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是血的傻贵抱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在烈日下的马路上向医院狂奔。

他身上没带钱，打不起出租车，就连坐公交的钱也没有。

好不容易奔到了为民医院，傻贵直奔外科楼层。

他气喘吁吁地闯进外科门诊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医生，……你，你，你救救孩子吧……”

外科门诊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正在打电话，她看也不看傻贵一眼，对着话筒撒娇：“我是小孟……，没有问题，孩子交给老公。晚上在韩国烧烤馆？我对烧烤没有什么兴趣，你还是请我吃江鲜吧，不要吝啬哦……”

傻贵见她在煲电话粥，却生生地打断她：“医生小姐，你……”

女医生还是不理他，向他摆摆手，继续她的谈话：“……，这年头请人吃饭，不如请人淌汗，吃完饭以后你可要安排一场汗蒸啊，刚开的一家韩国汗蒸馆，减肥效果特别好……”

傻贵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急切地：“孟医生，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这孩子快不行了！……”

女医生这才对着话筒说：“你等一下，来一个不懂道理的农民工……”她转过头来向傻贵吼：“你叫什么叫，没看见门口贴的通知啊？你给我出去――”

傻贵被她轰出门外，他抬头看看门口贴出的一条告示：参照省级机关高温作息时间规定，高温期间，中午休息到下午三点上班。看病请到急诊室。

傻贵心想，城里人真好，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四季如春，室外气温再高，对于在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现在夏季在办公室上班，不怕中暑，就怕着凉。为什么中午还要休闲三个小时，要把下午上班的时间改在三点？

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抱着小孩子往急诊室跑去。

急诊室在楼下，等傻贵到急诊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护士拿气起听筒：“找那位？哦，你等等。”护士对着里边喊：“胡医生，你太太孟小姐的电话。”

胡医生正准备接过电话，傻贵闯进来：“医生，快救救孩子——”

胡医生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拿起话筒：“……，又要加班？你们科室怎么老是加班，那冬冬你就不管了？……冬冬也是你的孩子，你是冬冬他妈啊――”

傻贵看着孩子在流血，在焦急地等待，他心理在犯嘀咕，怎么医生对病人都这么麻木？是不是他们见多了病痛，是不是他们见惯了流血和死亡？

胡医生在那里和他的妻子还在通话：“……，冬冬今天在他姥姥家，我还得去接，……”

傻贵真的是等不下去了，他高声喊着：“医生，你还有完没有？孩子快不行了――”

胡医生没好气的对着话筒：“……，不跟你说了，来了个急诊……再见！”

胡医生放下话筒，坐到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问：“孩子哪里不好？”

傻贵：“孩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您快给看看――”

胡医生眼也没抬，把手伸过来：“挂号单和病历拿出来――”

傻贵：“没有挂号，我没有钱挂号！”

胡医生：“哦？连挂号的钱都没有还来看什么病！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傻贵：“胡医生，求求你先救救孩子，我马上回去拿钱，钱我有，全年工资刚刚领到，只是没有带在身边。我有两千多块钱呢――”

胡医生：“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还是先回去拿钱吧，没有钱怎么看病？你也对自己的孩子太不负责了。”

傻贵扑通一声跪在胡医生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呼唤着：“医生，快，孩子真的快不行了，我回家取钱真的来不及了。我求求你啦！”

胡医生冷冷地：“起来吧，跪着也没用。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这是医院规定，我也没有办法，都像你这样，我们工资奖金谁发？”

胡医生打开电脑，玩起游戏来。

傻贵大叫着：“你们医生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胡医生：“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心狠，给孩子看病，又不想花钱！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呢。”

傻贵：“医生，他不是我的孩子，我还没有孩子。他是我在鼓楼小区安装空调时，有个孩子从楼上摔下来，我就把他送过来了。医生，快救孩子吧，他真的不行了……”

胡医生哈哈大笑：“哈哈，你太会编故事了，谁会相信？你们这些农民工我见得多了，没有钱就别进医院门，……”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胡医生拿起听筒：“……，什么？冬冬从楼上摔下来了？被一个农民工抱着去医院了？……”他放下听筒，发疯似的冲到傻贵面前，从跪着的傻贵手中抢过孩子。

胡医生一看大叫了起来：“冬冬，你怎么啦？怎么会是你？”他把冬冬放到床上，用听筒在他胸前探听。

外科门诊的孟医生也来了：“真的是冬冬？怎么样？冬冬――”

冬冬永远闭上了眼睛。

胡医生叹了口气：“唉，迟了――”

孟医生放声大哭起来：“冬冬――，睁开眼看看妈妈吧――”

站在一旁的傻贵也落下了眼泪：“唉，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