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杀了你的马。”王二说。
“马肉好吃吗?”白天面无表情地问。
“我实在太饿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王二抱歉地说道。
“那我杀你全家好吗?”白天微笑着道。
马是好马,一千两银子买的。还没骑满一天,就没眼前这个天杀的吃了。一顿饭吃掉了白天一千银子,换了谁都会生气,都会和他拼命。白天没有生气,还在微笑。那种笑,却使王二害怕。王二从不怕别人拼命,连跟别人拼命都不怕的人,却怕这个面带微笑的人。
笑煞旁人。别人要杀你全家,你会怎么做?拼命?求饶?王二也笑了。不是可笑,笑不过是为了想笑。白天冷眼看着王二,他在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全家?哈哈,我家人全死光了。”王二象在说着别人的伤心事。
“都被你吃尽肚里了?”白天揶揄地道。
“连骨头一起吞了。”
“看来你真的很饿。”
“如果你能我让也咬一口,或许我就饱了。”王二添着嘴唇,眼露饥色。
“我的肉不是不好吃,想吃我肉的人很多,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肉又臭又痒。”
“我可以等。”
“我却等不得。”
白天的声音刚落,剑已刺到王二的眉心。王二就地后滚,险险避过。
“你的肉的确难吃,可我的肉也不香。”王二站定,拍着身上的土,心惊地说道。
“我只想你让路。”
“前面的路我帮你买断了。”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
王二叹了口气,道:“何必呢?何必去送死。”
“你想帮我走完?”
“我说过前面的路,我已买断。”
前面既然无路,又何必再走下去。白天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走回去。脚步优雅,没有马,不知道能不能再日落前赶到客栈喝一碗酒。
日落西山,西山就在前面。王二大步地走了下去。
夕阳,残影,他乡客。客做西山,无酒无菜。
人在夕阳下,刀在丛影中。
马金在等人。等人时常是件痛苦的事。相约的时间快过了,人还未来,多少有点焦虑。在这之前,有许多事可以想,马金却什么也没想,只是闭上眼。静身,静心。心平又如水。
没有声音,却有危险的感觉。等的人要来了,之后谁死谁生,谁胜谁败,还要等待。睁着眼是等,闭着眼还是等。要来的人不会找任何理由推脱。
寒意逼身,草木皆兵。冷气刺激着感觉,死亡的气息弥漫马金全身。他没有睁眼,随手抚了下衣袖,空气不再让人窒息,萧肃的杀意消失的无影无终。
“他怎么没来。”马金冷冷地道。语气里有点失望。
“他做了个白日梦。”来人答非所问地说道。
“哦?白天从不做白日梦的,要他做白日梦的人都已在地下做梦了。”马金很好奇。
“凑巧我让他做了回,在梦里吃了他的马。”
马金倏地睁开眼,盯着来人,能让白天束手无策的人实在不多。
来人顿觉一股寒义袭来,那是猎手看到猎物的喜悦,现在自己宛如跌进了陷阱的猎物,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他死了?”马金问道。
“没有。”
“那就是你死了。”马金站起来向前面走去。来人的脸上鲜血直流,血是从眉心溢出来的。
王中无二的王二就这么倒下了,他死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剑法。眼睛睁得大大的,流露着无边的恐惧。白天做事果然说一是一。他要杀你全家,那你全家就得死。王二死了,死在了白二的剑下,虽然恐惧,但白天终于没有来。至少自己办到了,所以王二的嘴角在笑。笑的很诡异,更诡异的是白天的剑。马金看到了,心里怎么会不激动,怎么会无动于钟。那一剑实在是太精妙,太慢了。慢得连中剑人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这样的剑实在不是人使出来的。
马金想的很多,脚却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再走几里路,就会遇到白天。他本可以不来的,白天失约,并不是自己的错。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别人看不起的不会是自己,而是失约的人。
白天坐在客栈里喝里酒,酒在嘴里没有味道。酒是好酒,人却是没有感觉的人。在血雨腥风里过久了的人,早已不是人了,活着不过是个杀人的机器。
现在这个机器在喝酒,喝的很慢,手中的一杯酒,喝了一个时辰还没喝完。如果可能,店小二相信他那杯酒可以喝到天亮。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全身皆黑,黑黑的衣服,黑黑的胡子。整个人从黑暗中脱离出来,等到坐到白天对面的时候,整个人又瞬间白了以来。店小二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定是幻觉,所以使劲揉了下眼睛,如果不行他还准备打自己一下。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黑衣人并没有变白,应为自己永远看不见了。所以他又打了自己一下,出手很重,怕打不醒自己。脸上留下了五个手印。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疼,他的眼睛瞎了。
有时相信在梦中不是更好,醒来之后,徒添痛苦。
马金也在做着个梦,可怕的梦。马金从不做梦,可看过那一剑后,他不得不认为这是场梦。
“你来了。”
“是的。”
“你本可以不来的。”
“可是我还是来了,为了那一剑。本来死的是我。”
“现在你还活着,我的马已经死了。所以我失约了,错过了决战的时间,是我输了。你已经是天下第一。”
“我希望再看一下那一剑。”
“那一剑并不好看,好看的是天下第一。”
“这不是我要的天下第一。”
“好,我没看错你。”
“我也没看错你,我知道你会在这等我的。”
刀剑相交,一招定胜负。马金使出了最强的一招抵挡那一剑。然后两人坐下来,喝完了那一杯酒。
此后,马金收藏了一只酒杯,却再也没碰过酒。他的刀据说换了一只酒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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