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母子情深

对面的s君跳楼了。

什么？！

s君跳楼了。

我刚才还看见他好好的，怎么可能？

是对面楼上的s君。

哦，伤的怎么样？

据说死了。

......

这是辉跑过来告诉我s君跳楼消息时的对话，按现在推算，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有时间特把它整理出来，以供读者知道事情的经过，也算是为s君写的几笔祭文。

认识s君要追忆到年前，那时鸿和妍刚分手，而我和柴了，也在经受爱情的考验。鸿是深爱着妍的，这点大家有目共睹，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分手了。那天鸿又出去喝酒，我和辉因为有事，拒绝了他的好意。

可以想像，在失恋中男人会怎么样。鸿喝的大醉，口中还不时底语，那些疯言醉语就不在此赘述了，因为鸿是我的朋友，鸿在回学校的途中醉到在学校入口的人行道上，这让许多穿行的路人感到惊奇，多半害怕的人都饶着走，而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则围了过来。这让鸿一度相当丢人，所以一直不让兄弟们提及，我们也都识趣。

s君路过这里，见鸿醉到在地，于是作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应有的责任，他把鸿扶了起来。据说当他正准备拨打120的时候，鸿的电话响了，而这个电话就是我打过去的。

喂，你是他朋友吗？

请问你是谁？我还没有说话，那边就传来问话，还如此生疏，我先是一惊。

你的朋友醉到在***大学的东门外。

我和辉听到这话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东门，后来回想时，自己和辉的速度确实可赞，要是运动会去报长跑之类的比赛，以这种速度准能拿个冠军，这也一度成为我和辉骄傲的地方。

到东门时，鸿到是让s君扶正了，而我和辉则差点倒下。我们稍做休息就对鸿全身性检查起来，在我和辉一阵乱摸下，鸿还笑着说：你们两摸什么，想占便宜啊？围观的人一阵大笑，我们在笑声中离开。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要了s君的电话，在途中我们已经知道他是s君，因为有事要做，所以当晚口头谢过之后，就把s君送走了，看着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是的鸿，我有两个感觉：爱情的滋味原来也这般苦涩，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但后来发现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

后来，鸿请s君吃饭，但他不认识s君，于是我和辉又拣了个便宜，这是一顿真正免费的午餐。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在三人行把菜单让给了s君，结果s君要了个酸辣土豆丝之后就在也不点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嫌菜太贵，这样任务落在了我和辉的身上。武昌肚水鱼、松仁玉米。让鸿出血好歹还是要省着点，否则就有些不够兄弟了，所以最后要了个炒青菜煞尾。当时鸿就只有一个表情：笑着流泪。我们知道在心里他骂我和辉已经不止百遍了。

就这样算是我们真正结识s君。

我要了s君的qq，这样在网上我就和他交往起来，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我叫他，让他上网。因为我发现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我想让他开朗起来。同时他的某些行为也让我着迷，激起我了解的兴趣。

s君喜欢写东西，这很符合我的兴趣。一次我和柴一起吃饭，见到s君，于是叫他一起去，柴也乐意，因为她见我和男生交往，总有一种高兴的神色，这让我有时很难堪，不过总算已经成为习惯。

s君把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事情写成了小说，还在校园刊物上发表了，也因为这件事让我对s君刮目相看。对他的兴趣也日渐浓厚。s君写过一篇散文《大爱无痕》，我看后惊讶不已，因为他对爱的理解是那般深刻。

s君是单亲，他在八岁的以后就和他母亲生活在一起，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贫苦人家出人才，s君就是一个例子。他有次请我吃饭，这让我该感到惊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请我吃饭，我问及原因，他才说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也是那天s君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我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是在煤矿中死的，那时还不知道这有什么样的后果，只觉得少了好多玩具。母亲如往常般的劳作，没有什么改变。每天晚上就听见母亲在哭，有次好奇的我跑过去问，她把我一把推开，我摔在地上也哭，这样两母子就在一块哭。后来的我才明白失去父亲，这对母亲来说是一种锥心的痛。

s君讲到这里的时候开始哭了，我似乎感到空气的凝重，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哭泣，我傻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下文。

上学时，班上的同学都取笑我，没有人再跟我玩，有时还受到别人的欺负，就连老师也不象往常般的关心自己。有次我作业全对，老师表扬了我，还让把作业给班上的人传阅，可当我拿到作业本时，已经不成样子了，上面全是口子，还有一些骂人的话。我站起来想告诉老师，可又收到这样一长纸条：要是敢告诉老师，下课打死你。

放学后我跑回家当着母亲的面痛哭，母亲知道后也哭了起来，但后来她说：男子汉有泪不轻弹，要不受别人欺负，就的比别人强，要懂得发狠，争气，现在都指望你了。当时我没有明白全部，只是觉得自己学习一定要比别人的好，也是这种努力让我学习出类拔萃。

从自己知事开始，就觉得母亲好辛苦，忙了地里忙家里。有时人累了连饭都难得做。搬包谷（玉米）、挖洋芋（土豆）、插秧、打谷子，全年的农物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我周五从学校回家，都帮母亲一些，这样来缓解在她肩上的压力。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面对着一个全新的环境，我内心有种莫名的兴奋，终于可以摆脱世俗人的纠缠了。我只想离开原来的圈子，这样有一个新的开始，可是没有想到一切都还是痛苦的延伸。

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我不能喝。

这杯是敬你母亲的。

一饮而尽。哽咽。沉默。

我和妈一起赶到学校报名，因为是贫困生，所以学费全免，基本上我上学带生活费。那是我们第一次进县城，都很兴奋。

妈一定要给我买双鞋，她说见别人穿的鞋很漂亮，给你也买一双。那时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鞋的名字叫运动鞋，更不知道安踏、金莱克、耐克、李宁了。我们进了一家店，看着各色的鞋真的花眼了，她看好一双，准备让我穿的时候，我看见她犹豫了。186块钱，她看见了价钱。我看时也瞢了，一双鞋竟然这么贵，于是我和妈放下鞋出了门，快出门时听见这么一句：没钱，看什么鞋。

有了这次的经验，我们到了一家小店，店主很热情，这让我们很感动。他知道我们买鞋后把我们领到了一个柜台上说：这些鞋也是好的。我一问价格才三十多块钱。妈说要前面的。店主说了一句话，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那些都是超过一百的，只有这里才是断码打折的”，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店主的笑容也让我觉得恶心。

最终我们没有买鞋，吃了一碗三块钱的饺子之后，妈离开了，回了农村。我开始明白这里也不是我呆的地方。

我在学校努力学习，老师也没有因为穷而歧视我。所以在高中我一直是老师夸赞的对象，有一次省里发放贫困补助，给最优秀的学生，我符合条件，这样在一个众人瞩目的场合，校方把我妈从农村接了过来，再表彰大会上，教导主任把一扎票子放到我妈手上，那一共五千块钱，妈接过钱就一张一张的数起来，在一千多学生面前，母亲再那里数钱，下面的学生骚动了，因为妈的举动。

数完后，教导主任让我妈说两句，妈接过话筒说：感谢学校。妈哽咽了，她激动。最后她说了一句：儿子是好样的。就这么两句话，改变了许多人的看法。下面的学生和台上的领导都股起掌来，那一刻我哭了。

我们又到了那家鞋店，也就是我和妈第一次看鞋的那店，两年后的店并没有什么改变，我对妈说：这叫安踏，是名牌。妈说：有钱了，我们也穿一回。这次我看妈是挺着腰进去的。

花了220块钱，买了一双鞋。我打算让妈买一件衣服，但她拒绝了。屋里有穿的，花空钱干啥？我哭了，我在大街上流泪。妈这次很高兴，在城里逛了两天，买了几包菜种就回去了。

村里都知道我家里出来一个有用的娃，母亲脸上也有了喜悦，她的儿子为她挣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洋媚了，她能抬起头走路了。母亲的两鬓有了白发，岁月的流失，过重的操劳，让母亲快速老去。

是我让母亲这么累的，是我。s君又开始哭了，他的话让我感到心痛。我知道还有很多东西，他并没有告诉我，有许多苦难并没有完全诉说，但我已经知道他们母子的不易。

你喝多了？我拍了一下s君的肩膀。

也许是吧！

走吧，时间晚了。

结帐。

我来吧。

说好我请的。

s君第一次请我吃饭，告诉了这么多，没有想到第一次却成了最后一次，现在我还想听s君讲他的故事，可又该何处去找s君了，时间在岁月的流失中打下伤痛的烙痕。

前几天也就是s君跳楼的那几天，s君说他心情不好，我没有太在意，因为我有点忙，我正在赶写《飘逝在大学里的嫁衣》，这等是我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所以写的有点急，对外界没有太关注。

只是偶尔一次打开s君的空间，看见了一则日记，说他母亲病了，他想回到他她身边，可是却没有钱。写的很动人，我还给他留言了，好生劝说了几句，还说他母亲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没想到s君就跳楼了，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应该好好找s君谈谈，好悔。s君你泉下有知，一定会抱怨你这个朋友，他真的不知道你母亲病的那么重。同时，更不知道你内心中的石头会让你轻生。

s君的母亲因为长期的劳累，得了一身的病，开始还是强支撑着，他不想让s君知道而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万一疼的厉害就吃止疼药。家里也没钱看病，这样就把病一直拖着，后来实在不行了，s君的老乡打来电话，告诉他妈的病情，s君心里很急，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就他妈一个亲人，他马上叫老乡送他妈到医院，可是钱却成了问题。

事情的发生总是有一定征兆的，s君发现学校买的有保险，大学在入学时，学校都买了保险，也就是s君知道了这个消息，让s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太傻了，年轻的生命不该就此终结，完全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可是他却选择了死亡。

他还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值。我还在笑他，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有必要说这样的话吗？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异样，我真傻。

星期一中午十一点，在大多数学生都在上课的时候，s君请了一节课的假，他在宿舍洗衣服，就在他在凉衣服时，因为身高不够，而是踩在板凳上，这样一个人工布置的意外，让s君从六楼摔下，只听见碰的一声，s君就坠地了，在柳枝上还绊了一下，水泥地面上流出一滩血来，s君就这样去了，也许有痛苦，但对他而言也是解脱。

这些事情是我推理出来的，因为我去看他母亲的时候，从他老乡口中知道，s君曾对他说过，保险公司会给他钱的要他母亲先治病，钱，你先掂着，等保险公司赔偿之后再还。这个老乡还不知道什么是保险，他只当是s君借钱了，只是钱还没有到而已，那时已经住院的s君的母亲还不知道s君已经离开。

s君真的太傻了，他因为爱而迷失了心智。真的很心痛，s君的离开让我久久不能释怀，我恍惚看到医护人员抬他走的情景，他的手外扬着，随着医护人员的走动而上下摇晃，那姿势似乎就是说再见。s君的影子日久而挥之不尽。

前几天学校已经把钱送还给了s君的母亲。学校也很痛惜s君失足从阳台摔下，学校对s君的母亲表示了慰问，而学校将消息告诉s君母亲的时候，只换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昨日，s君的老乡打来电话，s君的母亲已经去逝。我听见之后，在电话里闷了很久。我心里不知失去了什么，一样东西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我站在那里许久，很久之后，我摸自己的脸，发现尽是泪痕。我哭了，一个人立在风里。

今天是s君母亲上坡的日子，我没有去，而是静下心来写这篇文章，我知道我的笔触很差，不能将故事描写的动情，但我希望s君能够明白，朋友真的念他，也希望s君和他母亲能够走好。

西安今天下着细雨，我一个人到本部上课，没有打伞，我裹紧了衣服，走在风里，任泪迷失我的双眼。

4.21

故事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