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往事如烟·20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经渐渐地远去,而我们---那场运动主角的一代知青,已年过半百·那场运动给知青们带来的狂热、迷惘、失落和痛楚,也渐渐地被时间抹平,成为遥远的记忆·
然而,那场运动毕竟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迁徙,当年那种轰轰烈烈,热火朝天,可歌可泣,牵动着亿万人民的心的运动。那一部令人悲怆又魂牵梦萦的历史,却凝聚着千千万万知青的灵魂,每一个知青,都成为这部历史的见证者。不管今后人们如何看待这场运动,它所造成的影响是极其深远性,在中国的史册上留下了浓浓的一笔·
3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知青时代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那曾在广阔天地留下深深的足迹,那曾经的岁月给我留下的记忆令我刻骨铭心·使我常常陷入深深的回忆。
下乡
1976年,中央电视台曾经播出一部名为《天崩地裂》的影片,它概括了1976年中国历史的全貌:天体崩溃,巨星殒落;大地开裂,苍生离散。曾经爆发的陨石雨袭击了吉林省;曾经百年不遇的大地震撕碎了唐山人的心。相继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一个又一个的伟人辞世打击着人们的心灵。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
也就是在这一年,邓小平三起三落的命运又一次跌落深谷,我也成了这次跌落的小小受害者。
父亲的工作单位,一所建设部下属的研究所,本已做好了迁往北京的准备,正是在这种环境气氛等待中被落空。我--家中的小女父母的掌上明珠,高中毕业等待了近一年后,无奈的背起了背包与其余的四个知青一起加入了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的行列。
76年5月的一天,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们随着轿子车的一声长笛,被送到了陕西省渭南一个叫做“井田”的只有30户人家的小村庄。
“井田”这名字起的耐人寻味,不由人想起久远的历史·汉代对井田制的解释:(姓氏相同的)八家而井田,方里为一井,广三百步、长三百步为一里,其田九百亩。广一步、长百步为一亩。广百步、长百步为百亩。八家为邻,家得百亩,余夫各得二十五亩,家为公田十亩,余二十亩共为庐舍,各得二亩半。八家相保,出入更守,疾病相忧,患难相救,有无相贷,饮食相召,嫁娶相谋,渔猎分得,仁恩施行,是以其民和亲而相好。我惊叹这小小村庄却也会有一些远古的气息!
目送着远去的亲人,已是夕阳西下,小小的村庄笼罩在红色的霞光里。
收工回来扛着锄头的姑娘们像我们投来惊奇的眼光,顽皮的孩子们你追我赶,追的鸡飞狗跳。窃窃私语的媳妇们似乎在点评着我们这些来自城里的孩子们与她们的不同之处。而那些男子汉们依旧保持着西北汉子的风韵不声不响,也许他们在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艰辛与压力。
村头的广播里传来秦腔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唱腔,小小的村庄充满了轻松的生活的气息。年轻,充满朝气的我,心中有一股热浪在不停的往上涌,决心要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在广阔天地里大显身手。
就这样我们把人身最美好的时光,金子般的年华,与这个小小的井田小队连接在了一起。
贫穷的小村庄
流逝的岁月,总是那么遥远而淡然。然而,一条小路,走过了总会想起·一种感情,经历了再难以忘记,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有我的青春年华,那里记载着我成长的点点滴滴。
我们很快加入了贫下中农战天斗地的行列,清晨,伴着鸡鸣狗吠,古老的钟声中我们扛起锄头。傍晚,迎着夕阳,望着袅袅的炊烟,一阵阵袭来的饥饿和困乏都会无影无踪。然而,这小小的村庄就像一个谜,时时给我们带来无限的惆怅。
这是一个多事的小村庄,还真有点“井田制”的缩影。30户人家中有大约10来户为张氏家族坐落在村子的南面,10来户为李氏家族坐落在村子的北面,还有10来户是所谓的移民,房子沿续它们的方式东西侧而盖。
张李两家的势力决定着这个小村庄的命运,正是这个缘故,张李两家明争暗斗,本因该是一个很好管理的小村子却总暗霾着一种危机。在我下乡的4年里,生产队长换了3届,各种刑事案件平凡发生,加之那个年月,每天都在讲阶级斗争,小小的村庄每天都有可能爆发一场争斗的场面。
我们来到这里,按国家政策,应该居住在知青点,可就在我们最后走的那一刻也没看到给我们盖的房子在哪里?
大队支书,李书记给我们作了一番报告后要求队长把我们安排在村民家里居住,我们两个女知青算是幸运的,住在村里最富裕的人家。说他富裕是因为户主是一家信用社的职工,那个年月里有一个吃公饭的,真是令全村人羡慕了。男知青就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了。
开始我们是吃派饭。记得第一顿饭是在队长家吃的,队长媳妇是个热情厚道人,早早的就等在门口。队长也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掌柜的说了,给你们包“煮莫”(即饺子)”。当我们吃到那个年月最好的饭时,由不得邹起了眉头,原来里面的馅只是韭菜加盐而已,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一次最难吃的饺子了。
说到吃饺子,想起一个笑话。有一天我们轮到村东头的福娃家吃饭,女主人对我们热情有余,告诉我们专门为我们磨的白面。面条端上来,桌子上一小盘(我们吃饺子使用的调料盘)盐,一小盘醋和辣子调在一起的辣椒水,未见到一滴油星,更谈不上疏菜了,我们都惊呆了。男生中一个我们叫他胖子的知青,呵呵一笑,故意刁难起女主人来。只见他端起那盘辣子水,头一扬,一饮而尽。其余两个男生,也凑热闹故意起哄起来。女主人急忙又端来了第二盘,胖子又是一饮而尽,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就这样,三盘喝完,胖子的脸红了,女主人的脸也红了。我看不下去了,出来制止,这场小小的尴尬才算结束了。
回到住处,告诉房东大婶,只见大婶脸上露出了不快的冷漠,“你们看看最东头的良娃家就知道了。”我有些纳闷。
傍晚,我和同伴说好一起来到良娃家,只见良娃,一个40多岁的汉子,正低头圪蹴在门口大口大口抽着烟,看到我们来,急忙找来两只断了腿又修好的小木凳用嘴吹了吹道:“坐吧”看那架势,根本就不想让我们进屋。我说到,“我们想和大婶聊聊”说着就跨进门去·我们傻了,只见一张大炕上挤了5个人,而炕上,只有一张席子,却看不到褥子和床单,5月的天气,还没到夏天,难道他们……我不敢想象。更好奇的是女主人一直是用那床薄薄得被子盖在下身,在看看她的大女儿没有在家,这真的是向房东说的两个人穿一条裤子吗?我不敢相信。直到我们告别,她也没有掀开被子,更谈不上下床来送我们。良娃大叔一直圪蹴在门口端着那只长烟袋抽着抽着,从头到尾没有插一句话。在他送我们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额头上的皱纹很深很深。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找到了队长,在次了解队里的状况。队长告诉了我真实情况:我们这个队,一半是沙土地,每年收的粮食大多人家都不够吃,每个劳动日价值9分钱。女同志的分值是8分,我的心凉了,这就意味着我劳动一年下来连自己的口粮都挣不出来啊!
八百里秦川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美丽富饶,在你的土地上,走出多少历史的伟人,在你的土地上滋生过多少英雄豪杰,而今天我看到的你怀抱中的这小小的村庄,却深陷在疾苦的辛酸中。
贫协老伴的忆苦思甜
天上布满星
月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呻
……
这首歌是我们这个年龄过来的人都很熟悉,它的旋律中,激发了那个年代的少年儿童对旧社会的深仇大恨;它的旋律中我们将《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样板戏”看了一遍又一遍;它的旋律中,我们把“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小小的“井田”村,和全国各地一样,虽然并不富裕,却常常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忆苦思甜运动,时不时的把“地主”和“坏分子”纠出来斗一斗。
在我插队不久,六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村中央的钟声将我从劳累一天的迷梦中惊醒。我和同伴随同房东拿起小凳子向村中央的队部走去。
队部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周围坐落着几间仓库,村民们每年交的公粮和棉花等一部分农产品都保存在这里,东南脚的两间房子是队里的干部办公的地方。
院子的中间,掉着一个较大的灯泡,会场里还很热闹,永远都忙活不完的小媳妇们,手里不停的捺着怎么也捺不完的鞋底,农村的女人啊!针针线线都捺进了她们的一身的情感与命运。
成年的汉子们,手里捧着那根总也抽不停的烟袋锅,吧嗒吧哒的抽着,里面装过多少生活的酸苦和人生的艰辛,谁能说得清。
只有那些还未成家的不知忧愁的半大小子们,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俏皮话,引来一声声短暂郁闷的苦笑·整个会场不用刻意的渲染气氛,它依旧自然的沉默在严肃低沉中。
大会开始了,首先大队书记给大家讲了“国际国内”形势,接着就是每次开会必走的过程。
“成娃,明娃你俩站起来。”队长开始对地主(村里就两户)训话了,“最近到哪里去列”“哪都么去”。“要出村,先要给俄(我)汇报,听到没有。”“知道列”。这种训话使得大会的气氛瞬间死一般的宁静。
忆苦思甜开始了,首先是一位老者开始诉苦,这是一位来自河南的移民,他讲了老家黄河岸边的苦难经历,会让人想起了张瑞芳演的一部黄河两岸遭灾的电视剧。看到决了堤的黄河,像一群受惊的野马,怒吼着、奔腾着、泛滥着、给沿岸的人们带来的是一条条生命倒下去,一群群拖儿带女的母亲沿街乞讨,一个个骨廋如柴的人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惨!
忆苦会在严肃而充满愤怒中进行着。
最后由贫协主任的老伴,一位近70岁的小脚女人走到了中央。老人家饱经风霜的脸上刻印着一身走过的沟沟坎坎。未开言已泪满面。从童年说到老年,从解放前说的解放后,说的痛心处,我和同伴也流下泪来。一声声“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恨”口号声,激发起我们对旧中国的刻骨仇恨,会场上一片群情激奋。
也许是老太太情绪太高涨了,也许是老太太的激动失控了,只见他边擦眼泪,边不住的呻吟着“哪一年吃大锅饭,一人一份,那个饭啊能照见人影,一人一个贴锅玉米面饼,一家人的饭不够一个人吃……”我楞住了,队长也楞住了,我深深为老人家叫苦。还是大队书记脑子反映快,端来一缸子水送了上去,劝老人不要太激动,把她送回了座位上去。一场忆苦思甜会就在这老太太的言论错位中宣告结束了。
大队领导并没有指责这位老人家,凡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都知道解放初期我们的国家面临的外有国债,内有三年自然灾害的严峻形势。,正因为如此,毛主[xi]发出了:“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的号召,亿万人民在最艰难的日子“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每个人都在以最大的能力生活在严峻的环境中。
从那以后贫协主任老伴的忆苦思甜就成了社员们茶余饭后的善意笑丙,每每这时老太太也会笑着懊悔道:“哦,咋也湖涂列”。
记忆中的一次学习班
30年的弹指挥间,悠悠往事中,记载着多少苦乐人生,蹉跎岁月里,体验过多少年华的激情与浪漫。而往往记忆幽深的却是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乃至一两段微微打动人心的诗句,这些却能影响着一个人的命运。
“井田”村子不大,可它的占地面积却不小,农作物的品种也可谓多元化。村子的东头是一片西瓜地(年复一年,总是种着西瓜)还有供给社员每天购买的蔬菜园,一口连接着全村人生命源头的甜水井,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最多的地方。村子的北面主要种植的是小麦和玉米,一年两季的庄稼,承包着添饱全村人肚子主要资源。村子的西头是大片的棉花地。这里是妇女们上工说笑的乐园。而它的南面是一座座沙丘,后来成为红枣和花生的种植基地。就是这样一个农作物丰富的小村子,按说他的经济来源也是充足的了,可那个年代,就是富裕不起来。
村子周围的景色是美丽的,我常常走在东头的菜园里向南遥望,巍峨的秦岭山脉常常吸引着我展开想象的空间,人们说“仁者好山智者好水”我对大山的喜爱,情有独钟。不知是一种心缘,还是一种期盼,我在结束了下乡生活后,竟安家在秦岭山的脚下。
我也常常在雨后的夕阳中漫步在长着茂盛枣树的沙丘上,看彩虹翩翩,看白云飘游。时不时吟诵那首王维的诗;
《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立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閒逸悵然吟式微
盛夏的一天,天闷的让人喘不上气来,天空没有一丝凉风。我满地奔跑着给社员记着工日(当时,我是记工员)。不知何时大队书记站在了我的背后“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大队决定让你去石巢,宣传员培训班学习,要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回来,赶快回去准备吧。”我急忙问:“什么时候报到?”“今天下午”“下午,这么仓促?”我不解地问道?“是,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赶快回去吃饭吧。”我抬头看看太阳,大约已经三点多了,不情愿的向着村子走去。
回到村里,同伴帮我打好了背包,房东从队长那里给我借来了一辆自行车,我迅速的扒了两口饭,就上了路。
石巢,位于井田的南面,因为它的周围全是沙梁包围着,所以路途很不好走。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已阴了下来,便加快了速度。然而,夏天的气候如同小孩脸一般,说变就变,顷刻间黑云压顶,刮起了大风。那风带着哨子,夹杂着沙土鬼哭狼嚎般向我袭来,路两边的穿天杨也成了风的帮凶,风与树相织,风借树力,树助风威,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狂吼,“你要到哪里去,看你能走出这条沙路”。城里长大的我,哪里经受过这种情景,车子在弹簧般的沙土地上无力的摇了几摇,翻倒在地,我惊恐的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的吼声,穿天杨与沙的回旋声,率在地上的我抱头大哭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女子,咋咧”我停止了哭声,小心得睁开眼睛,看到一位老大爷站在了我的面前。再看看周围,风依旧狂吼着,树依然带动着沙粒摇晃着。我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老大爷讲述着刚才的情景,大爷长叹一声,“哎,城里的娃就是和乡里的娃不一样,走,哦送你去。”就这样,这位老大爷把我送到了石巢,我要去的一所学校的大院内。
时隔已30年之久,我常常还会想起那位送过我的大爷慈祥的面容,那有点驼背的身影。
学习班中参加学习的有40十多人,有三分之一是知青,可见当时知青在农村的作用之大。领导者是公社的教育主任和专干。我们每十几个人住在一间教室里,睡的是通铺,吃的是十人一桌的“大餐”(那个年代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美食)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开心的微笑。
记得学习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我们在听公社书记的报告时,教育主任让大家唱一首歌,有一个知青就起头唱到;“这杠棒跟随咱经历过,一二”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歌?我怎么就没听过?后来才知道,唱的是秦腔样板戏《海港》里的选段。原来知青也会唱秦腔啊!。从那以后我也逐渐的喜欢上了秦腔,有时也不由自主地吼上几句·
这个学习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件事。有一期的黑板报是我办的,招来很多人的青睐,也招来教育主任的批判,使我很久得不到安宁。
这个学习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件事。它曾使我使我很久得不到安宁。有一期的黑板报是我办的,无论是质量还是选材都无可挑剔,加之我写了一手好行书,引来大家的赞扬。可就在这一片赞扬的声中,在全体学员的大会上,教育主任严肃地说道“我昨天看了我们学员办的板报,有一首诗这样写道;‘今朝的刻苦努力,迎来明日的辉煌,驰刹风云是我们的志向。’我要问问作者,你们学习学问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辉煌?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啊?……”我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引火烧身,这下可麻烦大了。
十天的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而后几天的日子我却是在矛盾与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就要告别石巢的那个下午,教育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云,这十天的收获不小吧?”我点点头,生怕再说错一句话。看到我的拘谨,他笑了笑问道;“喜欢文学?”“是”我机诫的答着他的话。这样吧,“你考虑一下去学校教书吧?我们学校正缺少语文教师。”就这样,我回来后成了一名民办的小学教师。回想那一段的学习生活,我对教育主任的做法有些不解,然细细想来,其中的道理似乎也很自然。
远去的那份情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夹雪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上网以来就喜欢欣赏flash,喜欢动漫的感觉,喜欢情景交融的意境。
鼠标不由自主地有指向了杜德伟,打开了那首印象很深,曾使我每看每伤感的《不走》。消逝已久的感觉,重又袭上心头。刹那间,觉得自己,就是那换了位的女主角。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20年前在农村的那段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是风云变幻无常的年代。小小的井田村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下,已不再提起资本主义尾巴天天割。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浪潮,推动着人们默默的寻找着自己的发家之路。而有个别好逸恶劳的人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井田村的刑事案件,出了一件又一件。
80年的一个初冬,在不到一个月里就发生了三起案件,队里粮仓的粮食被盗,耕牛被人牵走,存放棉花的仓库也被火烧得剩下一堆灰。一时间人心惶惶,相互猜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已无影无踪。
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天气,西北风夹着严寒不停的刮着,很冷。我送走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已是响午·当我回到住所,房东大婶早已将饭端上了桌子。看到来了这么多代肩章的公安,我早已猜到了几分。大婶招呼着“云快来吃饭,今天人多热闹”。我紧走几步上去帮忙。
在大婶的介绍中,我知道他们参与破案的共有三人,其中科长和老韩我早都认识,他们很早就是房东大叔的朋友。而李我是第一次见。看到穿着警服的李,年轻潇洒的身影,有些羡慕。而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慌乱,说不清我当时是害羞,还是反感。就这样我认识了他。
他们的到来几乎打破了我的生活规律,我从学校回到住处,要帮助大婶干许多家务。他们的工作地点就设在大婶家里,这样当他们在找社员调查时,也常常占用我的房间,有时弄得我下一点都休息不了。我并没有因为这些感到厌烦。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一代的公安战士,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怕辛苦不畏艰难的高尚品质,我敬佩他们的敬业精神。也就是在这以后的日子里,我和李有了一段有情无缘的情感经历。
这一天,吃完了晌午饭,我帮大婶收拾利落,回到房间。看到李在我房间里翻看我桌子上的一本《青年近卫军》,他似乎有意在等我。看到我进来笑着说:“你喜欢看外国小说啊?这本书我也看过”。说着就给我讲起了小说中的人物和书中的主要内容。我挺佩服他的记忆。
从这以后,有时间他就会找我聊天,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从远古的乐府诗,谈到苏东坡,谈到红楼梦。从王力的古代汉语谈到范文澜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我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好,常常被他的才情所感染。我们成了好朋友。
很久以来,我对公安工作就充满好奇,为了让我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他给我借来一本关于破案的书,这是一本很大的书,是一位国民党的高级官员写的,(作者名字我已记不清),在这本书里,我了解到许多人的犯罪心里,改变了以前认为监狱里的犯人都是一群恶魔的认识。在这本书里我知道了从一个人的字体、手印及长相中都能分析出其的性格,爱好等特点。成为破案的有利资料。不禁为自己以前的幼稚和知识的浅薄感到可笑。
十几天的破案工作圆满的结束了他们向领导和群众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我和队干部以及房东将他们送到门口,在他上车的瞬间,我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一种不舍的感觉。
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他常常给我来信,内容不外乎是一些读书体会及生活中的有趣故事。还经常找人给我带一些我喜欢看的书,这在当时可是一种精神上的奢侈了。我们就这样平淡的交往中。
半年后,我招工到另一个县城的一家大型国企。他和好友来看我(也是一位公安战士)这一次他在离别时,告诉我半年来一直默默的牵挂着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比朋友更进一步。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为难·要说我和他一点情感没有,不可能,而答应他,却面临许多实际问题。思前想后只有回绝他。
半个月后,我接到他的来信,说他回去后,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车祸,刚刚出院。我有些吃惊,心在隐隐作痛。然我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按照他的要求,列举了几点回绝他的原因。想让他死心,便加重了口气。
近一个月没有接到他的来信,天天都在矛盾中度过,希望接到他的来信,可又怕收到他的来信。怎么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看不到他的文字,他的面容了。
他的好友寄来一封信,“我们的好朋友,在执行任务中,因公殉职。……接连两次的车祸,使他走上了不归路”信的最后这样写道:“他对你的情你为什么就不懂呢?我失去了一个好战友,你失去了一个有责任感的能够伴你走好一身的旅伴。你知道?你的回信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
我一切都明白了,眼泪如泉水般的涌出。此时,单位的大喇叭里正在播放那首《驼铃》。
我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中,恨我自己为什么轻而义举的作出决定,为什么不去想想他的感受。每到晚上闭上双眼,就会看到他的面容,看到他紧紧地拥着我说,“我要走了,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我---病倒了。
……
杜德伟那凄凉的歌声在回旋。“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面对你都说不出口/眼睁睁的看著你离开我/我明白你有你的理由/你回头笑笑的看我/我心中痛痛的挥手/眼泪在心里流……。”
二十多年来,心中从没有抹去对他的思念。年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向北遥望。为他祈祷。愿他在天堂不会寂寞和孤独。
二十多年来,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只要听到那首“送战友,踏征途,默默无语两眼泪”的《驼铃》声,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朝着哪个方向寻去。寻找他的身影,寻找远去的那份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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