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子是个多年在外打工的女人,多年的劳累生活,使得她越来越瘦。她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长长的直发绑起后显得她的头更小了。瘦小的脸下藏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总透着一股灵气。碰上陌生人她也会乐呵呵地去扫招呼,依然把那看作是四川人特有的魅力:直爽,朴实,大方。
湘子家里有一个男人,养着两个孩子,湘子一直在外打工挣钱,为了让她的两个孩子能够好好读书,将来要有出息,她总是将每个月发的工资大部分寄回家孩子读书,剩下一点就凑和着过日子。
依然跟湘子一样,也是一同在外打工的女人,只是依然不同,有一个老公陪在身边,孩子很小,在家给婆婆带,工作很轻松,上完班后就可以等着老公回来,依然有一个疼她的老公,什么事都疼着他,依着他,依然不用担心生活中各种压力。
湘子和依然的租房在一起,她们是在工厂搬到这里来后,在这一块租房时碰恰在一起。她们每天除了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聊聊天,一起去外面逛逛,感情一直很深。
湘子跟依然生活不同,虽然湘子男人在家里,可是湘子在外又找了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生活,一起租房,一起睡觉,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可他们有时也会吵得很厉害,每次吵完架后,湘子都下定决心,一定要搬到厂宿舍住,可是每次男人对她说几句甜蜜的话,湘子心又软了,他们又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洗衣服。
湘子跟那男人,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依然一直迷惑不解。他们好的时候,如果遇到在下午下班回来吃饭时,湘子总会大声叫嚷着:“依然,今晚我们又要加班了!”
“好呀!又可以多拿点工资了呀!”依然笑着回了一句。但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活,吃饭的吃饭,切菜的切菜,从来不会因为说话而停下手中的活。
“依然,好累呀,今晚又加到11点半呀!好累哟!还是你们好,每天晚上都不用加班!”湘子叹息着。
“哪有,这样这个月又可以多拿些钱了!”依然头没有抬,仍然在吃饭。
“她知道个屁,净说屁话!”那男人终于开口了,他一定已经听得不耐烦,也就依然仍然好心情地跟湘子说,听到男人的话,湘子不再说什么,笑了笑,开始炒菜。
湘子炒得菜好香,依然一直想跟湘子学,可总也学不会。湘子能用一点菜就能炒出极美味而且够吃的菜,她用的刀很小,炒菜的锅也很小,煮饭的锅也很小,但每一样都很精制,每顿的饭即使没有什么好的菜,但她同样也搭配得很漂亮,鲜嫩的菜,看着就特想吃。
湘子不会打牌,她没有读过书,不会写字,进厂时是男人通过关系进去的,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每次男人打牌时,湘子却一直在旁边认真看着,她要看谁输谁赢,而且她会一直盯着男人的牌,像是在很懂很牌似的。
男人打牌总是会输,他们打的是斗地主,按理说输赢并不大,但每次至少也会输掉几十块。打完后,湘子总是抱怨男人,不应该打牌,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输掉了,然后她也会对依然说:
“这个月我们各吃各的,我买了菜自己弄着吃,我才懒得管他,他不吃就不吃,他一天到晚抽烟、喝水,哪里不用钱,工姿又不高,现在还有钱打地主输掉。”
“你别管他吧,他如果没钱,会自己想办法的!”依然无奈地笑笑,每次都会这样,有时男人懒得听湘子的啰嗦,随她说去,可有时也会冲她发脾气,依然也见惯了他们这样的问题。
“是呀,我才懒得管他,不然他会嫌我说多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我们不在一起,他吃他的,我吃我的,我管他那么多。”湘子说完就翘起了嘴巴。
其实湘子跟男人在一起,他们钱是各管各个,生活费可能是每个月每个人都留下一点,然后在一起吃,需要什么哪个人想到了就买回来。湘子大部分的钱都寄回去了,给两个孩子读书,自己也舍不得多花一点,身边不好,老是头痛。偶尔湘子也会对依然说:“依然,我的头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很痛。”
“肯定是生活不好,身体撑不住了,赶紧吃点好的补一补呀!”依然一直是那种很平静的态度,她们说话好像是因为无聊,一定要找些话题来聊一聊。不管心情好时,还是心情差时,她们总会扯嗓子叫,就像每次回家来,湘子总是高声叫着:
“依——然,下班啦!”
“对呀,下班了!你们晚上还要加班吗?”
“要呀,今晚加3个钟。好呀,还是依然好呀,晚上不用加班,读了书就是好呀,不会像我们这么累,而且工资又不高……”
依然这时没有话说了,其实湘子也就是这样说说,真正放在心上的又有多少呢,湘子每天仍然会过得很开心,很平静,除了上班,就可以拿件毛衣在手上,有时间就织几针,跟楼下小店的人聊聊,生活也没见什么不顺心的。这才是纯粹的生活,简单、悠闲、快乐。
“依然,你知道吗?杨林(那个男人的名字)其实脾气很暴,以前那个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他一发起脾气就会打人,我们以前也会打架,打得很厉害。”湘子对依然说起了那个男人。其实依然也知道,就有见过他们一直吵架,男人把高压锅扔在门外,湘子在屋里哭,男人却还指着里面说:
“死婆娘,老子打不死你!一天到晚啰里吧嗦的,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那样子真的像要打死人,依然也见到的有一回,外面有许多人在劝架,所以可能没有真正打起来。依然对于这样打架的场面,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躲在自己屋子里,具体哪个打哪个,依然也不是很清楚。
湘子其实也不知退让,两个人吵起架来,男人骂人时,湘子也会骂人,于是两人会骂得不可开交,那语气其实很难听。依然见多了,吵架时,依然就当作没听到,因为她知道,那两人吵归吵,说不定第二天又好了。
依然有时跟湘子聊起来,也会说到:“其实杨林对你也挺好的,你看他,每天回来,也会跟你一起洗衣煮饭,而且你头痛时,他也会买好吃的给你,在我们看来,他的心真的够细的!你们就是这样,老是吵架了,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是呀,他有时确实挺好的,他这人对你好时特别好,可要是一发起脾气来也会打得很厉害,我呀,等我女儿读完书来我就回去了!依然,你知道吗?我们家里的人都以为我不会回去,不过还好,我老公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去的!我老公才不会像他,总会发癫,神经病。”湘子说神经病时,依然觉得这三个字特别扭,可是他们两个人却经常说,而且这好像是他们的特有词语。
“是呀,其实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好辛苦,在厂里也总会期受人欺负,有他在一起,你也会好过些吧!至少外面遇到什么事,他会保护你!”
“确实,依然,你看像我在这个厂里这么多年,也还没有什么人欺负过我,如果别人欺负我,他也会跟人打架的,总的来说,有他在一起,我还是会好过许多,在外也不会害怕。”
“对呀,你呀,就跟他好好过吧,什么事能顺着他的,就顺着他吧!别再吵架了,总的来说,他对你还是很不错!你也许没有多少时间能和他在一起了。”
从那以后,他们好像也好长时间没有吵架,两个人一起上上下下,做饭洗衣服,有时也在依然的房子里看看电视,生活越来越美满,没见过他们再为什么事再像以前那样红着脸吵过架,更不会吵架后好几天不说话。
半年后,湘子女儿毕业了,也来到了这个地方打工,湘子为了不让她女儿知道这些,于是就提前悄悄搬走了,临走前,她跟依然说起过这个事:心里挺舍不得的,毕竟在一起有四年了,那份感情总会存在,只是他们一直嘴硬,从来没有说过谁会离不开谁,他们嘴上永远只会说: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一定会很开心。
“这样一段生活,也许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段,回家后,也许再也不会出来,回家种地,栽菜,一切再重新来过。那时生活一定不会像在外生活这么自在,每天会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去做……”
“既然要走了,就跟他说一声吧!回家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家里的生活没有外面这么复杂,人会活得很踏实的!”
“不了,不跟他说了,我一会收拾好就走了。他去打牌,让他好好去打吧,不会再有人吵他!不会有人再去啰嗦了!”
湘子就这样走了,是依然送她走的。一路上她们没有再像往日那样大声说笑,静静地走着,到站台后,湘子转身对依然说:“以后有时间一定来我们家玩哟!到时我一定做好吃的给你吃。”
依然笑着点点头,她突然看到湘子眼睛里流下一滴泪水,还有那泪眼中的笑,那么朴实,是农村人那特有的无邪的笑。依然抱了抱湘子,拍了拍肩膀,湘子应该开始她新的生活了,家里的生活一定让她沉静其中,乐此不疲。
湘子走后不久,男人才发觉,他低着头,眼睛里多了一丝温柔,不再是吵架时的凶狠,他的眼里明明充满了留恋,依然看出来的。最后男人说了一句:
“也好,她走得好,反正迟早会走的,到时还是会留下我一个人。只是这死婆娘,老是发癫,神经病,走时应该让我送送她呀!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怎么办?”
“没事,她走时很开心,是我送她上车站的!她一切都挺好的!”依然说完这句话后,就回到了屋子里。
从此,他们在外打工生活中,从此少了一个叫湘子的女人,也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乐呵呵了,再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样,在下班后大声叫着依然,而那个叫湘子的女人,在家一切还美丽吗?是否那里的生活也如在外面这样多姿多彩呢?不过,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一定会的,依然想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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