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灵魂们若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据说,这是一首曾经在北大十分流行的诗。作为一个稍微识得些许字的语文教师,当然会对这未名湖产生一些莫名的向往。
还是去年的1月21日,在颐和园探幽揽胜之后。记得那天的日光一如前几天一样的灿烂,虽然昆明湖的坚冰和凛冽的寒气十分逼人。这对于我们南方人,实在觉得很不舒服,真的很想回到宾馆里享受柔柔的暖风;但是,为了梦寐已久的未名湖,也只好勉强了。
大概中午时分,的士司机将我们送到了北大的门口,——其实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门,不过这并不重要。走进北大,里面的建筑物一点也不高大,一派暗灰色成为了它们的主旋律。这和我们南方校园里花木掩映的精致幽雅又有很大的不同,不管设计者出于何种理念,我还是觉得南方的要可爱得多。
因为是周末,校园里来往的人并不多,加上暗灰的色彩,更觉得肃凉了。不过我们的目的并不在此,也便不十分在意,只是心底涌起“也不过如此”的念头。与人打听未名湖,有人指向图书馆所在的燕园方向。
其实,燕园本来是原来燕京大学的校区,因为1952年的院系调整,北京大学扩充,才成为了现在北大的主校区。再往前溯,燕园又是清朝圆明园的从属园林“淑春园”,据说还是有满洲第一才子之称的清朝第一贪官和珅的府邸所在呢。
“北京大学图书馆”,这几个大字是邓小平同志的手笔。其实,它的主体建筑也只有五层,加上其上的屋檐才六层,一点也不雄伟的,甚至是很平常的;不过,它却一点也不平凡。这里不仅是当年毛泽东勤工俭学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地方,还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学术殿堂,承载着一部深沉丰厚的中国近代史。就是当今,那400多万册藏书,堪称是亚洲校园中藏书最多的图书馆,也是不得了的。
在图书馆前留影,在燕园里流连,想着这些往事,如烟飘散,如梦远去,心下只有唏嘘了。
杨柳婀娜,碧波塔影,这是我心中未名湖的模样。按照这个样子,在燕园里搜寻,居然一无所获。问几个路过的学生,他们指向一个低洼处,说,那就是了,脸上还带着一些不屑的神色。我不知道,那分不屑究竟是给我的,还是给未名湖的,抑或兼而有之的,当时只是心中有些茫然而又疑惑。
顺着指点,来到那个低洼之处。只见二、三个小孩穿着冰刀,在一片三、五张饭桌大的冰面上打着圈儿滑行,手里举着长长的竹扫帚,当作他们对抗的“武器”。冰层的厚度,据我看,至多也就半尺厚吧,距离岸边通行的小路也仅仅一尺多高的样子。这样算来,即便是春来水涨,未名湖也不过半米多一点的深度而已。
这就是未名湖吗?在我们江南,这连个池塘也是不能算的啊;如果这也算湖的话,那洞庭湖,太湖岂不是成了大海大洋了?真是少见多怪了,我想。
据无锡国学大师钱穆在《师友杂忆》中说,1930年他到燕京大学任教,该校监督(相当于校长)是司徒雷登。有一天,司捷雷登设家宴招待新来的教师,询问大家对学校有什么印象。钱直言不讳地说:“我听说燕大是中国化的教会大学,但是来了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比如一进校门,就有一座m楼,一座s楼。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所谓中国化,应该从名称开始。”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十分尴尬。事后,从善如流的司徒雷登专门召开校务会议,决定将m楼改为“穆”楼,s楼改为“适”楼,贝公楼改为“办公”楼。与此同时,由于大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便只好用“未名”二字为校园中的那一泓湖水命名。这样一个小得不能再小并且叫做未名的湖却十分著名,这是十分罕见的,也是出人意料的。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陈独秀、蔡元培、胡适、李大钊、闻一多、鲁迅等一些新文化运动的先行者,他们的身影曾在这里流连,他们的思想曾在这里闪光,就连斯诺这个外国友人也选择了这里长眠。于是我想,如北大一样,未名湖具备了包容社会的大胸襟,超越时代的大眼光,想不声名显赫都难啊。
未名湖,一个承接历史的湖,一个开启新时代的湖。虽然它的面积很小,但它确实是一个文化意义的大湖。
2008年4月15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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