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三口驱车来到一望无际的岗上平原寻找荠菜,空旷的视野下,只看见远有近无的草色,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一棵荠菜的影子,悻悻然而归。望着车窗外急速消逝的景色,回忆起家乡,十七载的离别,随着时光的荏苒,模糊了多少儿时的记忆。
前些天,母亲在电话里唠叨,已是到了吃山野菜的季节了,知道我最是爱吃荠菜汤,只是相隔千里,她没有法子把最新鲜的味道送到我嘴边,问我是不是还能够想起它的滋味?我笑了笑沉溺于母亲对我的一片关爱之中……
曾看到过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中写到:“荠菜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院的人家都可以随意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工作。那时小孩们唱到,‘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后来马兰头有乡人拿来进城售卖了,但荠菜还是一种野菜,须得自己家去采。”
因了母亲的话,那晚我有些想家。近二年,这样难耐的心绪仿佛减少了许多,或是习惯了这异乡的生活,或是因每日里的忙碌忽略内心的感觉。因了周先生的文章,萌生了自己动手找野菜的想法,以为如此大而广阔的平原上还生不出个荠菜来吗?任性大过于荒唐,老公只好屈从于我,就有了第一段的情景。
家乡四面环山。四月,荠菜最早冲破春寒的料峭,以它的勤快的生命力将春意铺展开来。相继,刺挠芽、大叶芹、猴腿、猫爪菜、蕨菜等等才粉墨登场,一派竟相争春的热闹景象。
上山挖野菜想必是件富有吸引力的活动。否则,父亲和他那一帮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怎么每日乐此不疲的忙活着呢?既可以玩,事后还可以吃。事实上,这个时候各种野菜市场上早已大量有售,即便是荠菜也不像周先写的那样了,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只要不是违法什么都可以在市面上找到,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荠菜呢。而父亲说:“自己劳动得来的果实,吃起来别有滋味!”我也信。
一勺微羹,野菜之美全在天然。春寒凝露,泥土的厚薄,风吹雨淋,这些自然的形态都落于山野之间。卑微的野菜,屹立于泥土上,与之浑然一体,凝练成一种朴实无华清香,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味。区别于大鱼大肉的肥腻,珍馐佳肴的奢华,一种春天的气息流连于唇齿间,大味至淡——野菜的味道。
仍不死心关于荠菜的寻找,下个周日,我还要下乡到田间地头,一来,要补偿一下久住城市视觉的缺憾,二来,要满足口舌间对早春原味的奢求。三来,“悠闲”是平息外部无休止喧嚣,回归内在自我的唯一途径。
人生的容量是有限的,多一分舒畅就少一分焦虑,多一分真实就少一分虚假,多一分快乐就少一分悲苦,让外界简朴的生活带给内心世界的丰富。找一个静处,放下杂事,静观心念的飞扬,不执著、不排遣、不流转。弯下腰,认真地寻找几棵野菜,当晚炒上一盘,体会下多年难得的简单味道,人生何求?一个淡字其乐融融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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