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与妻吵架过后,很少动笔了。其间也写些东西,比如为学生作的下水文,次外,就是注释《论语》和补充《槐聚诗存注》的注释。做这些,是“无我”的,不会牵涉到别的人,当然主要是妻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当年鲁迅在现实中碰壁后,躲进公寓钞古碑,以为古书中碰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但冰冷的槐蚕,还是每每在他仰望密叶缝里的青天的时候,落进脖子里来。
我的逃避也一样。这不,今天早上未起床,妻就来找麻烦,说我“有问题”,理由是成天坐在电脑前聊qq,不出户也可能勾搭天下的女人。我知道,纵有百口,也不能辩清。因为,注释需要查资料,离不开电脑;写下水作文,懒得写字,也要用电脑来打。和电脑的时间一多,和妻女的就少。女儿倒巴不得我十分投入,忘了督促她做作业。妻却说她成了“电脑寡妇”。我的处境,倒也和无知照镜的天蓬元帅差不多了。
得承认,刚学聊qq时,是很和好几个女人聊过,还打电话。不过很快就觉着无聊。贼心里想找所谓“红颜知己”,贼才却笨嘴拙舌,抹不了蜜,招不来蜂蝶。甚至在聊着的期间,就和对手生了气。“红颜”满大街都有,“知己”却寥寥。我痴心以为,天下人都是人,也就都是缺陷,离了婚重找,不过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到那时,又因为面子的关系,还如吃了闭口羹,矮了一截,只好接受。所以我们至今没听到二三婚人的怨苦。
从来,我都以为占领一个人的心,难比攻下一座城堡,因为我自己就不太了解自己。现在的我,年长心沉,更不愿花费精力去另外攻下一座城池,那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我的时间,只想拿来写点东西。写东西,是让我感觉精神的悦乐,生命的流没有断绝,活着还有意义。至于能不能发表,能不能藏诸名山,那是买彩票一样的,不敢保证,也不去想它。但妻却要以能挣稿费为要求,否则,以为我是在做无用功。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既不能不写,又不能说服别人从我,只好处之以默。而默又是“冷淡”,真所谓“识字果为忧患始,作人奚止笑啼难”。我便努力工作,使文字不来承担生活费之重;尽量随人,使心灵不去忧惧生命线之短。
我曾对妻分析,我们的路不一样。她外边的场面,我不熟悉,也没兴趣,不过是她说我听。有时那些黑暗龌龊的事,还会触我之怒,不但是听也白听,而且是破坏了本来的好心情,很划不着。而我的生活,两点一线,是家和学校。我的简单,妻瞧不上。我的生活,在妻看来简单,每想着要加些调料,而我却还觉着复杂,想尽量简化。今天不知明天的事,那就做好今天,做好眼前。夜眠八尺,无须天天更换;日食三餐,何必夜夜失眠?再精简点,就是时刻保持好心情,就已经算是羲皇上人了。可惜,物我矛盾,始终是人生的刺,而我脆弱的皮肤,已经被刺得百孔千疮了。在这个多欲而从欲的世界,我的欲,就是一张平静的书桌,不,应该是电脑桌,却已被杂物推挤得只剩了一块键盘。
本来还想写些,但政协的人来电话,叫去领纪念品,说只我没领了。纪念品领不领无所谓,去年的就没领,但我若还要在政协混,就得给人面子,即使她只是个工作员。加上,昨天冰箱里就已经没有菜,两样都需要我锁上门,上街去走一遭的,想写也只能写到这里了。标个日期,打住罢。
2008年4月24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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