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投稿者,出入邮局是我生活的重要内容;又因为女友的缘故,县邮电营业室给了我更多的温情。这里四季如春,尽管设施、布局早已今非昔比,但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言一笑太让我想起她。
那年正月初二,我们在一次聚会中相识。她的父亲是某军工厂的职工,她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也是在乡下老家度过的,但在我们初识的前后,她们已举家迁去远在沂源的工厂,她也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次聚会,凭着大胆凝视的钟情的目光和后来再没有过的机智,我十分幸运地叩醒了爱的门扉。
第二年的初夏,女友趁假日回老家看亲戚。返城的前夜,她到我家来,在低矮简陋的草房里,浴着苍白的灯光,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谈诗歌……在终于出现的静默中,女友鼓起勇气问我对于婚姻的打算,我搪塞一句“无所谓”,顿时引燃了她眼眸中的痛苦。她问我明天能否去送她,便匆匆告辞。
次日先到车站,在9点半与12点两班车之间,她买了12点的票,这样就有了较充裕的时间到站外等车。在街口买了橘子和香蕉,我欲付款,被她很坚决地挡回,这都是因为我没钱,心里很是惭愧。不觉就到了邮电营业室。在当时,这里是县城公共场所中唯一能容留顾客小坐的地方。我们在连椅上坐下,她为我剥了一只橘子,我也递给她一只香蕉,然后,在长桌的一头铺开棋盘,她要教我玩跳棋。我与跳棋,这是平生第一次。她尽力让我赢,而她输得开心。即使在这样的情境中,我的自卑心也始终游离着。尽管我们情意相投,可我羞惭的目光更多看到的是身分、职业、经济背景等等的鸿沟,是她的父母、她的亲友可能出现的阻力,全然忘记了真情足以冲破一切。弈棋的我,良心总在敲打边鼓:我是农民,这太辱没了她,这不可能!那天终于没有表白,任凭她咬紧嘴唇的样子,消失在远去的车里……
不久,她随信寄来了照片,她的工厂已经迁往新兴的港城日照,她在海滨的晴光下,半卧在浅滩的礁石上,无限深情地看海,感受海……这照片,连同跳棋,还有厚厚的一沓书信,那时全都融化在我的淡漠中了。从照片开始,我们又通信近两年,但都是有来才有回。渐渐地,她绝望了,绝望于我的冷酷,最末的信中,她吐出伤心的话语,吐出惆怅与怨恨,不告而别。约三年,从一朋友处得知她已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
今天,我只有默默地为她祝福,并且告诉自己:爱需要勇气,需要坦诚,还需要排除种种无谓的干扰,莫让消极的“变数”挤兑真情。优柔与顾忌,会使真情陷于尴尬,直至葬送了美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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