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载酒长安市”。这些时日总是不自觉地在重复这一句。在每一隙稍稍的空闲时,如中幻语般喋喋默念。
好像每念一次,都会有微风四溢、春香融暖的欣悦感。如四月的云烟,慢慢洇来,绕过眉端心头,拿捏着恰到好处的浓淡相宜。
可是我的思维中了欧阳修温情的魅惑,给大脑套上了春日的舞蹈鞋,围绕这一华尔兹般的舞曲旋转不能停?
其实我知道自己。每到春天,都有些不能自控的情绪滋生。看见那些花开、叶绿、鸟掠、风拂,总会有片刻地失神断语。又怀揣些莫名的焦急焦躁,总是觉得不能有足够的时间跑出去,与它们适时地相遇交谈。而它们却不管不顾,不等你。在你睡去的一夜间,在你忙碌的身影后,那么多的花颜悄悄开放;那么多的嫩芽又抽长了身量。
突然想起,这样奇怪的症状好像还染身过一次。清晰地记得那是中学时参加数学竞赛,坐在靠窗的位上,阳光明暖。这样一说,好像可也是春天的事情?
那时,每天傍晚的电视上总会播放维唯的歌曲,那一首歌名不太清楚了,只这一句歌词一直刻在脑海般,“我多想漫步我的北国雪原……”那日的数学竞赛满卷子的高难度题目,却拴不住自己的全部心思,只在心底不停唱这一句。也着急啊,但自己却拉不回总在唱着的心。想来,这真是一件魔幻的事情,呵。
今年又犯此困惑,这会儿知道大概缘由了,肯定是春光对自己偷施了魔法!
“一年春事都来几,早过了,三之二。绿暗红嫣浑可事,绿杨庭院,暖风帘幕,有个人憔悴。买花载酒长安市,又争似家山见桃李……”其实,写到这儿我就不想要后面的一段了。
词的婉约清越为倾心之处,但那些在馨暖美丽中突然冒出的愁病字句总会让人中途扫了兴致。这好像奔赴风景的途中,突发的故障般硌心。憔悴已是折损韵致,更不要这“泪”字的无限坠入了。
夏目漱石曾经这样说:“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至于三十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也多,欢浓之处愁也重。”然我,在三十岁后的今日依然单纯地喜欢着明暖,爱着欢欣;拒绝灰暗,厌着愁重。不是不谙世事沧桑;不是人生未历艰难,只是在无法准备、无法回转却不得全身撑起的风雨后,更爱这一片明澈、煦暖的天地颜色。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独门心思。那我就大可以宠溺着自己,理直气壮地继续挑着读,选着看,说着我独特的喜欢,呵。
细想,这个春天在哪儿复遇见的这首词呢?搏上、书里?不记得了。只记得一见就倏忽入了心。细想一下有些奇怪,这些日子不停吟着这句“买花载酒长安市”,就好像心思安顿了、宁静了。可是这回旋心底的词律染着春韵的定力,有着安抚的作用?
来,一起再读。你可也爱着这样的煦暖?
“一年春事都来几,早过了,三之二。”喜欢这点滴水墨间挑染的春事,有着次第渲染、时序自然铺展的空灵和自问自知的明了;更爱这句“买花载酒长安市”,读着,就恍若身置长安的街衢,春日融暖。那我,该着怎样的衫子,立在醉意恍惚的长安街头呢?
呵,想象放出,却总是不合时宜地浮掠出这一画面:年轻的女子着了素色轻盈的春衫,骑着单车携风而过。这样说起时,自己就先疑窦丛生:她好像总是侧着脸,面容美好模糊,长发扬起,没有时光里朝代的印记。
她前面篮子里盛放着鲜花,后面座上封着坛子老酒,酒坛子上贴着红色黑字的纸。有歌唱起么?在心里。
这样的时空一阵混搁答念,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偷欢。日月仿佛就此深长;又仿佛是岁月踮着脚尖轻轻走来,有着万物初始的清澈美好······
我是如此甘愿,在这春天里不倦默念,更行,更远,还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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