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亚抱着孩子来家窜门，约我去头花店买发卡簪子之类的饰物。趁这会闲暇，老公催我去一下派出所，顺便取回三个月前办的身份证。　

头花店和派出所是隔壁，相距我们家不远。步行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到了。先去了派出所，没有人，我们又退出来进了头花店。头花店的老板娘看见是我，大惊小怪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不忙，在家啊，问她怎么啦？　

她指着我脚下的一只狗说，看看你们家的乐乐〔我们家的狐狸狗，取名乐乐〕，在这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也不见你找，它还忠心耿耿等小梅回家。我看它风吹雨淋怪可怜的，就喂它馒头，喂它水喝，可它不闻不嗅，还不识好歹咬我！　

我噢了一声，低头忍不住瞟斜了乐乐一眼，果然见它眼里满是期望。周围几家门店的老板看见我来了，纷纷向这边靠拢。我喊了一声乐乐，回家吧！它顿时摇头摆尾，围着我干汪汪两声算做回应。惹得身边的人们无不怜悯几分。

我问联通公司的老板娘燕燕，小梅没有回家吗？刚好燕燕的父亲推车子进门，他急急对我说，赶快把乐乐带回去吧，昨夜雨下得那么大，它还蜷缩在风里，我过去抱它，它对我又吼又叫，真是惜惶哦！

我俯下身来，抚摸了一下乐乐的头，它立刻温顺地躺在我脚边。我问它想不想回家？它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我，看的我也情不自禁伤悲起来。大家叽叽喳喳，有的说它比人还固执，就是不走，撵也撵不走。有的人说宁饿着也不进一口食，有的说小梅回来它的心病就好了。还有的说，别以为它呆傻，它可聪明着呢。更有的提议我联系一下小梅，看能不能把它抱走，再这样下去它会没命的！

乐乐是三年前我妯娌从亲戚处逮回家的，当时的它非常弱小，黄茸茸的毛，耳朵直直地矗立起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女儿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它轻轻地偎依着女儿暖和的身体，一动也懒得怕动。如果有人叫它了，它翻起眼皮抬一下即刻又垂低眼帘，活像娇羞的小姑娘，真是人见人爱的小家伙。

妯娌平时地里忙，所以乐乐多数时间都在我们家。加之老公逮回一只小花猫，女儿索性抱过来一同喂养。来的时间长了，乐乐和咪咪慢慢熟悉了，它们两个竟然出乎我们的意料，能和平相处。

白天，要是孩子放学，乐乐和咪咪保准到门口迎接。女儿把自己也舍不得吃的鸡蛋，火腿肠全抖出来，乐意解它们的馋。晚上回家，要是搜集到骨头之类的食物，它们就你追我赶，开始发生战争。咪咪一蹦一跳就上到电视机了，急的乐乐昂头干汪汪以示抗议，咪咪却一副不予理睬的神奇样，无奈的乐乐只有干巴巴看的份！　

女儿嬉笑着用手机给它们拍照，并说着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啊！

夜深人静了，乐乐睡茶几咪咪睡沙发，咪咪一般蜷缩着身子，而乐乐总是打着呼噜，四肢朝天。夜半起来，老公总忍不住叫醒我看乐乐的洋相睡姿。我整天收拾它们的残局，早就不耐烦了，老公这一惊搅，气的我把所有不满发泄在咪咪和乐乐身上。他嗔怪我真是没有一点人情味，对动物都这样，更何况对人？　

小梅搬到我们家的时候，乐乐已经半岁了。小梅特别爱干净，房子收拾的也挺整洁。乐乐每见到她就摇头摆尾，一刻也不安静。踩脏了小梅的床单，拉屎在小梅的菜篮边，还偷吃了小梅包饺子的牛肉。小梅宠极了它，不恼也不怒，反而对它更加疼爱。　

小梅的老公是司机，经常出车在外，他每回来乐乐就咬他。气得小梅的老公开玩笑说，我不在你倒比主人还主人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继而转身对小梅说，乐乐的毛病都是她一手惯下的，对动物的宠爱都比人多出几倍！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小梅赶忙替乐乐说话，并训斥他老公怎么和动物一般见识？　

乐乐还是不肯放行，小梅的老公真想美美踢乐乐一脚！小梅在一旁忙给乐乐使眼色，乐乐停止了它的行为，知趣地蹲在门口，一声不吭。左邻右舍看见了，无人不说乐乐通人性，懂人话。　

那场事故发生在夏末的一个晌午，小梅给乐乐洗完澡后，叮咛它千万别动。乐乐看了看小梅，乖乖躺在墙角。就在小梅进去取梳子欲给乐乐梳理茸毛的片刻，忽然听到乐乐凄厉的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等小梅心急如焚跑出来，乐乐倒在血泊中……　

小梅进去后，开四轮的一个陌生男人将车停放在门口，乐乐误认为人家偷东西，猛扑了上去！男人笑了笑，看见小梅的老公不在，随即开车走了。乐乐奔跑着追了上去。男人以为摆脱了它，也没有在意，谁知娇小的乐乐一条腿被碾在了车轱辘底下！　

几个月过后，乐乐身体恢复是恢复了，但它的一条腿却因此而跛瘸了。小梅没有嫌弃它，小梅把它放到桌子，放到床上，放到电视机，唯恐它再出现意外。从这次乐乐受伤后，小梅便主动承担起喂养它的义务来。　

乐乐是小梅的孩子，大街上的人都这样说。去菜市场了，乐乐跟在小梅身后，一会朝东嗅嗅，一会向西闻闻，每当它嘴里噙着脏东西时，小梅翻一下白眼，乐乐就象犯错的孩子，低头不语了。

买菜归来，小梅把它放到自行车前边的篮子里，它又象无助的孩子，极其腼腆地看着小梅，看的小梅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小梅这一管，整整两年，不知不觉中，乐乐也一岁半了。

小梅要搬家了，搬到距离我们家二百米的地方，也就是派出所和头花店的隔壁。乐乐尾随小梅身后，一刻也不离开。女儿的学习时间日益紧张，她根本没有心思管乐乐了。只是在放学途中，每看见乐乐，都要抚摸一番。或者每逢星期天，接回乐乐，让其和咪咪玩阵。　

夜晚来临，乐乐再也没有心情玩，它又魂不守舍的跛瘸着腿朝小梅那里奔去。

小梅这一搬家，转眼已是三年，乐乐也临近五岁生日了。给乐乐洗澡，给乐乐梳理茸毛，乐乐的吃喝拉撒全是小梅一手伺候。前段时间，小梅见到了我，她说她又要搬家了，这次是搬到县城，因为要上班，所以她无法照顾乐乐了。

小梅搬家半月有余了，乐乐还固守在门口，痴心不改等小梅回来。孩子抱它回到家，一会儿，它就没有了踪影，老公无不叹息摇头说它一定去了小梅那里。我叫了几次，它除了看我一眼，照旧蹲在小梅门口，傻傻地等。小梅的大门已被锁紧，不久就会有新住户搬进来。而乐乐忠诚不改的心令周围的男女老少无不感叹惊奇。　

我起身要走了，试探着叫了它几声，它落魄的眼神再次袭来，身子就是纹丝不动。我半蹲着抱起它，它唰的一下挣脱我的怀抱，向小梅的墙角奔去！我走过去，一步步靠近，它的眼里充满了惊恐，略带些许的无助和乞求。它的身子向后倒退，倒退的令我再无力前行半分。我不单是惊讶，更多是震惊，哀愁，悲伤。　

我还是拨通了小梅的电话，小梅甜甜的声音传过来，第一句问我乐乐还好吗？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还在继续她的演讲，我都梦见乐乐了，呵呵，真想回去看看它。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噢，对了，要经常给它洗澡，不然它和人一样，会不舒服，还会生虱子……　

我半愣无语，我不知道在她面前，我还能说乐乐的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