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1]？”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2]。”曰：“然则师愈与[3]？”子曰：“过犹不及。”

——《先进第十一》

【简注】

[1]师：颛孙师，字子张。商：卜商，字子夏。

[2]及：达到。

[3]愈：胜过。

【意译】

子贡问：“颛孙师与卜商两个人，谁强一些？”孔子说：“颛孙师有些过分，卜商有些赶不上。”子贡说：“这么说，颛孙师要胜过卜商吗？”孔子说：“过分与赶不上同样不好。”

【理释】

凡事都有度。天道给层层时空的生命确定了相应的境界与标准，生命符合这一层标准，他就能呆在这一境界；生命不符合这一层标准，他就只能往下一层时空堕落；生命超越此一层的标准，他就必定往更高一层的境界升华。

尘世及人也一样。人大体符合做人的标准，人就能生生世世轮回作人；人完全背离做人的标准，人就只能到更恶劣、更苦痛的时空去煎熬；人达到高级生命的标准，人就必定跃变成为高级生命。尘世以人为核心。如果人类的整体都已败坏，尘世便将无存。

度是什么？度即层层生命的根本标准。于人而言，度即文化传统界定的做人标准。于中国人而言，度即仁、义、礼、智、信等等标准。任何偏离这些标准的举动，都是与天道相背，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当然，标准如此，标准却又有不同层面的不同内涵。人的悟性不同，理解不同，做法也可能不同。但其核心精神不变。以此为中轴，不同的正面的认识与做法，都在度的范畴之内。

【例述】

有一天，鲁定公问颜渊：“东野毕是善于驭车的人吗？”颜渊说：“他很善于驭车，可是他的马将会走失。”鲁定公对大臣们讲述了这件事，并用不满的口吻说：“君子难道可以这样诽谤人吗？”3天过后，有人报告鲁定公，东野毕的两匹马挣断缰绳逃跑了。鲁定公立即请来颜渊，问他为何事先知道。

颜渊说：“以前大舜善于管理人民，而造父善于使用马。大舜不逼迫他的人民，造父不逼迫他的马。所以，大舜得到人民的拥护，造父没有惊车的马。东野毕呢？上车后握紧马辔，马衔的位置调得很端正，马奔跑时或快或慢，步伐调整得很好。经过坎坷不平的各种道路，终于到达要去的处所。这时马的力量已经用尽，东野毕却不加节制，还要马不停蹄地奔跑，对马的要求永无止境。我就是根据这种情况，知道东野毕的马早晚要走失。”鲁定公诚恳地说：“你讲得很好！请先生再进一步说明。”颜渊说：“我听说，鸟受到逼迫就会啄人，野兽受到逼迫就要伤人，人受到逼迫就要欺诈。古往今来，没有逼得老百姓走投无路的君主不遭到危险的。”

颜渊所言，是一个极大的理。凡事讲求恰到好处，即因万物与生命的结构、功能与承负，都有一定的极限；超越这个极限，势必忍无可忍，也势必以反面的方式发作。人的要求无止境，即是放任自我的欲望疯狂膨胀，却置对方于死地。不啻人、马不能容忍，上天也绝不宽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