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老伴的手有些粗糙,甚至伤痕斑斑,可她的手却是一双巧手,一双能干的手。就是这双手养育了五个儿女,就是这双手支撑着一个幸福的家。
四十九年前,她刚嫁过来时,她不但一双手细白,而且人也非常俊秀。有一年三八节,她到县里来参加妇代会,会后她第一次来到我们学校。她虽是农妇打扮,可她那俊俏的脸,窈窕的身段,以及她那农村少妇特有的气质,让在场的老师看呆了。“哟,是嫂夫人来了,我还疑是天上飘下来的仙女”。那位青年老师的一句玩笑逗的大伙哄堂大笑,她被笑的面红耳赤。从那时起她就有了“仙女”的美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后来我们也不懂得计划生育,一连来了五个孩子,她不但手变粗糙了,人也变老了。
在那个大集体,大帮哄,以劳动挣工分,以工分换饭吃的年代,我又远在三十里外的县城教书,她一个人带五个孩子真不容易。她除了起五更睡半夜拼命挣工分,还要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忙自留地,上山砍柴。白天干活,夜晚还要在灰暗的油灯下缝缝补补,既便是雨雪扑门的时候,别人休息了,可她的一双手仍在为大人孩子纳鞋底、绣枕头、织帽子,几乎没有闲着的时侯,她年轻的时侯,很多人都夸她有一双能手、巧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于长年累月的不停的劳作,她的手由细变粗了、红肿了、裂口了、暴筋了,甚至出现了伤痕……
一个夏日的周末,放学后,我骑上自行车赶到家,天已经晚了。可家里门还锁着,大女儿就蜷在门旁睡着了,身边花毛巾缝制的书包上被吐得不成样子,更让人痛心的是,上面还有两条蛔虫,女儿的脸又红又烫,当时我抱起女儿就往村医务室跑,半路上遇上老伴,她挑一担才分得的口粮往家走,不知怎么右手还流着血……
又一个初冬的傍晚,我从外地出差路过家里,看见两个大孩子正在写作业,小的正在吃剩饭,我连忙放下包,我一边从包里为孩子们拿饼干和小人书,一边问:“你妈妈呢?”“今天放工早,妈妈又上山拾柴去了。”老二抢着说。“妈妈说一会儿就回来。”老大补充说。我听了之后就连忙烧锅做饭。我做好了饭,等到天黑她还没回来,我盛好饭让几个小的先吃饭,我带着大孩子去山上找,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喊,大孩子嗓子都喊哑了,我们还是没有找着。我们又急又累实在走不动了,想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稍稍休息一下,这才发现她依在大石头傍两大捆柴禾之间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扁担。幸亏这座小山离铁路公里很近,没有狼,要不,真不敢想象……
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每当我握着她这双布满创伤手的时侯,我心理难免还有阵阵酸楚和怜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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