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玫奶是我们寨子里的传奇人物,一辈子没有生养男孩,接连生下六个丫头片子,拿她自己的话说,要不是计划生育,再生一个丫头就凑成“七仙女”了。她的奇远远不止这些,还因为人们风传她风流成性,据说她和寨子里好多男人有染,她自己毫不隐讳,家人对她也能听之任之。她待人和气可亲,丝毫让人感觉不出她是个不正派的女人,所以我们大人孩子都很喜欢她。
小的时候,我经常在她家串来串去,整天和她家的六个丫头片子打成一片,恨不得长在她们家里,凑合她们的“七仙女”之名。再大一点,有幸和她家留级的五妮君一个班级里读书,她羡慕我成绩好,我欣赏她豪爽大气,居然糊糊涂涂地私下结拜了姐妹。按辈分我该叫她小姑,让大人知道了可是要挨骂的,所以私下约定谁也不准说出去,也不许反悔,象很多书上的大人物那样要“患难与共,莫逆之交”,大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架势。从此之后我们就真的比以前更亲近了,所以懵懂的我也知晓了她们这个女性大家庭里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大姐爱上邻家男孩
君的大姐不但长的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她那一对忽闪闪会说话的黑亮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就能喜欢她。和君家一墙之隔的是我大伯家,三个堂哥呼啦都长成了半大小伙子,帅气的让人惊羡不已。特别是玉玫奶,眼中的羡慕是藏不住的,心中顿生没有后人的遗憾。可是有一天,当她发现她的大女儿竟然和邻家二小子打的火热,上学放学嘻嘻哈哈地成双成对出入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窃喜。
也许正是因为玉玫奶的纵容,才有了后面不堪的一幕:
麦收季节的一天中午,大伯母找人撞开了堂哥小屋紧闭的房门,当场捉住了偷情的君的大姐和我的堂哥。大伯母的一阵叫嚷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乡邻,也惊动了邻院的玉玫奶,她耷拉着头羞愧地拉走了君的大姐。此后大伯母扬言,死也不会让堂哥娶一个“绝户头”的女儿做媳妇的,闻听此言的玉玫奶哭的很伤心。
后来很快在大伯母的张罗下,给堂哥娶回了邻村一个漂亮的姑娘,结婚当天,堂哥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邻院的玉玫奶家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要死要活的。
再后来,君的大姐也出嫁了,对象是远在几百里外市郊的一个退伍军人。听人说,出嫁那天,她是趁天黑走出家门的,头都没回。
再见到君的大姐,已经是很多年后了,容光焕发的大姐拖儿带女来走娘家,人也胖了很多,见人就笑着打招呼。后来听君说大姐夫现在已经带大姐去北京做生意了,一家四口过的很幸福。
我不知道仅仅一墙之隔的堂哥看到这一切会做何感想?君的大姐是否还在恨这个曾经带给自己莫大耻辱的初恋的男人?但一切如过眼云烟,君的大姐能回来看看,说明她对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经释怀。我们这些外人不由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三姐找了上门女婿
也许正是发生了大姐的事情才促使玉玫奶下定决心招个女婿上门的,二姐的生性懦弱是不行的,三姐泼辣能干很被父母看好,于是一个外乡的穷家小伙子来到了她们家。因为一辈子没养过男孩,玉玫奶把他宠的宝贝一样,好吃好喝的尽着他,钱尽着他花,很快一个宝贝外孙降生了,“哇”的一声响亮的啼哭让他们家人顿时喜极而泣。
终于有后人了,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玉玫奶很是得意了一阵子。可好景不长,别人家孩子都趁农闲出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被她娇惯的女儿女婿好吃懒做死活不肯出去,家底很快被洗劫一空,打闹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先是夫妻之间打闹,再后来是翁婿之间矛盾爆发,“分家!”象大多数男孩多的农家一样,他们也把女儿分出单过。
后来的玉玫奶就成了女儿家免费的保姆,一个人拉扯着外孙,因为女儿女婿要出去打工挣钱了。
君的不幸婚姻成全了大家
君是姐妹几个中最漂亮的一个,说话伶牙利齿,办事干脆利落,初中没毕业就南下打工去了,因为我在继续着无望的学业,所以我们的联系中断了好几年。
几年之后与君的相见,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一向爽朗的君默默无语,二十不到的她怀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男孩,脸上竟然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看到我她一脸的尴尬,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下,马上被她假装一个转身拭去了。后来还是玉玫奶告诉我,君打工时被广州当地的一个小混混欺骗了,得知君怀孕的消息他就躲起来了。执意做引产的君被大夫的一席话给说动摇了,胎儿太大了,如果做引产,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的,无奈之下的君只好生下了这个私生子。
此后玉玫奶的任务加重了,又一个外孙的抚养任务落到她的头上,君再次踏上南下的征程。
可没想到君的再次还乡,还是因为婚姻的变故。
她又遇人不淑,再次被人抛弃。这次抛弃她的是一个大老板,和君生活了五六年,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大老板离开她的时候很慷慨,丢下几十万的支票,还过到君名下一个牛奶厂,这次的君没有哭,也许上次的不幸已经让她变的麻木了,或许感觉这个他强上那个他百倍由此寻的了一丝心理上的平衡吧。总之君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简单交代了母亲一些事情之后,又匆匆南下了。
后来回老家,见到了玉玫奶,是在市区的别墅里,独自带着几个外孙在这里读书。说起君的近况她竟然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君现在独自经营着大老板留给她的那个牛奶厂,并把自己一群在家务农的姐姐姐夫都弄到厂里帮忙,有钱大家挣。定期给玉玫奶祖孙几个寄钱回来,还同时供妹妹读了大学。为了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给儿子女儿在市区各买了一套商品房,现在都租出去给别人住,顺便给家里老人赚点外快。
听到这些消息,我不知道为君是该喜该忧,哎,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吧!
儿时的寨子里玩伴,如今都已走出寨子成了饱经世事沧桑的妇人,或大福大贵风光如君的姐妹,或小富即安淡泊如我一介书生,都是为了各自的生活,不管怎样,平安是福,幸福只是一种心态。
寨子里走出的女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辛酸和向往,用她们的热忱谱写着各自一曲生命的歌,我祝愿这些歌里少一些悲切的音符,多一点昂扬的曲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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