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
有一天早上,我起来做作业。做完作业,清理书包。随手将纸片抛向屋外。晨风一吹,纸片肆意飞扬。散落在这里那里。给贫瘠的乡村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却唯独有一张纸片孤独地落在原地。牢牢地粘在泥泞的湿地上。不一会儿,集聚了一汪清水。我觉有趣,端了碗,斜靠门框,欣赏。
这时,我们班的“积极分子”兵兵来了。兵兵见我这样,连连催促。我慌忙抛下碗,背起书包,撑开伞,去上学。我的右脚刚好踩在那张纸上。我的脚一提,又带起了那张纸。我的脚还没放下,身后却传来兵兵的锐叫:“脚!”我一惊,扭头去看。我的脚也落下了。却又听到兵兵的惨叫:“唉呀!”象有人打了他的腰样。我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他。问道:“么家?”
兵兵神色庄重地说:“还么家,你踩了毛主[xi]的像了!”
我骇得“啊”了一声,低头四处寻找,却总也没找着。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兵兵。兵兵却仍一脸的庄重。兵兵的手一指,说:“右脚!”
我低头看右脚,右脚四周除了泥巴,还是泥巴。
兵兵又说:“脚底!”
我放下伞。我金鸡独立,脱下胶鞋,也不顾鞋上的稀泥。鞋底朝天。啊,鞋底上赫然印着毛主[xi]。毛主[xi]仍一如既往地朝我微笑哩。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我哭丧着脸,求救似地看着兵兵。我说:“兵兵哥,我不是故意的!”
兵兵却一脸的“事儿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哼了声,径直往前走。
我也顾不了许多,提着鞋,单腿一蹦一蹦往前赶。泥浆趁势往我裤子上亲吻。裤子上即刻麻点一片。春雨绵绵粘我身。使我感觉寒。我也不顾。可兵兵却走得飞快。我见赶不上,我急中生智(说是急中生智,其实应该叫横下一条心更准确些。)我站住了。我四周一扫,见没人,我罪犯样挖去鞋底上的泥,啪,甩在了一汪水洼里,见毛主[xi]大人大量地仍瞄着我笑。我赶紧穿上胶鞋,走过去,看着毛主[xi],心里默念:毛主[xi]呀,你郎不要怪我对你郎的不敬!念完,转身就追。想想,又扭转身,来到毛主[xi]相前,蹲下,双手捧起一坨稀泥,遮盖住毛主[xi],洗净手上的稀泥,拿起伞,追。
别看我现在讲得这么轻松,当时我真的罪犯样,紧张流了。
我追上兵兵,一个劲地讨好兵兵。可兵兵就是不买帐。连眼睛都不瞟我。仍一个劲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兵兵突然象想起了什么,站住,疑惑地看着我。问:“相呢?”
我一惊,知道再软不得了。再软,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装得跟没事人样,反问道:“相?么家相?”说完,我还顾意四周瞅瞅。找寻。
这一着果然灵,兵兵不相信地看着我。好象不认识我样。围着我,看。兵兵在我面前站住,严厉地说:“抬脚!”
我抬起脚。
兵兵又说:“不对,右脚。”
我想了想,还是抬起刚才那只脚。这就是我的个优点,左右不分。
兵兵一看,不耐烦地说:“苕货!拿筷子的那只脚。”
我说:“没错,是拿筷子的那只脚啊。”
兵兵猛然省悟,这句话对我没得用。因为我是个左撇子。兵兵缓和些语气,说:“拿笔的那只脚。”
我猛地抬起右脚,连声说:“你看你看。”
兵兵退后一步,看。惊奇地说:“相呢啊相呢?”又回头看我走来的路。
我得意地说:“我说没得你偏说有。”
兵兵不相信地看着我,却又没了话说。我得意地看着他,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却不想,他竟沿着我走来的路又走了回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真怕他找到。我想跟着他,却又怕他说我做贼心虚。我顾意不去看他。我没事人样往前走。可我的耳朵却紧张地捕捉着来自身后的信息。过了好大一会儿,身后终于传来了兵兵的喊声“站住”。我站住了,却还是不去看他。
兵兵来到我面前,神色庄重地说:“相呢?你把相搞到哪些去了?啊?”
我不耐烦地大声说:“么家相啊,啊?!”
兵兵一楞,却也不示弱:“毛主[xi]相!”
我说:“没得!”
兵兵说:“我看见了的。”
我说:“那你为么家不抓住?”
兵兵说:“你?”
我说:“我么家我?告诉你,你前天还偷了别个小林家的苕了的。你以为我不晓得。假积极!”
兵兵说:“哪个说的哪个说的?”
我说:“我说的。”
兵兵说:“你看见了的?”
我说:“我么家没看见啦。前天和你去弄猪草,你到别个小林家苕田里屙了巴巴的。你用镰刀挖的。你边挖还边看我。我把脸车过去了的。你以为我没看见。你昨天还拿到学里去了的。你今天书包里还有。”
兵兵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书包,却仍不承认:“没得!”
我说:“你敢不敢把手放开,让我抄。”
兵兵不再做声,慌忙往前走。走了几步,兵兵掉过头来,讨好地说:“相的事我没看到。”
我赶上前去,用手搭在兵兵的肩上,说:“苕的事我也没看见。”说完,兵兵的一只手也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们笑嘻嘻地好朋友样地上学去了。
本文已被编辑[川菜]于2008-4-17 23:45:0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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