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雨绯温柔善良,我则自私好强。姐姐自幼对我宠爱有加,事事皆遂我心意。与其说她是我的姐姐,倒不如说她是娇灌我的母亲。姐姐无微不至的迁就,不断纵容着我自私欲的膨胀。从剥夺姐姐的发卡、短裙开始,凡是姐姐的东西,只要是我喜欢,或者我认为那是属于我的,我就会蛮横地据为己有。对于我的掠夺,姐姐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地一笑了之。
我上高中那年,靠做小生意养家的爸爸病逝,家里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为了供我继续上学,半工半读上大学的姐姐放弃了学业,只身前往成都打工。
姐姐总是准时往家乡寄钱,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
来成都找到工作后,为节省开销我投奔了姐姐。
姐姐领我进家门时,坐在沙发里抽烟的男人礼貌地起身跟我打招呼。他儒雅成熟、谈吐得体,我是喜欢的那类男人。我春心荡漾地看着他,他稳重地对我微笑。
姐姐介绍说,他叫谭新是姐姐的男朋友。我的心底顿时涌上一股酸味,我妒嫉地对姐姐耳语。“哇,好有魅力的男人哦!看着多让女人嫉妒呀。”姐姐拍着我的头说,小丫头懂什么呀,瞎咋呼。
姐姐的话惹急了我,我拍着高高的胸脯嚷嚷。“谁是小丫头,我跟你一样的是女人,我甚至发育得比你还到位。”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谭新尴尬地红了脸。
吃饭时,我越看谭新越觉得有些眼熟。谭新忽然兴奋地对我说,“真的是你,站没想到,我们还有缘再见。”我和姐姐同时吃惊地望着谭新。
谭新赶紧解释说,两年前出差遇人抢劫,是我报警帮助了他。他当时要拿钱感谢我,被我拒绝了。他便给我留了名片说,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回报的机会。谭新的话将我的思绪引回了两年前,那时的我情窦初开,被他稳重的谈吐,儒雅倜傥的气质撩动得春心荡漾。当我下定决心抛弃矜持,向他倾诉爱慕之心时,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名片。想到这里,我的肠子都要悔青。如果我当初不弄丢他的名片,他早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哪里还轮得上姐姐。
第二天姐姐出差走了,我欣喜若狂地欢呼万岁。谭新很健谈,也很开朗,我们很快便混熟了。他陪着我一起去ktv,唱深情款款的情歌,跳狂野奔放的伦巴;陪着我一起边吃夜宵,边看深夜韩剧边落泪……日子过得浪漫、充实、又温馨。
我奢望时间就此暂停,不要让姐姐回来破坏我的生活。我已深深爱上了这样的二人世界,深深爱上了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
《冬季恋歌》让我哭得一塌糊涂时,谭新温柔地为我擦眼泪。我拉着谭新的手问,“你喜欢我吗?”谭新摸着我的头,笑笑说。“傻丫头,当然喜欢你了。”我甩开他的手,嘟起嘴说。“讨厌,别叫我丫头,我问的是……”我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出差的姐姐拖着行李箱回来了,很不是时候的回来了。
我非常郁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在心里狠狠地想,凡是我喜欢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姐姐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发誓我要在姐姐的眼皮底下将谭新夺回来。
为了引起谭新对我的重视,我首先解除了姐姐下厨房的权利。因为我知道要想栓住男人的心,先要栓住他的胃;接着我又剥夺了她给谭新洗衣裤,熨领带的权利。每次剥夺姐姐的“权利”时,我都会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让她多陪陪未来姐夫。姐姐浑然不知我的阴谋,还夸我懂事了,知道心疼姐姐了。而当姐姐正跟谭新情意绵绵地说话时,我总是借故去捣乱。
果然不出我所料,姐姐一变成了“闲人”,我便成了家里的焦点。谭新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在我身上聚焦,他还经常用眼睛与我的眼睛说话。他的嘴巴更是随时随地都在说,雨熙如何的心灵手巧、如何的会体贴人,厨艺又如何的好。
每当这时,姐姐总会得意地说,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谭新感慨地说,谁要是娶我这样的女人,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有一次听到谭新说这话时,我心花怒放地向谭新投上秋波,谭新立即埋下头去吃饭。
发觉谭新已经开始心虚,我新的阴谋又诞生了。一天我们一起出去逛街时,我故作不小心去踩香蕉皮。在我即将滑倒在地时,谭心将我搂进他的怀里。背靠着他心跳加速的胸膛,我得意地又心生一计。走到另外一个地方时,我又故作扭伤了脚。在姐姐的担忧下,看穿我小伎俩的谭新不得不“自告奋勇”地把我背在背上。路过玫瑰花店时,我吵着让谭新给我买红玫瑰。谭新面露难色不吭声,不明就里的姐姐骂谭新小气鬼,谭新这才强装笑脸把花送到我手里。
当谭新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时,我开始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丰姿绰约,让喜欢素面朝天的姐姐在我面前黯然失色。我伺机使出我的杀手锏,一举征服谭新。
机会很快便来了,我生日那天姐姐出差走了,留下谭新一个人陪我过生日。那晚,我把屋子布置得充满浪漫和诱惑。我特意穿上性感的低胸吊带裙,似无意实有意地“显山露沟”。谭新开始不敢直视我,几杯酒下肚后渐渐用两眼的余光偷窥我。酒过三巡之后,谭新的眼睛变得大胆起来,肆无忌惮地粘着我只贴了红枣贴的胸部不放。
我见火候已成熟,便蹲下身去佯装找耳丁。谭也殷勤地跟着蹲下身来,我眼睛的余光告诉我,他并不是在努力帮我耳丁,而是在努力地欣赏我一览无余的酥胸。我忽然将肩上的吊带褪掉,谭新面红耳赤地望着我的身体呆了。我亲吻谭新,抓起谭新的双手放在我的胸上。谭新激烈地与我舌吻,兴奋地揉搓我的双峰。我得意地呻吟起来,谭新却忽然猛地推开我,逃难似地夺门而逃。我的眼泪随着他的逃离汹涌而出。
直到姐姐出差回来,逃跑的谭新才回家。他总是躲着我,没有姐姐在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他。每天看着他与姐姐卿卿我我、出双入对的,我的心如刀割。可是,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姐姐忽然告诉我她跟谭新结婚了。
婚礼举行那天,我忧伤地跟在姐姐身后做伴娘。当姐姐把手中的鲜花抛向身后时,我的心悲伤地滴血了。明明是我先认识谭新的,他原本应该是我的。如果我当初不弄丢他的名片,今天站在新娘身后的伴娘应该是姐姐;而站在新郎身边的美丽新娘应该是我。我不甘心地发誓一定要把谭新夺回来,
可是,血浓于水,想到姐姐这些年对我的宠爱。我良心发现地妥协了,也罢,就让给她吧,就当是我还她的情。
我向总部申请调东北分公司任职,远远地逃离了成都。
可是,我的心并未因我远离伤心之地而得到安宁。姐姐总会隔三岔五地来电话关心我,挂电话之前她总会“残忍”地让姐夫跟小姨子说上几句。这犹如剥开我的伤口,不停地在上面撒盐。一怒之下,我换掉了手机卡号,耳根一下清净了起来。佛曰:心生则种种魔生,心灭则种种魔灭。我的心灵慢慢得以安宁之后,谭新在我的心海里也越游越远,最终不经意地消失了。
三年以后,我东北的街头邂逅谭新。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他,我的心竟然一阵慌乱,我顿时发现我被自己深深地欺骗了。
谭新兴奋地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何一直不跟家里联系,让他这几年一直很担心。我心里略过一丝暖意,问他担心的是小姨子,还是雨熙?他顿了一下说都担心。我恨恨地甩开谭新的手扭头便走,谭新死气白赖地跟着我追到家里。很可怜地说,来东北一个多月了,还没吃上过一顿饱饭。我冷冷地塞给谭新三百块钱,说拿去吧,不用还了。谭新面露被侮辱地神色,委屈地说,他吃不惯东北的东西,很想念家乡菜的味道。想起以前处心积虑地为他做菜,我忍不住心软了。我给谭新做了满满一桌川菜,还买了他最喜欢喝的米酒。
谭新狼吞虎咽地吃菜,兴奋得像个馋嘴的孩子。我安静地看着谭新吃,给他斟酒夹菜,心底荡漾起幸福的享受。我禁不住想,要是每天都能这样享受该多好。可是他偏偏成了姐姐的老公,除非我把他抢回来。
谭新醉意浓浓时说,我走了以后把他的胃也给带走了。谭新的话惹得我伤心地哭了,谭新问我怎么了。我不理他只顾使劲地哭,谭新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扑进谭新的怀里,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胸口。“我恨你!恨你!恨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心?”
谭新抓住我的手说,“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爱你!可是,我注定不能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能抛下你姐姐。”我对谭新说“傻瓜,跟姐姐在一起,不影响你爱我的。如果姐姐是你的太阳,我情愿做她的影子。”
谭新情不自禁地吻我,我疯狂地与心爱的男人纠缠在一起。那一夜谭新没有逃,我放肆地一次次征服了他。
谭新离开东北时,我跟着他回了成都。谭新偷偷在外面给我租了房子,一有机会便溜过来与我幽会。一天晚上,谭新把钥匙忘在了他家里。结果,我们正在狂野地纵情时,被跟踪而来的姐姐捉奸在床。姐姐咬牙切齿地掴了谭新两耳光,我自觉地闭上眼睛迎接姐姐的耳光。心里想你打吧,狠狠地打吧,打完了我就不欠你的了。然而,姐姐的耳光并未落在我的脸上。姐姐幽怨地瞪了我一眼,无声地哭着夺门而出。谭新慌乱地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变得冷冰冰的。悲哀的气氛弥漫开来,我分不清这是姐姐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
我彻夜未眠,姐姐幽怨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谭新早上才回来,他手里拿着姐姐已签了字的《离婚协议》。看到谭新获得了自由,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谭新患得患失地对我说,现在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了。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在协议上面签上名字,我忽然之间觉得一切变得荒唐而无意义。我征服了姐夫,剥夺了姐姐的爱情,同时也剥夺自己宝贵的亲情。
我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将其撕得粉碎,抛散在地。谭新一脸的惊愕,我大声地向谭新宣布。“我们到此为止,你哪来的回哪里去。”
我的“抛弃”激怒了谭新,向来儒雅的谭新第一次暴跳起来。“雨熙!你这个怪女人!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已经让我失去了雨绯,现在又要我失去你。”
我是一个什么女人?我是一个掠夺成性的女人。我自言自语地走了房门,孤孤单单地走向火车站。我再一次踏上了开往东北的列车,我希望那里洁白的冰雪能洁净我掠夺成性的心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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