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路了……（散文）

金矿

早晨的空气是清新的，在人的精神感觉中，惟有早晨，天地间、世界间的空间才无穷大。“一日之计在于晨”，古人闻鸡起舞，今者忙于晨练，可谓大同小异，一切健康生命组合及社会细胞群的纷繁运动都在早晨蓬勃起动，汇聚成不可抗拒的生命冲击波。

我本身就有早起的习惯，这天，还起了个冒失早，来到汽车站候车大厅，准备一次有意义的采访旅行，然而起得太早，班车得一个多小时才开，我只好坐下消遣看看当天的晨报，静候着这运动舒展的到来。

一会儿，座位边来了一位穿学生服的小女孩，可见她也是闲不住的，拿着一本《语文复习指南》。她看她的书，我看我的报，是不需要相互打扰的。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窜来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哭着闹着“姐姐，你快给钱让我补票”。原来是小家伙跟路来了，这位姐姐显得惊讶而又惶惑。“小东，你怎么来了？妈妈知道吗？”话没说完，一位满脸怒气的女士追来了，上前就将一支小棒敲打在小男孩身上。

一时，我候车的周围沸腾了，小男孩并没有还手，也没有躲让，只是一个劲地哀求“好姐姐，我也要去。”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姐姐掏出手帕心疼地给弟弟揩眼泪“好弟弟，姐姐是利用暑假到大姨家学电脑，没办法，妈妈不让你去有道理，我们家没有钱，等开学要花很多钱。”被这一劝说，孩子的妈妈也停下手，“小东回家，听妈妈话，妈还要抓紧时间去搭三轮呢”。我分析这位艰辛的母亲确实有她的痛楚，可能是下岗待业，自谋生路。拉扯这两个孩子还是很不容易的。来不及多想，车来了，大家都纷纷检票上车，在检票口检票员将这小男孩拦住了，一脸严肃，没票严禁上车。小女孩和她的妈妈似乎感觉宽松了许多，客观帮她们解了脱，只有那小男孩在候车大厅的窗栏内跳着、哭着，显得那么无奈，成了一个失败者。

时间到了，汽车启动了，小姑娘在挥手向妈妈和弟弟告别，然而，往往有的事情回迂回曲折地发展，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惊险的一幕又拉开了。

车子正在站台下倒车，突然，那个叫小东的小朋友，从候车室的窗栏突破冲进了候车广场，在人们还没有注意时，尾上了正在倒行的这辆车。小朋友是那么执着，并没有向驾驶员求情，迈开了步伐，那是一种长跑的架势，仿佛他决定要和汽车来个马拉松。姐姐在车内急得喊着“弟弟，你回家，不允许胡来，你这样做老师和同学们都会批评你的。”可惜，姐姐的话成了耳边风。这位小朋友还是那样泰然自若，与暂时还缓行的汽车在并驾齐驱地赛跑，只有前进，没有回头。

汽车渐渐地开出了出口大门，转眼间就要进街上路了，离站台已驶出两百米，小朋友还在跑着，这时该怎么办，驾驶员怎么办？摆在面前的事实倒成了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

我这人是a型血，遇事往往会感情冲动，因为我就紧靠驾驶员的一号座位，很清楚地看到这一幕惊险的镜头，我真担心这件事将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后果。首先是我叫了起来“师傅，快停车，快停车，这样会有危险。”这时的驾驶员已把车速减慢，极力向我解释，“你不知道，我把她带上车有责任的，他妈妈也要急出样子来。”“这个小孩不是一般的执拗，如果再坚持下去，，车开走后，更会有闪失，把他带上车毕竟姐弟相依，可以用电话告诉他的妈妈。”小姑娘紧张地哭了，车上旅客也都倾向我这边，把压力对向了驾驶员。车终于在临大街的路口停了下来，这个小朋友还并没有停止他的赛跑，仍然匀速地向前奔，他没有把希望寄托给其他人，啊，多可爱的小朋友。

车门开了，驾驶员跳下车，去追赶那小朋友，终于把他抱住了，小朋友似乎还在驾驶员的怀抱里挣扎，还是姐姐的喊声起了作用，“小东，叔叔让你快上车，快一点，谢谢叔叔”。小朋友在驾驶员的帮助下从驾驶座爬进了车厢，来到姐姐的身边，姐弟俩拥抱着、依偎着竟一起放声地大哭起来。

为了调节这欣喜交加的场面气氛，我同他们打了趣，我说：“同时间赛跑，同新时代赛跑的人永远是胜利者。坚强者哭什么，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姐弟俩破涕为笑了，弟弟还是以哀求的口吻跟姐姐商量“姐姐，请你帮我补票，已经感谢叔叔了，我不能乘白车”。这时的我也突然产生了一丝同情，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票面，准备递给驾驶员，那位做姐姐的把我拦下了：“谢谢叔叔，我们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母亲给我的零花钱还是有的。”小男孩说：“老师讲，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姐姐的车票钱，我长大打工会还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的神情。

还好，驾驶员还没有到见钱眼开的地步，提出不收票钱，但是一对小姐弟也坚决不同意，驾驶员最终还是以半票价收了下来。

接着车厢里异常寂静，大家都凭住呼吸在倾听这对小姐弟有趣的对话。姐姐说：“小东，你没带牙刷怎么办？”，弟弟说：“不要紧，艰苦一点，学一学红军过草地，这些日子我可以不刷牙，反正我的牙也不疼。”姐姐说：“你没带换身衣服怎么办？”，弟弟说：“我身上有两个短裤，可以一洗一换，上身衬衫，我晚上脱下来洗了，第二天早上也就干了。”“你没有带书包怎么办？”“大姨家超超课本和我是一样的，我可以等他做完功课再做。”“你平时爱吃零食怎么办？”，“我也是少先队员了，这个毛病好改，保证这次外出不吃零食。”

好家伙，对答如流，要什么条件有什么条件，要什么承诺有什么承诺，绝不给姐姐带来半点麻烦和负担。似乎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俨然已是一个具有独立见解、独立思维的小伙子。世界无穷大，他决心要去闯荡一番、要去领略一番。

通过询问得知，小男孩才虚十岁，是淮师附小三年级学生，他的姐姐十五岁，也刚刚初中毕业。啊，这对小姐弟都是未成年人，都是一对羽毛还未丰满的小鸟，居然都有这个胆量，独闯江湖，迈步社会，其精神是可佳的。未来有赋予他们的一片美好的空间，一片美好的天地。未来在召唤着他们，召唤着这些与时间赛跑、与时代列车赛跑的后生们，召唤着这群有执着追求精神、有不懈努力精神、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精神的少年。

东方的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照进车窗，照在这一对小红苹果的脸蛋上，啊，多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胜利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可掬，那么灿烂，那么光辉。

“嘀嘀……”，不容我多层面的遐想，汽车驶上了京沪高速，载着我们这隔着代沟的两辈人，载着这满脸灿烂的小姐弟一往无前，向前疾驶，车上路了……。（248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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