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能忘却的过往

和j的故事，l觉得象一阵风，感受得到却触摸不到。一如j近在眼前的温柔和美丽，l感受得到，却从未触摸过。

l初见j是在15岁时。南方的小镇，八月的空气异常浮躁。八月的桂花未开，中秋未至。那年，l和j都是懵懂的孩子。l见到j，l见到j，l的笑就有了新的含义。第一眼，l就喜欢上了j，象宿命。那年j留着齐肩的短发，事实上还未及肩。l觉得好多年过去了，j的发型似乎都没改变过。j坐在l的前面，j的背影就那么长久地驻扎在l的瞳孔里，凝结成一幅底色浅淡的素描。那年他们都是孩子。

那是2002年8月，j飞扬的发丝牵动l心中模糊的情结。许多年后，l觉得那年的8月没有停止过。

其实，之前l就见过j，2001年4月，j和d一起登台演唱《三月里的小雨》这首音律轻松明快的歌。歌声甜美滋润。不过当时的l只看到d，她是他的朋友。据j后来，2005年春节的时候，说，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到过l家。也就是说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面。很小是多小，l愿意是1岁或者刚出生。

但是l一直认为，他真正见到j是在2002年8月。他见到她，心中的浮躁象他飞跑过干燥泥土地时扬起的灰尘，泡过后，在他的身后撒落一地。他瞬间安详了。那一年，l受到j的触动，他开始学会喜欢一个人。那年的8月因此明亮起来。

关于2002年8月的故事，l不想做太多回忆。总之，那年他认识了j，这个占据他一生的女孩。那年，他为她震天整夜地亢奋。他从来没有那样激动过，所以那种感觉倍加珍贵。许多年过去了，l再也没有找到过类似的悸动和心跳。它们象一道明丽的风景点缀了他记忆的时空，让他的回首温暖辉煌。至于j和他最好的朋友b之间可能发生的故事，他觉得是个插曲，在她的生命里。每次回想，都只剩莞尔一笑，他曾经为此心痛过，但年少的故事如今提及总是很可笑的。他不需要原谅什么，因为从来没有怪罪过什么。

2002年8月，l认识了j。但直到2005年春节，j才认识l。l这样认为。

2003年6月的一次决定性的分别击碎了l对j的所有梦想和奢望。2003年6月至2005年春节，l失去了j的消息。当他坐在教室里，偶尔会想起那个背影。印象瞬间清晰起来，仿佛j就在眼前，身手可及的距离。但他深刻地知道，那是一个美丽而易碎的梦幻，伸出手去，立时就会成为泡影。l在那个时期有时对一些女孩子产生过好感。他觉得他在她们身上找到了j的影子，有时是一个微笑，有时是一次回眸。或者走路的姿势，或者仅仅是梳理一下发角。但没有一个完整的j，她们都不是她。她是他的唯一的j。一切因此都止于好感，从未冲动过。

2005年春节是个具有重大转折意义的日子。j忽然携女友y前来l家做客。巨大的惊喜袭击了l，一时之间他不知所措。他的窘态被j清脆如昨的笑声掩饰了。他觉得她一点也没改变。就在那天，j认识他了。他们认识了彼此。

2005年，l给j写了两封信。l也收到j的两封回信，如今躺在一个小盒子里，是他随身转移的必带品。两封信的内容都很平淡，似乎完全未涉及儿女私情。但它们鼓舞了他。从此，j所在的城市就是l的向往。为此，l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学习中去。他一定要去她的城市。

2006年8月，l在j的城市找到了她。那天是农历8月15，中秋节。l说，你请我吃月饼吧。j就给l买了一袋各种各样的月饼。那天，j陪着l走了很远的路，从北京路到朝阳路，最后在朝阳路小坐。j说了很多话，l听着，偶尔插嘴。他觉得在她面前他表现得很笨拙。

然后是国庆节。l邀请j一起去他哥哥f家玩。那是个很深刻的印象，l后来经常回想起来，当他独自一人旅行的时候。那天，她坐在他的身旁，陪他一段旅程。没有牵手，没有拥抱，谈话不紧不慢，一如车窗外的风，平静，平常。回来的时候，j睡了一段时间，j的头靠在玻璃窗上，l悄悄地把手放垫在那里。那是他第一次碰到他的头发，仅仅是碰触。

许多日子过去了，l每每想起当日的情景就怪自己没勇气，原本他可以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偎依在他的怀里。然后，他可以在她熟睡的时候抚摸她的头发，偷偷地闻一闻她的发香。这些诶该不是什么大错，他想。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次旅行很平淡，但给l的印象确实刻骨铭心的。想起它，l就觉得j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走完他一生的孤独之旅。他只能这么想，一个假想，自欺欺人的假想，往深处想，就会触及他的深埋的寂寞，揭开旧日的伤。

此后，他们联系密切。几乎每天l都会给j发信息。她是那么强烈地影响了他的喜怒哀乐，象一根神经，轻易就引起他的颤抖。“象每一滴酒都尝得出原来的葡萄，我的起居和梦寐里都有你的分”，那些时候，l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些诗句与读者的共鸣。

他偶尔也很含蓄地表达他的意思，他觉得她知道他喜欢她。但他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表白过。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到公园玩过几次。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吃锅巴饭，他们那次吃酸菜肉末饭，在“胃渴饥”。后来他又去过几次，带着他的朋友。那并不是个价格实惠特色浓的地方，但那里他们一起吃过饭。一个城市的某一家饭馆，他们在那里停留过。仅此而已。

2007年4月1日，愚人节。他鼓起勇气，编辑了一条信息，用了很大篇幅引出“我爱你”三个字。她的回复是“你在开玩笑吧”。这几个字，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心中火热的情感仿佛遭遇了一盆冰水的打击。其实很多时候，他很清楚，他们是朋友，而且只能是朋友。他们之间有一层纸，隔着彼此，一旦捅破了，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但幸运的是，她给了他继续做朋友的机会。

6月，她生日。他送了她一个镜框，里面嵌着她的照片。那是她2005年寄给他的。在夹层，他精心地写了一张纸条：如果来生我是一只痴情的鸟儿，你会不会让我栖息在你的枝头？他试图离开她，淡化她。他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但又不得不去适试着应。

8月，l开始变化，朝他自己的方向变化，也是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方向。

但是他不能忘记她，离开她，他就不会恋爱了。有女孩喜欢他，他知道，但他不能接受。他心里有她，很难装下别人。既然不能给她们幸福，何必用一根线束缚了她们的自由，他想。j藏在他心里太深了，穷其一生，也难以磨灭。而且他不能磨灭，不想磨灭。存在着，他的心就还活着，就还有温度。

2008年4月9日，半年没见的他们又见面了。那天，她请一些朋友逛街吃饭。当他走在他身旁时，跟她一起张罗时，他就觉得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仿佛从未离开过。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饭吃得平平淡淡，中途朋友们要赶火车，断断续续地散了。她说，我只是想请你和y（她朋友）吃饭。为此l决定吃好，不管别人怎么样，他要吃好，这是她请他吃饭。

一会a来了。他不想过多地描述这个人。看情形，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他记得她的介绍，这是我的朋友a。而她对他的介绍是：这是我同学l。他看得出这里的区别。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密，他自己很奇怪，竟然没吃醋的感觉。但他突然决定把自己喝醉。他这样决定，也这样做了，没有太明确的原因，仅仅是想醉。于是，他就醉了。

那晚，她送她回学校。在出租车里，他倒在了座位上。她问他是否要吐。他说想哭。她完全不必从前边扭头回来问她会不会醉，他多么希望她能坐在他的身边，让他偎在她的怀里。在他看到a后，许多东西就明白了。她宁愿带着一大帮人走街串巷，忍受并非合理的价格到“大腕厨”去吃饭，不就是和他要去“胃渴饥”一样吗。她没有直接坐在后面扶着他，也是因为a在场。他想到这些，并不恨a，根本就没必要。但是他想哭。

他的脑袋并不太晕，只是四肢几乎麻木了，瘫软无力。他太虚弱了，需要一个人把他抱在怀里，给他些许的温暖和力量。她扶他坐在石阶上，他终于能倒在她的怀里。那一刻，他的泪水就突围了。因为此刻，她只属于他，他只属于她。天地万物都已不在，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他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象一支催眠曲，送她到她的温柔之乡。他多么希望她能这样永远搂着他，永远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象一个婴儿，那么迫切地希望重回母亲的子[gong]，直到天明，知道夜落，知道地老天荒。但那是一个无法企及的奢望。而且，很可能他会很快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的变化，他的不可言说的大学生活。他试图讲得连贯些，通顺些，条理更加清晰些。

他是从一开始，好奇心平静下来之后就开始丧失对他的大学的兴趣。慢慢地，他有一个“好学生”蜕变成一个“问题学生”。逃课，抽烟，喝酒，长时间上网，突然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也并非一味的沉迷其中。他有自己的理想，生活理想和人生理想。总之，他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这样生活着，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文字和梦想装点生活，用自己的眼光大量世界和爱情，用第三者的身份打量他自己。他出离了他的生活，他选择的人生道路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荆棘丛生的道路，几乎没有人理解和支持。但他选择了就会继续走下去，就跟当初选择j一样。风雨兼程。在一条没人的路上走得久了，行路的人也就孤独了。走远了，也就很难回头。

他想要告诉她他的孤独与无助，却未能很准确地表达出来。

他想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需要她，无比地需要一个人。他想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痛快地哭一回。他没有真正痛苦过。没有什么比男人的眼泪更真实的了，他觉得。他当初选择这个城市，就是因为她在。即使在城市的另一端，他也是安慰的。他想告诉她很多很多，但是都没有。

他告诉她，他要离开了。这里不属于他。临走前，他想告诉她：临走前，他要向她要一张照片，随他一起流浪。这样他就不会太孤单。他还要她送他一把刮胡刀，他要用这把刮胡刀把自己变成一个干净的男人。他还要一面小镜子，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不修边幅。他要给她过一次生日，两个人的生日。他还要为她写一篇文字，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生动的情节，没有任何虚构。最后他要她去车站送他。他奢望她的拥抱，一次牵手。

仅仅一次，温暖一生。象那个八月，永不停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