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加完班已是午夜时分,也许是浓茶作祟,我躺在沙发上辗转无眠。无聊之际,我随手拨打了声讯电话。《为什么你背着爱别人》的铃声响过之后,一个如溪流淌过小河的女声轻柔地“淌”进了我的耳畔。这个美丽的声音来自于晓凡,一个健谈又善于倾听的女孩。
黎明“不知趣”地来临,我爱不释手地放下电话。晓凡的声音顿失在耳畔,烙印在我心房。自此,我的耳朵迷上那“如溪流淌过小河的声音”。有时拨通电话并不知自己想说什么,纯粹是为了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
曾几何时,当美妙的嗓音飘进耳畔时,我恍惚感觉有一只手在拨动我的心弦,在我的心底弹奏《凤求凰》的佳音。
晓凡的声音如此美丽,人是否也如其声呢?好色之徒不禁动起了想一睹她方容的念头。
屡遭晓凡的婉拒后,我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我对晓凡慌称在街上丢了钱包,没办法回家。我料定她十之八九会中计,因为她是个心肠极好的女孩,未曾谋面便通过银行卡借过钱给我。
晓凡果然信以为真,爽快地答应给我送钱过来说。
春熙路上美女如织、熙来攘往,但却没有一个走近我的身旁。等了许久,失落逐渐代替了我内心的希冀和欣喜。“该不会被她识破了吧?”我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肩膀忽地被人轻拍了一下。
我惊喜地向后转身,见到她那一瞬我顿时呆了。我惊讶得不知如何言语。我很难将眼前这个小而平凡的女孩,与“美丽晓凡”对号入座。
晓凡笑问,她的样子是不是让我失望。我嘴里笑答,“浓缩的都是精华”。心里却不自觉地失落起来,出于礼貌和尊重我没有借故开溜。
出乎我的意料,落座之后我竟与晓凡聊得很投机,似有诸多共同语言。精确地讲,她是继红颜知己雨绯之后,第二个与我投缘的女人。
因投缘的缘故,我与晓凡时常一起谈心,一起择菜做饭。晓凡做得一手好菜,我总是象征性在厨房卖点“劳力”,然后名正言顺地饱蹭一顿美餐。
时间悄悄地从我们一起洗碗涮筷的间隙中溜走,月老悄悄在我们的心底播下了红豆。
中秋之夜,月朗星稀的夜空之下。晓凡悄悄从背后环抱我的腰,做了轻微的“抵抗”之后,我乖乖地“束手就擒”。
两个月后,晓凡所在的声讯台倒闭。祸不单行的是,她的慢性肠炎又接踵发作。
一个下雨的半夜,我被痛叫声惊醒。只见晓凡蜷缩着身子胡乱地在床上翻滚,头发凌乱粘在一起。见我睁开眼睛,晓凡猛扑进我怀里里痛叫。我紧紧搂着晓凡,泪水从她的、我的眼眶汹涌而出。
“家”门口通往柏油公路的泥路,此刻已雨水搅成了“糨糊”。我扛着车,牵着晓凡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中。每走几步路,晓凡都会痛得蹲下身来。
她的痛叫声似一把锋利的小刀,一路不停地剜着我的心。
赶到医院时,晓凡已疼得叫不出声来,腰也直不起来。我把晓凡抱进了病房,眼睁睁看着冰凉的液体强行进入她瘦小的身躯,我的心一阵冰凉和痉挛。
由于晓凡的病情反复发作,我们很快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我不得以劝她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她却质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的女孩,所以想要赶她走。我拗不过她,只好不安地让她留下。
三个月后晓凡的病再次复发,我又将她“押”进了医院,谁知一出门诊室她便自己已经不痛了,非得拽着我回家。
晓凡拉着我的手,边说着笑话边往外走。
走着,走着,我的眼泪潸然而下。
“回家”后,晓凡“安静”地入睡了。清晨醒来,我发现她满头大汗地在床上胡乱翻滚,我流着泪强行将她“押回原籍”。
2
孤单地穿过熙熙攘攘的春熙路上,远处一个婀娜的身影引起我的重视。怎么那么像失去联系的雨绯!没准真的是她?我习惯性地加快好奇的步伐,想要追上去查看个究竟。女孩忽然“躲”进了拥挤的人群,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哎!雨绯,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很向你。”我自言自语地叹气,耳畔忽然响起久违的声音。我欣喜若狂地猛回头,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果然是失踪多年的雨绯。
故人邂逅重聚自是分开的开心,欢乐的时光总是显得那么短暂。时间不经意地来到了深夜,雨绯疲倦地起身告辞。我郑重地向她宣布,我忽然之间参透了《相对论》。
“哦?”雨绯笑问。
“比如,如果让跟芙蓉姐姐谈一分钟的话,我会感觉是在地狱煎熬了一年。而跟你在一起谈心,再长的时间都恍若眨眼一瞬间。”
“呵呵,就冲你这句话,下届诺贝尔物理奖都该是你礼哥的。”雨绯笑着出了门,我跟在她身后,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几年不见,雨绯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前几年潜藏在我心底的“贼心”蠢蠢欲动地“萌芽”了,但不能让那念头茁壮成长。
我原本以为减少与雨绯相处的几率,我们的距离便会越拉越开。可是我的想法似乎是在欺欺人,雨绯的一颦一笑犹如神秘磁场般的吸引着我。
曾几何时,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命犯桃花”的错觉。尤其是雨绯回眸一笑时,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我计划悄悄逃走时,无奈地发现自己早已成了丧失勇气的懦夫。
雨绯生日当晚,她的秋波频繁望着我停留,仿佛欲言又止。我低着头不停地喝酒,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们默默地碰杯,默默地喝酒。谁也没发出一个简单的音符。
我醉意浓浓之时,雨绯忽然深情地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故作听不懂,左顾右盼而言其它。雨绯淡淡一笑,泪珠在酒杯里激起粼粼的晕圈。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雨绯不吭声只顾落泪。
我默默地递上纸巾,雨绯幽怨地瞪我一眼,粉拳雨点般地落在我心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雨绯紧紧地抱着我。我心里一阵恐慌,努力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可是我的手却在忽然之间不属于我自己了。
我爱不释手地搂着雨绯,辛酸地看着她流泪。记不清看了多久,我忍不住去吮吸着她眼角残留的泪水……那一夜,我从身到心背叛了晓凡,并且盘算如何与她“好和好散”。
在我的期盼中,晓凡终于回来了。她边整理衣物边貌似忧伤地哼唱《为什么被着我爱别人》,我做贼心虚地躺进被窝里装困。
我的内心激烈地矛盾起来,在两个女人之间忽左忽右的徘徊。可是我深知,无论我如何徘徊,我终究要做出一个抉择。无论我选择谁,都会有人受伤害。既然如此,我想我更应该选择我爱得多一些的女孩。
正当我准备向晓凡坦白时,她的肠炎再次复发。而且此次的病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害怕了,也心软了,不敢再“轻举妄动”。否则,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她对我的情意?我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事已至此,我只能割舍雨绯的爱。尽管这也许会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隐痛,但总强过一辈子生活在良心的鞭苔下。
3
艰难地下定决心后,我却没有勇气向雨绯坦白。我害怕听见的声音自己会忍不去见她,更害怕见到她之后自己会狠不下来坚持决定。
思前想后,我用email给雨绯写了“休书”,信中措辞极为委婉、含蓄。
雨绯很快来了电话,我心惊胆战地把手机贴近耳朵。原本以后会听见让我揪心的哭泣声,未曾想到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她开心的笑声。她说她妈妈生日快到了,她要回去待些日子,好好的给妈妈作几天贴心的小棉袄。
雨绯的话让我满心狐疑,是没收到邮件?还是没看懂?还是在装傻?“无论出于何种缘故,既然你要缺席,那我今天就对你做出缺席宣判。诚然我的卑鄙和无情会伤害你,可是的心只会比你的更痛。”我在心里哀伤地对雨绯说。
我人守在晓凡身边,心却在她处。时间一长,我便愈发的觉得跟她一起,更多的是惯性使然、责任使然。我暗暗决定待晓凡身体状况稳定之后,一定要重新找回自己真正的爱情。
雨绯迟迟不回成都,也始终不肯接我电话。看来似乎有意折磨我,如此持续一个月后,我再也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去重庆,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怪。我对晓凡谎称出差,悄悄踏上了开往重庆的列车。然而,迎接我的不是我日夜思念的雨绯,而是一个晴天霹雳。
“礼哥,你终于来了,而我却不得不走了。化疗的这些日子,我特别的想你,生命中最浓的想你。我多想听听你的声音,多想你来身边陪我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可是我不敢接你的电话,我怕我的声音会不小心出卖自己,让敏感的你伤心;我更害怕你会追到医院来陪我。躺在你的怀里离去,是我今生最美的幸福,可是却会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痛。我好害怕享受那样的福气,它会让我走得不安宁的。节哀,好吗?别让我在天国为你的伤心而心碎。”从雨绯的留言得知她病故的噩耗,我悲痛欲绝的晕厥在地。苏醒后我不能原谅自己的绝情,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昏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我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雨绯的音容笑貌,她的遗言始终在我耳畔萦绕。为了不让晓凡看我的鬼样子伤心,我在雨绯家待了半个月,每天陪着雨绯说悄悄话。直到心情平静以后,我才带着雨绯的部分骨灰回到成都。
遵照雨绯的遗愿,我将带回的骨灰撒进了府南河。我人虽守在晓凡身边,心却一刻也未曾放下过雨绯。面对晓凡的柔情,我内疚地报以强颜欢笑。
晓凡似乎并未察觉我心怀二心,依然深情地爱着我。我们一如既往、平淡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每天都细细地品味泰戈尔的,“如果你因为失去太阳而落泪,你也将失去月亮。”慢慢地,我将伤痛尘封。一年之后,我“彻底”地爱上了晓凡。
婚后,我搜出藏匿的心情日记,虔诚地捧上它向晓凡坦白。晓凡推开日记本,诡秘地笑着说。“改天看吧,现在去重庆。我车票都买好了。”
“去重庆?做什么?”
“去看雨绯,明天不是她的忌日吗?”
“你,怎么,知道?!”
晓凡笑而不答,拉着我快步往火车站走。
-全文完-
▷ 进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