人家是‘疯狗’……”
只听顾三媳妇又婉婉说到“看电视里,人家城里人,女人陪男人说说话,聊聊天,一个钟头就收100块钱,俺又是酒又是肉陪了你19次,那值多少钱?你今个大庭广众骂俺是‘疯狗’坏了俺名声,多少钱能赔起?”
“是呀!小媳妇名声坏了,那是一万两万都买不回来的!”旁边看热闹的年青人故意起哄着喊。
刘师傅脑子翁一下晕了“就是哟,男不和女斗,鸡不和狗斗,自己信口一骂,惹出官司,真说不定一万两万赔不住!这是自家的鸡没抱回,还赔人家一头驴!”摩托车也不要了,撒腿就跑了!
我呆在人群外,目睹了全过程,大脑一片空白。自认为经常写点东西,还懂一点点鸡飞狗跳,谁是谁非的道理,此刻到象是刚刚被世事俗事重新生育落地一般,瞪着奇怪的眼神看这个世界……
写于2008、4、26日晚7点至8点间。
本文已被编辑[川菜]于2008-4-26 20:18:3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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