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写真——宗族势力之搏
(一)
官场有党派权利之争,乡间有宗族势力之搏。
冀东平原上有个崔李庄,现有村民两千三百余口。据史料记载,崔李两姓的祖先曾经是表兄弟,在明朝洪武年间由山西移民到此地。而今,崔李两姓的民众旗鼓相当,各占全村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左右,其余的百分之二十,由赵、钱、孙三个小姓瓜分。
近些年来,村官时兴海选,其实就是村里崔李两姓的实力比拼。崔姓稍占上风时,崔兴为支书,李姓做村长,反之亦然。宗族观念像一把无形的绳索,牵扯着每家每户。
其余的三个小姓赵、钱、孙势单力薄,暂无控制权利的欲望。即使鹬蚌相争,结果各有所得,也轮不到渔翁得利。可是,凡是遇到村官大选,这三个小姓却成为权利争夺的焦点。崔李两党心知肚明,谁家争取到少数派的人数越多,谁获取村支书的位置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年月,村民虽不纳粮不捐税了,当村官该没啥做为了吧。但是,批宅基地还是由村长提名,村支书一锤定音的。如今,城里人的住房那么金贵,农民兄弟眼光也不浅。为多弄四分五厘的风水最棒的官地,就得巴结权贵,免得日后遭子孙的唾弃。
政治联姻,服务于权力之争,赵钱孙三姓子女的婚配基本被崔李两族定购一空!
(二)
村里有一位叫赵俊的中年人,有胆有识。论才干,崔李两族的拔尖人物捆在一起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但是,靠走民主之路,赵俊此生恐怕也挣不到村官的位置。赵俊高瞻远瞩,他选择了经商。
十几年过去,赵俊成为了村里的首富,有目共睹,崔李两族望尘莫及。赵俊深喑无权无势只能算是土财主,足难以立足。他开始捐资修桥补路,翻盖学堂。很快成为镇上的政协委员。赵俊头上的这一片光环虽无职权,但却惹人耳目,令崔李两姓不敢小视于他。
一次,镇上派员监督村民海选。忽然,有好事者当众提议让赵俊当领头雁,带领村民一起致富。赵俊不是党员,做不得村支书,只能当村长。出乎众人的预料,此议早赵俊的婉拒,不肯买账。
赵俊是这样想的,我一不缺钱二不缺物,儿子娶的崔氏女,闺女嫁的李家郎,平平安安过着小康的日子,犯不上火中取粟,去占有被老崔李两家挣得眼红的鸡毛蒜皮的一点权利。
(三)
人不惹事,事找人。忽然一日,赵俊的老母亲九十三岁驾鹤西游,魂归极乐。赵老夫人的本家不在村里,所以,崔李两姓的治丧委员会不约而同的来到赵家,都像操持赵老夫人的后事。俗语:无利不起早,这些乌合之众的目的就是想借劳忙之机,肥吃肥喝肥抽几顿。
如今,一个电话殡仪馆的来车拉走尸体,半个小时火化了事。可是,村民们谁家也不敢开这个先例,怕的是留下小气的恶名。在乡下,操办一次丧事,依丧主的经济状况,一般花费都在五千至一万元之间。费用包括孝布,灵棚,鼓乐,纸扎,火化,造墓,等项开支。治丧委员会的机构由采购,账房,礼宾,伙房等分工,这些人多半是游手好闲或不务正业的好吃懒做之徒。
谁家遇到此事,孝子孝孙们都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因为有众人捐的丧礼,一切化费不由自主,更不得讨价还价。丧事之家,一边哀号,一边鼓乐,甚者歌舞,有喜有悲,不知是为死者乐还是为生者悲。出殡那天,凡是前来看热闹的人,还能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干豆腐熬白菜,频有吃大锅饭的味道。
(四)
赵俊擦干眼泪,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嘴上就说,“你们两家联手干吧。”
于是,崔李两家的治丧班子破天荒地聚在一起开了碰头会。崔李两党的势力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对任何事情都不例外。
买孝布,崔班头说去县城便宜,李班头言在镇上省事。
搭灵棚,崔班头要联系前店,李班头想沟通后村。
请鼓乐,崔班头说东寨的响亮,李班头讲西屯的悦耳。
总之,崔班头与利班头,各有各自的关系网,两党争执不下,官司打到赵俊的面前。
赵俊问明情况,他让人将要办的事写在小纸条上。
赵俊最后说,“抓阄吧,老天爷让谁做啥就去做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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