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扰人的周末。啊,该死的,怎么就我一个失了业!瞅了眼紧锁的寝室门,我不
由悲从心起,去你的,气冲冲一脚踹开门,一声尖利的惊叫吓了我一个哆嗦,愣了老半
天还没瞅见躲在老w怀里的那们芳容,只得作罢。
“噢,太抱歉了!都习惯了,没带钥匙咱们都这么开门,是吧老w?”
“对,对,对!不奇怪,不奇怪!介绍一下,这是寝室哥们儿!”
我心不在焉的哼哼哈哈着,招呼了这位未来的女高音,迅速抓起一件外套,逃也似
地离开寝室,还没忘了给他们带上门锁。
“长夜多~~无聊!”我这浑厚的男中音在长长的走廊里久久回荡,有一种激越的震
颤让人心碎。但老h对这起床号似的高歌却不无好感,推门进去,这家伙竟利索得很,长
裤也套好了,正不无得色地对镜贴黄。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说,上哪儿跳?好久没跳了,都几星期了吧?”整个久旱逢
甘露似的。
“随便,”我一屁股坐到桌上,顺手抓起一本日历,“哪儿都行,只是别忘了咱们
的老规矩——”
“兔子不吃窝边草!哪能呢!哎,几号了,快运动会了吧?”
“29,9月。29、30——”我突地一个机灵,9月30,9月30,一边默念着,一阵黯然,
悄悄撕下这页日历,揣进口袋,象揣着一个兔子,这该死的日子,在几个口袋里跳来跳
去。
好久没想起这个日子啦,我不无感慨地叹了口气。微风习习,月朗星稀,桔黄色的
路灯光也颇为善解人意,徐徐投下一幕幕柔和,这一切是如此熟悉,有一种说不出的亲
切。我以为我已经忘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它们一直就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一有机会,
就如这九月里暗淡的桂花香,慢慢弥散开来。
老h碰了碰我的胳膊,“想什么啦,这么入神!又是你的y呀,前面过了j校就是她们
学校,去看看?”
我回头瞪了一眼。“噢噢,不找了,不找了,才不找她呢?乐咱们的,上哪儿跳,
我随你啦!”老h忙不迭地转了话题。已是j样门口。
“就j校吧,懒得走啦!”猛地吸了一口,烟头扔了老远,划出一道流星般的亮弧。
“你不怕了,她们也老上这儿跳。去年你们就这儿碰上的,你忘了!”老h不无忧虑
的看着我。
“没那么巧吧,”我犹豫了一下,又下了决心,“见鬼去吧,就这儿!”
灯光偏亮,不过地板不错,拼木的。两曲跳下来,老h已和一位戴眼镜的瘦高个眉飞
色舞,火热。随便请了个白羊衫,很矜持,舞倒跳得不坏,一曲《卡萨布兰卡》尖颤抒
情,夹在不少欢快的自由步中间,我们俩的慢四舒缓,凝重;很有几分典雅,深情——
-我相信我对这着曲子直觉的诠释。不知不觉悟地,我已完全沉浸在曲子里。
“嗨,怎么样?”一回头,老h重重地拍了我一下肩膀,“鱼儿上钩了吗?”
“去你的,没你这分心思。说实在的,你那位瘦高个挺不错的,这么活泼的,也帮
我留心点噢!”
“好!这就替你看看,你这后面坐了这么多,都不错,是你没胆儿嘛!啊,穿绿风
衣的——嗯,你自己看吧!”
我突地一下子呆了,根本没去理会老h的唠叨。象一阵略带嘶哑的季候风,拂过海面,
卷起些凝重的潮气,久久回旋;更象一种艰难的跋涉之后,带着苦涩的倾诉,抑郁,缠
绵;我的心也随着那婉转回旋的萨克斯风而起伏,时而欢快,时而低沉。再也没有比这
更动人的萨克斯风了,我不由深深叹息。恍惚间,场中的人影模糊了,也是这样的灯光,
也是首深情的《going home》,在抒缓的慢四节奏中,我低声耳语着我对这首曲子的感
觉,身过的y则略带惊讶的倾听着。后来她说她再也忘不了当时在我低沉而痴迷的叙说中
所感受到的震颤;就是这种感觉带着我们一起超过了好几个季节……
音乐慢慢消失,我才回过神来,略一回头,身边已没几个人,只有我还傻傻地站着,
远远的,老h和那们瘦高个耳语了几句,神色不安地走过来。“我说,一个人站在这儿干
吗?到那边我给你介绍一下,广西的,还会唱山歌呢,挺不错的!走吧!”
我远远望过去,那位广西瘦高个正冲我们笑,远远挥挥手算是招呼。
“我就不去了吧,就在这呆会儿,挺好的!你快陪她跳去吧,等着呢!”
“没事儿,咱不能重色轻友嘛!我说你这地方挺憋的,换个地方,换换风水嘛!走
吧!”
“挺憋?没有哇,”我回头扫描了一周,“挺好的,再说我何必当你俩灯泡去呢?
你快去吧,看别人等的!”
“可是她——”老h回头一看,赶紧打住,“那我跳去了!”迎着正走过来的山歌妹
子赶过去。
是一曲轻松的慢三,舞池中顿时热闹起来。随便就近坐了下来,一摸口袋,是支铅
笔头,我不由苦笑了,想抽支烟也不容易;算了,做个文明舞明吧!舞曲结束,女孩子
纷纷落座,往旁边一看,正碰上白羊毛衫探询的目光,笑笑,算是回答;犹觉意犹未尽,
起身请她跳了一曲,正宗自由步,识货的人应该看得出来。步子很快,频频转圈,一时
间白羊毛衫有点招架不住了,步子踉跄;我忍住笑,想起了y倒在怀里时的那句评价,
“真有你的,整个迷魂自由步!”仿佛还在耳过,挥之不去。一抵头,披肩发,却找不
到那两条调皮的细小辫子;我不由一下子意冷心灰了,恍恍惚惚的,这一曲怎么熬下来
的也不知道,只是好象有张笑脸晃过,说了些什么也没听见。
送了白羊毛衫落座,还有些歉意;突地冒出个招呼,挺清脆的,一回头,一张可人
的笑脸。
“还认识我吗?‘钢铁战士’!”
我不由笑了,“当然,没有你这搞后勤的,还铁不起来呢!”很自然地聊起了寒假
火车上结成的钢铁同盟。“没有你们几个男生,我们真要被挤扁了,早想谢谢你呢,真
没想到有在这儿碰上,”小姑娘口齿伶俐,恨不得把下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没等我插
上嘴,又介绍起j校的舞厅来,“挺不错的吧!原来还有个小舞厅,更没说的呢!”舞曲
响起,少不了要讨教一二,说话间,我已成了舞蹈大师,而且据说想投到门下的也许还
远不止她一个。我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舞间休息的当儿,正和圆脸儿扯起j校的旱冰场,老h神色不安地冲我的老据点奔过
来,扫了一眼我身后,勉强招呼过后,拉了拉我,“站在这儿多累,又没空位子,到我
那边坐,如何?”
我回头看了看圆脸儿,“要坐吗?”“不啦!挺好的,你还没说肯不肯教我遛冰呢?
“圆脸儿一仍倔劲,大眼睛冲着老h直说拜拜。叹了口气,老h回头一瞅,“那我先去喝
点啦!楼下就有,挺不错的呢!”
两曲下来,我已掌握了j校足够的一手资料,就连什么时候可以往她们楼下挂电话也
了如指掌。“别忘了,中午12点半以前是热线,以后就好了;晚上自休时间以外都行的。”
突地圆脸儿忍噤不禁了,“我都忘了,我还没告诉你号码呢,怎么办,转来转去,挺难
记的。有纸和笔吗?”我记起那支冒充香烟的铅笔头,就摸了出来;纸,我犹豫了好一
会,才摸出那页日历。
接过日历,“嗬,信箱宿舍电话全有了,这下你怎么也跑不了啦!”圆脸儿一脸羞
涩,正好她两位女伴来拉她回去,“别忘了啊!”盈盈而去。盯着她那双白高跟,我不
由愣了好半天;似曾相识,不过是另一个身影,也没这么飘摇,是那种悄无声息的温顺。
我突地心烦意乱起来,几个口袋翻遍,刚要打着火机,才想起这是舞厅,慢慢放回火机,
烟丝纸屑纷飞,象一种雨。
“真希望这雨别停下来,”我从屋檐下望着雨幕。
“总有停的时候,”幽幽的叹息。
我从怀中扶起娇小的y,惊讶于她眼中那一种淡然,几分坚毅。也许从那一刻就埋下
了故事结局的伏笔吧,我不由慨地想。
“嗨,该回了!”老h弯腰拍了拍我的肩膀,扫了一眼我身后,突地急起来,“走吧,
走吧,别愣了,我都饿坏了,去吃点!”
我有些木然,身不由已地跟着老h逃也似的走出j校大门。老h步子慢了下来,心事重
重似的,走了老远,想想又没开口,递了我支烟。
“什么事憋着,被山歌妹子k了一顿?”几个烟圈出来,雾散云开。
老h回头看了看,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离h校越来越远啦!”
“什么越来越远啦,本来嘛!”
“什么,y呀!”
我的心一缩,复又淡淡笑了笑,“当然,远啦!”
“我刚才看见她啦!”老h停住身,平静的看着我,“就在你后面,坐了一个晚上,
没跳。”
我一下子呆了,“怎么不早告诉我,混蛋!”我近乎狂怒了,猛一下扔掉半截烟。
“没法告诉你;叫了你几次,不走,也怕你不好受,”老h悠悠叹了口气,“她身边
有个男生,不太肯定,也许不是。”
“也许是的!” 我慢慢摸出一根烟,又慢慢捡起那截燃着的烟头。老h的火机伸了
过来,猛抽了几口,“干吗不是!”
回来的路很长很长,我们绕了老远老远走高飞的路,还没能消灭掉那大半包茶花。
这冷僻的夜里,只有那一束火红的茶花还泛出些许暖意。
两天后,收到一封薄薄的信;一看封缄,h校,是y!我的心一阵紧缩。一撕开,空
空的;一抖,飘出张纸片,悠悠的,象一片叶,我的心也如同那个季节里的萧索,——
是那页皱皱的日历。
“310034,j校206#
j校宿舍楼2#-406
8075524转270传呼406室
9月30日
星期六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谢谢你!还记得这个日子。”
我一下子泪眼模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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