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叫牵强的容颜，女人又名脆弱的灵魂。

【一】盲

自由是冷的，在微风吹起的地方；寂寞是冷的，在自由泛滥的角落；爱情也冷了，在婚姻尖酸的雨端。

亲朋好友都知道，江航娶了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女人叫雨菲，短短一年时间，雨菲从一个小职员就晋升为经理，江航在得意的同时更觉得幸福，尽管自己已经做了三年的副经理。

因为忙碌的工作，两个人的生活节奏很快，一切都是来去匆匆，几乎就没有留下些什么，连磕磕碰碰也没有，注定在这个家庭，想争吵都没有时间。

工作上，江航不是没有做出业绩，他注重稳中求胜，就是一点一滴地积累，公司收益的确每年都在增加，而且数目也不小，可就是升不了职；雨菲则是业绩频现，而且很突出，她不仅踏实能干，领导方面极富创新天分，迅速得到上级的赏识，一再提升，终于坐上了经理的宝座。公司给雨菲配了一辆小车，可谓是风光盖人。江航则还是乘着公车来返公司。

忙完工作，生活还是要过的。

下班后，雨菲便开车去接江航，开始江航很欣然地坐上车子，和雨菲一起回家，两个人有说有笑，透着暖暖的气息。余暇，雨菲总是细心地打量着坐在旁边的江航，幸福而且坦然。

可时间久了，雨菲开着车子，对望着车镜中的江航，他坐在了后面，竟一句话也没有。

“晚上你想吃点什么？”，雨菲问了好几遍。

江航好像没有听见，依旧抽着烟，望着车窗外面的世界，抓不住一丝回往，语言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车子默默沉沦在街街巷巷。江航便只是一个劲地抽烟，只是那样一个冷冷的表情。雨菲从镜中看着江航眼眸里的那一屡忧郁，想起曾经恋爱的时候，他常有的冷冷的表情，结婚的时候他才舒展了那一屡眉宇之间的褶皱，现在他又回到了那种忧伤，雨菲竟心生一丝痛楚。

忙碌的车轮转动了太久，那份痛楚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天，雨菲准时下班后，在江航公司门口等，等到所有人都下班走了，他还没有出来，“可能他在策划新提案，在自己加班？”雨菲自语道。

还是在下面静静地等，不想打扰他工作。等了很久，仍不见丈夫的人影。

【二】遇

她下了车，准备进公司去看看，这时从门口走出来一个穿着制服却不乏妩媚的女人，好熟悉的一股女人味！雨菲愣了愣，女人看见雨菲，一脸惊喜，“雨菲？”

“小米？”，雨菲也又惊又喜，竟然是她！大学时的“情敌”，失去了联系很久，猛然出现竟莫名地让雨菲好生欢喜：

“好久不见了啊，丫头还是这么可爱，有时间去我家坐坐。我家就在这附近。”雨菲欢喜着拉着小米的手，过去的恩怨皆成烟云，凭空散去。

“我听说你结婚了，嫁的不会是咱们的大学同学吧？”小米高兴地来了一个拥抱，然后仔细打量了下雨菲，过去咖啡色调和灰色已经没有了。白色的裙，白色的衫，白色的鞋子，比记忆里动人了不少，完全不是那时的野蛮女生了。

“江航是我毕业后认识的。”雨菲说。

“经理？”小米笑道。

“恩。你在他公司做事？”

“是啊。同事都说经理有个经理老婆，原来就是你啊……”小米欣喜地说。

“嘿！”小米诡秘地笑，“你那个时候那么野蛮，脾气坏坏的，大学同学都不敢娶你做老婆了，现在大家都很羡慕你呢。”又忙说，“不好意思，我……提起以前，不要不开心，好吗？”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说又何妨。”雨菲脸上少了几丝笑意，心中又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和林一什么时候结婚？”雨菲问，其实她根本不想知道他们的结局。

“我们分手了，他说忘不掉一个人。”小米微微笑了下，冷意侵袭她的眉梢。雨菲苦笑，她知道：言外之意，林一忘不掉的那个人是自己。

……

小米告诉雨菲，经理很早就下班了。雨菲愣了愣，提前下班也不跟自己打个招呼。

雨菲也没在意，开车送小米回家……

一个人开着车子走着回家的路，小米刚刚的那番话又牵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微微泛着苦涩，她还是抹干了眼泪。生活中女强人，谁又知道她背后的脆弱？

大学时，雨菲原本和林一是对恋人，彼此相爱。可男人总是经不起诱惑的，抑或者是她根本绑不住他的心，他和她的好朋友小米在一起了，就像高中时的初恋一样——最好的朋友和深爱的男孩在一起，剩下一个孤单的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幸福。可为何又总是戏剧性地说忘不掉的仍然是她？深爱的男人莫非都是过去的倒影？伤害却一次比一次深……

但是小米只是小米，朋友而已。她不想把错都强加给小米，那样对她不公平。

相爱的人散了，痛苦总会慢慢淡去的。她真的不愿多想，江航是她最大的幸福，这就够了。

【三】苦

回到家，江航已经煮好了饭菜。看着丈夫辛苦的模样，雨菲送上一个热热的吻……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不等她。

江航看着心爱的妻子，心里不觉有些愧疚，固然害怕被问起今天为什么要早走，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然，老婆的能干却怎么威胁到一个男人的自尊呢？江航觉得可悲。可真的当她不以为然时，又有了几份心酸，莫非她已不在乎自己？

她吃得很可口，没有夸赞他的厨艺更精了，也没有说他的辛苦了，只道了声：“有点累了。”就竟自洗完澡睡了。

江航一个人仍在客厅坐着，冷冷清清。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开始不了解酣睡的妻子，更不了解自己。他有了太多的压力，他是男人，老婆太过好强，却让自己逊色得被遗忘了似的，尽管他知道她很累。

江航平时应酬不是太多，都是能推的都推掉，然后回家陪妻子。而雨菲似乎越来越忙，根本无暇顾及丈夫了。江航越发冷落。

还是推掉应酬，一个人出去喝了很多的闷酒，他根本不喜欢用酒精麻醉自己，可相比寂寞而言，他还是愿意被麻醉。

那天，雨菲很早就回了家，等了好久，江航才靠着一个女人的肩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女人挽着江航的样子，很亲昵，并不像江航那般生硬。

女人说江航在酒吧喝醉了，她送他回来。雨菲对女人示意歉意地微笑，跟女人说了对不起谢谢。

雨菲留她稍坐。女人趁雨菲给自己倒水的时间，悄悄地打量着雨菲……是的，她的确像个领导的模样，非一般女子那样无礼蛮横。跟江航说过的一样，雨菲是一个美丽而洒脱的女人。女人看着雨菲，嫉妒又敬佩。

女人走了后，雨菲开始为丈夫煮醒酒汤，等端给他时，他已沉沉地睡去……

看着不省人事的丈夫……雨菲转身后擦拭了眼角的泪。她是一个女强人，即使他不在乎她眼角的泪珠，她也不能轻易哭泣。

【四】戏

第二天，风轻云淡，天气依旧晴朗。雨菲仍像往常一样为丈夫热好牛奶，煮好东西，江航见妻子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吃得很爽口。

雨菲心里却刮着冷风，只是不想让江航沉寂在她的刁钻里，女人是不是该宽容男人的放肆？想想也就罢了，婚姻本不是爱情那么简单，又何苦要去为难他。

然后她送他上班，自己再回公司。

晚上她打电话告诉江航会很晚下班。下班后，她开心地开着车到了南京路，买下了江航上次看中又没舍得买的一件五千多块钱的风衣，准备回家给江航一个惊喜。

开着车正开心地想像着丈夫欣慰的表情时，却看见路边歪歪斜斜的江航，显然又喝醉了。她叫他，他不应。可能噪音太大，她准备停下车子，却看见了江航投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别过脸时，看得很清楚是上次送江航回家的那个女人，雨菲心一惊，女人也看见了雨菲，女人的脸上还是那么亲昵的表情，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江航却看不到此刻两个女人的眼神的交锋，醉生梦死地搂着女人进了酒吧。

雨菲摸了摸手边的风衣，丢在了后面的车座上。开动了车子，疯狂的提速。她知道那女人一定很高兴这样的安静。她开着车从城区到郊区，从郊区到城区，反反复复地跑，她反复地咒骂自己：我根本不熟悉这条路，根本不熟悉。

根本不曾认识过一个叫江航的男人，她真想这样悄然离开他，可是她能吗？有了他，她对生活才充满热情，没有了他，拼搏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仇恨，没有责骂，只是痛苦，痛不欲生的那种。

她知道是自己错了，男人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疼爱和呵护，或许这几年她太冷落他了，让他太过孤独，他才会犯罪。可是她怎么面对一个与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他？她能宽容他那样做吗？她是那么洒脱的女人吗？

车子以生死时速奔跑着，她哭得好伤心，却没有人见证她曾经哭过。所以她还是一样要坚强。明天，公司又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去处理，她不能让自己太悲伤。

她找到了小米的家。和小米聊了很久，那晚她没有回家。其实想等江航的电话，他从不拘泥于小节，或者喝醉的他也在别的女人的怀里等着她的一个电话，两个倔强的人，都紧紧地盯着手里的电话。

他伫立在街头，吹了一晚的冷风。

一早，雨菲就回了家，家空荡荡的，丈夫一晚没有回来过。很多时候，爱情散地无声无息，也许他们也要走到尽头了。可她不能怪罪他，是自己欠他太多，如果他能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到她没有给的，她愿意退出，她痛苦地想。

然后她直接去上班了。

【五】望

公司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后，中午她就去了深圳。

江航醒悟得很晚，那个街口曾是他们相约的地点，他睡得太美，竟忘记了醒来。打开手机，眼神从希望变成落寞，整整衣衫，向公司走去……

到了公司，小米见江航一脸狼狈，想起昨晚的雨菲说的那些话，明白了几分。

刚坐到办公桌前，手机响了，雨菲发短信告诉他，她去深圳出差。江航的心顿然冷了一大截，一天都没有思绪工作。想想最近和雨菲之间，关系冷的让他害怕。曾经疯狂的爱，现在为何这般冷淡呢？婚姻就是这样的吗？他好无助，只希望能尽快和雨菲见面，然后把一切都摊开了谈一谈，他真的很压抑，很需要她能倾听。

想到雨菲说小米是她的大学时的好朋友，下班后，江航请了小米出去吃饭。或者想了解雨菲的过去，或者纯粹地想请小米吃饭。

出去后，他们没有吃饭，又去了酒吧，是小米要求去的。

那晚他们没有提起雨菲。江航有了些精神，除了雨菲他头一次对别的女人有了了解的兴致。小米告诉江航，一个女人曾经抢了她的爱情，然后她就孤独到现在……

……

一阵孤独的冷风吹在了江航的心里，他需要女人的关心，更需要爱。他跌倒在小米的怀里，小米吻了他。情欲迷乱处，神魂颠倒，他唤起雨菲的名字，就像大学时她和林一吻到深处时，他却唤的是雨菲的名字，就是那样残忍，那样缭乱。

……

夜还是孤独的。在深圳的雨菲，望着窗外的灯光，没有一点心思去品味夜色的美丽，想着和江航的相识、相知、相恋，到结婚。一点一滴都是那么真切，每一段回忆都那么浪漫温馨，他就那么轻易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了吗？还是她太过自私，把他推向了深渊？

她心乱如麻。

她就这么到深圳了，丢下江航一个人怎么过？从相恋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分离过48小时以上。都不曾考虑，他能习惯吗？他会为了睡懒觉，连早餐都不吃；他一抽起烟都会忘记吃晚饭；烧完菜，他总是会忘记切断电源；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他根本不爱洗衣服；他晚上写东西时，没有人给他披件衣服，也没有人给他倒杯果汁；他生气了，都没有人听他发牢骚；他高兴了也没有人听他去唱歌；他睡觉的时候，没有人为他铺好被子；他累了，没有人给他洗脚；没有人给他擦鞋子……

【六】回

她哭了，不怨他一丝一毫，只有爱和抱歉。半夜三点，她赶回了家。

开了家门，进了卧室，看到了小米躺在江航的怀里，很戏剧，她又啄食了她的爱情。她没有走，也没有说话，正眼看着床上深爱的男人，和自己的朋友缠绵过后的狼狈……

一切都来的太晚了，她也不该回来的这么晚。

小米，还是以前那个小米。妖媚是她的全部。没有一丝丝的惭愧，与雨菲对视半天，小米才晃了晃江航。江航醒了，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雨菲，充满惊愕和悔恨的脸，显得好生憔悴。

“菲，我……”江航无言以对。

雨菲终于笑了，笑得很大声。那种笑撕碎了一个女人的梦，也撕碎了一个男人的心。另一个女人则沾沾自喜地看着他们碎。

“雨菲，你也太幼稚了，你占据了我的男人的心，我就占据了你男人的身体，不算过分吧？报复来得很委婉……”

报复来得很委婉。她的手段却很棘手，雨菲愣着，她不想说话了，奔波了一夜的路程，真的很累。

“你，还有你，你们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家，玩弄感情，继续去酒吧玩……”雨菲还是开了口，指着江航和小米。

两个人都被赶出了家门。雨菲在家里，就这么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眼神更是空洞地让人害怕。她没有流泪，因为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一个曾经的好朋友，为什么要总是破坏她的爱情？她累了，好累好累。她的江航已经不爱她了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又该失去爱情了，而且连婚姻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除了分开，除了离婚她没有别的办法接受江航，也许他可以以陌生人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喝过的酒水穿肠过。无故，酒和女人让江航失去的是最爱，失去的是家庭。颓废，突然让他清醒了。可是她递给他的是一纸离婚协议。

他没有犹豫，便签了字，从此两个人毫无瓜葛，一纸隔人心，即使错，也无须解释什么。

江航从家里搬走了。雨菲看着江航憔悴的背影，多希望往日能做的事情为他做一辈子，可惜上天不给她机会。江航走出家门，便不知去向。

或许就此生疏才是最好的结局。

【七】飞

没有了江航，一切都冷了。雨菲开始把所有的经历都投入到了工作，一天只喝几杯牛奶，她仿佛完全不会生活了，只是一台工作的机器，机械地运作着。

对于失去的一切，她没有怨恨，没有哀愁。好像冥冥之中，他本不该属于她。是自己本不该得到那样的幸福吗？雨菲疑问。

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她却从此没有了笑容。

生活平淡悲戚。

她做了总经理，可是没有人为她准备那一个：两碗面，四个菜，一个汤的“庆功宴”。没有人给她买喜欢吃的糕点。

往事真的都能如烟那样消散吗？假如江航再出现，这一次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决绝吗？一样的开始，一样的伤痛，结局是否也会一样？

雨菲对生活已经无能为力，工作变成了全部。公司上下，人人都称赞能干的总经理，在感情上，却是一败涂地。

江航和小米本没有故事，即使有，那也是上司和下属的交情。那一晚过后，江航和小米的恩怨情愁便无人知晓。只是小米并没有顺利地踩上江航的船，江航仍一个人孤苦，常常抽着烟发呆，有时候竟叫起雨菲的名字，他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

……

每天下班回来的路上，雨菲都去他们曾经相约的街，买一个气球回来。

房间已经摆满了气球，江航却从未出现。也许她爱的那个江航已经死去，他已经附在了小米的身上，那就让他去吧。她生日的那天他决定买最后一个气球回家。

回到家，一切仍悠然，唯独一颗孤苦的心，没人能理解。很久，电话响起。她没有接，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默默流泪……

五分钟后，门铃响了，她不去开门。等待真的很辛苦，当一切回到耳边时，她还能不能触手可及？门被撞开了，江航傻傻地看着跪在电话机旁，握着电话泪流满面的雨菲，他以为她出了事……

过去的烟尘，随风飘荡，或许这一次江航的回头才是雨菲要把握的，不管他错了多少，自己愚蠢到了什么地步，她还是扑进了他的怀里……

幸福本该属于这样一对痴情男女，无怨无恨，清清淡淡，真真切切。

不久，雨菲怀孕了，竟是双胞胎。她放了长假待生，江航每天陪伴在她左右，开心得等待一对孩子的降生。

此时的小米依旧彷徨在仇恨的苦难里，寻找报复的雨端。报复让她有了短暂的快感，却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至此，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