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十八间”的这条南北大街贯穿了名关镇最原始的六条大街,它们分别是南,北大街,东,西大街,北东街和北西街,它们分属于该镇的六个大队。从南街开始往北到第一个十字路口,路东和路西分成了东西两大街,再往北又一条十字路口,路东和路西又分成了北东街和北西街,再往北则都归属于北大街了。“十八间”界于北东街和北西街之间。一路繁华到了这就好象到了终点,到了北大街几乎就没有象样的门市了。记忆中的这条街是当时商业和繁华的象征,我参加工作时已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公家和私人都开始在这条街上争夺地盘,供销社这条街上开有八间门市,闭上眼睛好象都能回想起当时各间门市的样子和里面出售的商品,以及到了冬季街道上人头窜动川流不息的繁华场面。而营业额最大的要数“十八间”和第三门市了。
街道两旁的变化是巨大的,除了大街的街道依旧还在,街两旁的建筑变化得让我都无法辨认了。记得有一间当时很有名的镶牙诊所,任我左顾右盼是怎么也找不到了,那间诊所开了很多年,当时开诊所的那胖乎乎的牙医有四十多岁,现在也该有七十岁了,如果是后继有人又搬到别处去了也极有可能。看到街两旁的变化,心中突然有了些忐忑,急急地抓了丈夫的手,快速地赶往我们的目的地。
根据记忆那梦中的“十八间”也该到了,但眼前的景象却怎么也看不到它的影子。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开始怀疑自己真地是在梦中了。看到一位正在整理门面的老人,我上前打听道:“大爷,这里离十八间还远吗?”,老人有些异样地看了下我们:“找十八间?喏,已经到了。”,老人朝斜对面扬了扬下巴。我感觉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哪里还有十八间啊?在原来“十八间”的位置上是新砌起的围墙,里面是正在兴建的建筑,至于要建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老人看我诧异,又补充说:“十八间去年就拆了,要在那盖新房子啦。”,“哦!”,我含糊地回应着老人,一时间没有醒过神来,记忆中的画面和现实中的画面切换得太快,让我难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幸亏有丈夫陪在身旁,他拽了拽还在愣神的我:“走我们去看看你的十八间去!”,他大概是很理解我此时的心情的,诙谐地对我说。而我就象《祝福》里的祥林嫂一样,满脑子还依旧沉浸在过去的画面里,嘴里还不由自主地直叨咕:“怎么就拆了呢?怎么这么快就拆了呢?我怎么不早点带你过来看看呢?”,任我怎么说,梦中的“十八间”是怎么也看不到了。
顺着围墙很快找到了通往里面去的两扇大铁门,门是从里面销上的,从宽大的门缝向里望去,那正在建筑的可能是住宅楼,刚起到两层。里面的施工进度看起来不紧不慢,就象暖暖的阳光下晒太阳的老人。我无奈地转身想往回走,可就在转身的刹那,我看到了记忆里的另一扇门,那曾经相对应的两扇门的记忆再次打开。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一新一旧相对应的两扇门里分别是原来供销社的两个大院。北面连同“十八间”一起被拆除的这个大院是原来供销社的办公大院和仓库,我清楚地记起了这大院的曾经古朴的建筑,那坐落在院中央的会计室,是一座于六个台阶之上有着宽大平台的庙宇一样的古老房屋。每次去缴款看到出纳员姐姐坐在那宽大的房子里,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飞快地点着钞票,心里很是羡慕过,但最终也只是做了几年的售货员。二十一年前我悄然地离开了这里,跟随丈夫长久地生活在了相隔还不算远的异地空间,每每回首往事这里就成了我青年时期永久的梦。二十一年后我又悄然回到这里,而眼前所看到的却是再也找不回的梦境。那梦中的“十八间”,梦中的供销社大院将永远地从地面上消失了,而留存在梦里的永远只能是那记忆中的“十八间”了。
南院的大门依稀还保留着原样,但进到敞开的大门往里一看,也不由得让我惊诧万分,原来这院里的一切也都废弃了。那曾经让满院飘香的伙房和几间点心作坊现在也都成了一片废墟。破旧的房屋一片狼迹。有谁能体会此时此刻的我,一个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生活足迹的人儿,多年以后在这明媚的阳光下,站在这破旧的废墟旁,心中默默地追忆着往事,体味着淡淡的感伤,大概只有曾停留过在这里风儿能知道吧!
尽管是十分破旧了,但为了留驻这仅存的记忆,不只是在梦里,我拿起手机把南院破旧的门楣拍了下来。
再见了,我青春的记忆!再见了,我梦中“十八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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