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

尖叶荷　

一“内战”

又一个星期六到了，我乘末班车回家，心里即高兴又忐忑不安：高兴的是回家，不安的也是回家。高中这三年来，每次回家，只要爸爸在，家里就“硝烟弥漫”。爸爸呀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我边往家走边想，原先的你是多么好呀！每次你从城里回来，总把外面喜闻乐见的事说给我们娘俩听，逗的我们娘俩哈哈大笑；我也把学校里的事说给你听，你也为我的每一个进步发出舒心的大笑。那时，整个小院子里充满了我们融融的欢乐。我们爷俩还有过约定：每次回家都要带一个惊喜、一个平安给妈妈。爸爸，你知道妈妈那时侯是多么幸福！可现在，你怎么就变了呢？是什么使你变了呢？是金钱？是社会上的不良风气？还是你就是变了？

我想着这些心事，拐进了我家的那道街，就看见爸爸的的士车正停在门口。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忙不迭地往家赶去。

果然，一进家门，就见爸爸阴沉着个脸坐在那儿抽烟，妈妈在无声的哭泣。一见我来了，爸爸才把脸缓和了说：“燕来了？”妈忙擦干眼泪，起身去做饭。

“你先别动。”爸爸又冷下脸来说，“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

“你这挨千刀的，孩子刚来，你不看别的，就不看孩子的面？”妈妈又哭着说，“她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连半年你都等不及了！”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知道爸爸要妈妈说明白什么，便哭着扑到爸爸怀里说：“爸，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娘俩哪地方对不起你了？”

“燕，没有你小孩子的事，你只管好好学习就对了。没钱，我给；考上大学了，我供。”爸爸又接着抽烟说。

“可我还要这个家呀！”我哭着跑到里屋，捧出那本装有我们许多欢乐的相册，找出我五岁时穿着爸爸大鞋照地那张照片，“爸，你说过，等我长到能穿上你的鞋的时侯，你就给我们一个惊喜。难道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惊喜？”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它了！”爸爸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又对妈妈说：“你给我听好，别磨磨蹭蹭的，你以为，叫孩子搀和我就心软了？”

“谁叫孩子掺和了？你良心叫狗吃了还怨别人？”妈妈哭着骂道，“燕，你别死乞白赖着他了。他已不是你爹了，你要他滚！我明天就去跟你离婚！”

“这可是你说的！”爸爸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已变成铁石心肠的爸爸，我同妈妈抱头痛哭。

二“破釜沉舟”

爸爸妈妈终于离婚了。爸爸“解放”了。可当我每次回家，看到妈妈那消瘦的面庞和那死气沉沉的小院子，就心如刀割。是谁夺走了原本爱我们的爸爸？一想到这，心里就恨恨的，总想弄个水落石出。

一天下午，放了学后，我拨通了爸爸得手机，冷冷地说：“爸，我没有钱了，想去你那儿。”

“没钱爸给。爸爸今天正好休息，我这就去接你。”爸爸在电话的另一头说。听话音，爸爸还是爱我的。我听了，更有信心实施我得计划了。

不一会儿，爸爸就开着车来了。载上我后，就上市中心驶去。路上，爸爸心疼地说：“燕，怎么又黑又瘦的？脸上还长了小疙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先去医院看一看？”

“不用了。”我把脸扭向车外，“我没病，那是打球打的。你跟妈离婚后，我就迷上了打球……”

“好，好。”爸爸喃喃地说，“别耽误学习就行。”

这时候，我可真想大哭一场，可我不想在爸爸面前露出我的软弱，把眼泪直往肚里咽。

车很快在一幢楼前停了下来。爸爸边下车边说：“到了，燕。爸爸又成家了，在四楼。我们上去吧。”

我跟在爸爸的身后，慢慢地爬着楼梯，心里的怨恨越积越多。等爬到四楼，我的脸就开始发烫了。如果照镜子的话，一定扭曲得很可怕。

爸爸开始敲门。接着，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来了啊，快里边坐。”她这话是对我说的。我打量了她一眼，她长的确实比妈妈美，也比妈妈年轻。这就是爸爸抛弃我们的原因？我恨恨地想着，一声也不吭地随他们进了屋。

“这是你刘阿姨，叫阿姨。”爸爸递给我一个湿毛巾说。

我环视了一周他们精心布置的新房，想起了在家以泪洗面的妈妈，直觉的血往上涌。我打掉爸爸的毛巾，一步退到门口，很快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听着！我今天不是来认亲的，是来找这个女人一决雌雄的！”

“燕，你疯了！”爸爸说着就要上来。

“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割腕自杀！”我大声说，并把刀架在手腕上，“你们想息事宁人就听我把话说完，否则，今天就得死一个！”

“好……好！”爸爸吓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我问你，刘阿姨，你可知道我爸跟我妈也是自由恋爱的。那时，我爸很穷，可妈没嫌弃，顶着家人的反对硬是嫁给了爸爸。他们从一头小母猪开始起的家，一直到有了我，又一直买起了的士车跑起了出租。那时我们是多么幸福！爸爸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再妈妈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可是你，刘阿姨，你象蚂蝗一样吸住了爸爸，让爸爸变的那么绝情！是你毁了我们温暖的家！是你使我们的家变成了一座活的坟墓！今天我来，就是要做一个了断。我不想失去爸爸，而又无法改变爸爸，那就让我来死吧！”说着，就把刀往手腕上扎去……

也不知是因为真扎到了血管还是激动过度，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里。爸爸一见我醒来，疼爱地用手抚摩着我的脸庞说：“醒来了？燕。”看的出，爸已哭过。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爸，回来吧！”我紧紧拉住爸爸的手说。

爸不敢看我的脸，他的眼神很慌乱。我以为是我的付出打动了他，没想到他站起身来说：“是爸对不起你们。可我已经伤了一个女人，不能再伤第二个了。燕，请理解爸爸的难处……”说着，抱头蹲了下来。

我无声的哭了……

新“戏”

随着高考前紧张的复习，心里似乎淡化了那些事情。我决定要考出个好成绩，来安慰妈妈那受伤的心。

明天就要高考了，学校里安排好了一切后,便放了一天假，要大家原地休息。我的同桌也不是因为紧张还是感冒了，忽然发起烧来，我同班主任老师忙把她送进了医院。

安顿好了同桌，班主任老师要我回去，他陪她打点滴。

我走出门诊楼刚要打车，忽然看见一辆救护车呼叫着开了进来。我好奇地停下来观望。只见车停下后下来几个医生和护士，接着，又抬下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我仔细一看，竟是爸爸！我来不及多想，忙跑了过去，大声喊道：“爸爸！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医声说：“我们接到110报告，说刚才在民主路发生了一起车祸。这个认为躲一个行人撞向了路边的栏杆，结果造成了车毁人伤。”

“没有大事吧？”我吓哭了说。

“初步诊断，可能是大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那个医生说，“你是这个人的女儿？那你赶快跟我们进去办理相关手续吧。”

安排好了爸爸，我已累的精疲力尽。好在爸爸正如那位医生所说，只是大腿骨折。医生一边准备给爸爸做手术，一边让我通知家里，赶快拿钱交住院押金，并把爸爸得手机给了我。

拿着爸爸得手机，我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我打开手机，在菜单上找到了一个被爸爸称做爱人得手机号码，相好了“台词”后拨了过去。一会儿，手机就有了回应。

我以老练的口吻说：“请问您是尚明春的家属吗？”对方答应了一声，并问我是谁。我有条不紊地说：“这儿是120急救中心。刚才，我们收到一个危重病人。从他身上的证件里查出他叫尚明春，并在他的手机上找到了您的手机号码。唔，你问他怎么了？刚才在民主路上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您的丈夫受了重伤，造成了严重的颅骨骨折。因为患者伤势严重，需要马上做手术。医院要我通知您，速速拿十万块钱交押金，并办理相关手续。您问病人怎么样呀？估计不轻，很可能会造成终身残疾。”

一口气说完这些，手心里都冒汗了。我舒了口气，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个时候，觉着自己很象一名热心观众，期待着想看一看两个女主人公的选择。

两个小时以后，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妈妈同二叔三叔风风火火的来了。而家就在本市的她却没有来。我又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诡异的笑了。

我如期的参加了高考。感觉着这次发挥的特别好。考试一完毕，我就去了医院，同妈妈二叔三叔轮番照顾着爸爸。我把手机早已还给了爸爸。看着他那失望的眼神，他肯定给那个女人打了无数次电话，而那个女人肯定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一个多月后，爸爸痊愈出院了。我很想看一看由我导演的这出戏的效果，便让妈妈他们回家，我陪爸爸回他另一个家。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那坐楼前就走了。我扶着爸爸慢慢爬上了楼。

爸爸熟练地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惊呆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已没有了，地上扔满了垃圾，还有已撕碎的他们的新婚照片……

看着满屋的狼籍，心里并没有成就感。我那套谎言也太小儿科了呀！而这个看上去很美丽的女人竟相信了。可怜，爸爸通过“奋勇拼搏”而来的第二次感情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后来呢？后来爸爸就同那个女人分手了。看地出，他已后悔莫及。可他没有脸面回来，只是在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所犯的错误，并把挣来的钱全交给了我。我知道他的用意，却故意说：“爸，你给我这么些钱干啥呀？离上大学还早呢！”

“燕，爸错了……”爸爸吞吞吐吐地说，“这钱，你先放你妈那儿吧，看她怎么说……”看着爸爸那窘地发红的脸，我偷偷的笑了。

爸爸确确实实伤了妈妈的心，但我相信，只要他真诚实意，妈妈会原谅他的。过了不久，我接到了山东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爸爸很高兴，决定要庆贺一下。地点选在城里的一家饭店。我听了嗔怪爸爸说：“爸，你脑筋怎么了？干吗要在城里庆贺？为什么不在家里呢？你还不借此机会跟妈妈和好呀？”

爸爸听了感激地拉着我的手，哭着说：“燕，我的好女儿，是你救了爸爸！……”

“不！爸爸。”我边为爸爸擦眼泪边说，“维护一个幸福家庭的和平统一，是每个家庭成员的职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