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花没有接受过高深系统的教育,她那一年还不到十四岁,中学还没毕业。少女时代刚到来的时候,她就远离了长江北边的家乡,只身南下闯荡,到了25岁妙龄时,她的生存状况又回到了最初离开家园的那时,变得一无所有全归于零,就算她还有的是青春,岁月也还是要在她的眉宇间不经意地刻划几道浅浅的细纹,尽管努力用色彩缤纷的化妆品来巧妙粉饰,事实上,她不明白,从前那个自然天成、明朗清纯的少女,已远远成为了过去。无情的光阴总有一天,将无情摧毁世上最美丽娇艳的容颜,就象陈列宇宙奥秘那星罗棋布的罗布泊,终会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一样。
对于精神上的任何折磨,如今她都乐此不疲地统统承受,权当是命运赋予自己的无穷乐趣。
可爱的时代,有一个特征,存在着很多总是把痛苦当作快乐的疯子、蠕虫。不把自己折磨到发疯决不罢休。
来到南方,碾转数年,亦有阳光亦有雨,见识过鲜亮的风景以及知名城镇的崛起,不曾记得得到过多少的青睐和爱情;也不记得那些人物面孔,如何从陌生到熟识再到陌生的过程。这些经历虽然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改变的组成部分。光辉的、荣耀的、耻辱的、伤感的、一切一切、如果不能带给她记忆犹新的快乐就干脆把它全部忘记。她认为这大概就是自己可以好好活着并生存下来的最基本的本领:忘记应该忘记的,也忘记不应该忘记的。永远象一张纯净的白纸,只在今天只用今天谱写生命鲜活生动的旋律。
终于,她从一个黄毛丫头成长为一位伟大的母亲,她曾经是4岁小孩的母亲;曾经是一位贤惠的妻子;曾经是一个被左邻右舍争相夸奖的好媳妇。
后来,后来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世俗清廉的名声和荣誉,象扔掉一件旧衣裳那样选择了背信弃义,不知道是向往物质的强烈欲望,还是为了抗争宿命的安排,抑或是为了回应高格调的恋情,总之,她最终义无反顾背叛了家庭,抛弃了亲生骨肉,得罪了所有亲朋好友,跳进了永世遭人唾骂的万丈深渊。
她会因此得救吗?
今天,她仍然抱着朴素的生存哲学,在坚定的信念中过着属于她的日子,她的身上,你差不多看不到人类特有的磨难,挣扎和迷惘的印迹,虽然心中也许充斥着人生最繁重、痛苦的内容,她花样如蝶的身影依然在红尘浊世中轻盈地翩翩而舞,在命定的轨道上徐徐规划出美丽耀眼的方方面面、点点线线。
她白皙干净、一尘不染的脸上,笑靥,尤如盛开的曼荼罗,醉人却暗藏着剧毒。
无比精致小巧的樱唇,绽放着,对爱情和生命无比坚忍而执著的追求。
清澈的目光如宝石般,光芒,折射出她灵魂玉质的纯洁与心海意象的深邃。
高挑丰盈的身材,窈窕,能衬托出所有名牌服饰的最佳效果。
有意识的沉默往往有效地掩藏了学识的疏浅,使她显得有几分知性的妩媚。
这一切使她意识的最深处,不可抗拒的自恋的温床上,自我的虔信就象扎根于黑土地的参天大树一样丝毫不动摇,也令她的任性和桀傲如同荒郊野外疯长的夜交藤蔓。
坚信自己无人能敌的魅力、拥有无以伦比的美丽娇俏,就是这种难以逆转的心理支撑着她,同时也致使她的生活以及精神,因此而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它的强大力量一如甲壳类动物的锐利外衣,使她全然不顾内心的软弱忧虑,为了维持这一时刻的光耀夺目而不惜付出代价:欠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巨款。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压倒她,也没有因此打垮她。每天照常精抹细描,强打精神,如释重负地过着自以为美好的生活。她相信:冥冥之中,灰姑娘总会撞到王子的。
她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她梦想的天堂—这次她跨出了国门,再次远涉重洋,来到了马来西亚,并爱上了当地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为他还离了婚。当因为那个男人无法兑现承诺分手后她再次到吉隆坡的那天傍晚,她住到了同乡万丽的家里。万丽在这儿已经混得有模有样了,对于雪兰花的到来,她是了解的,她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怀疑、不屑、犹豫,也有讨好。她从万丽的脸上读出这些内容,如果换在以前,以她的清高个性,不用考虑就会拂袖而去。可是今天在这儿,异国他乡,万丽是她唯一可以依赖和依靠的人了。
躺在床上,头几分钟的盘算展开她新的未来,即使在心里,还会因为触景生情地硬碰硬地生痛,她还是确信自己可以离开那个男人并很干脆利落地忘记他。在这之前,她认为离开他她就会死,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虽然只需要20分钟的车程就能见到那个男人,她的心却不再为此感到痛不欲生了。她觉得疲倦,再加上已经下定决心,几分钟后,她在看到在向自己招手的新希望中睡着了。
就这样,她成为了一名浪迹于天涯的流莺。
有一天,她说她已经回到c市,想和我见一面,我们约好在gz竹笋鸡见,她说有礼物给我,是我曾对她说过想要一支法国品牌的一支花香水。看到她,精神不错,穿着至小腿的长衣衫,灰色有暗红缕花的,紧腿黑色短衬裤,大红风褛,发圈轻挽。步履轻快地走到我面前,带着她独具特色的微笑迎过来。
她说头天才从香港回来,说是去香港赚钱,看到别人对于钱的态度让她想通了,钱一定要多,多到多少才算多呢我说,“有个女孩子在坐台时给人把ru*房打伤了,后来赔了一百万,你猜那些女人怎么说|”她停了一下,接着说:“她们竟然说,一百万算什么东西,不用一年就能赚到,可是现在没有那个,让人家怎么活哟,呵呵,一百万在她们眼里根本算不上钱,我也得学着她们点,原来我们觉得算得上钱的人家看不上眼啊,这次去香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她掏了支烟一边点火一边说完。“你要学她们那样现实吗?”我问她。“对啊!”她深吸了一口烟一边吐出烟雾,样子很酷,其实这个动作很不适合她,她长得太清秀了。“我觉得你啊。。。”没说完我就故弄玄虚地大口吃了一块鸡肉,她看着我,作出了反抗战斗的准备,很久了,我们的对话一直是对立的。我慢吞吞地咽下鸡肉,再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她已经很不耐烦地扭动着她丰满的身躯了。“其实,你信不信我是最了解你的一个人?我能看穿你,从前胸可以看到后背。”她马上反驳说:“我觉得你并不是最了解我的人,最了解我的是阿丝。”我摇着头说:“阿丝可以说是你最贴心的人,但她并不一定能了解你内心最深的地方,说白了,连你自己都不了解的。”我没等她回嘴接着说:“有一点你搞错了,一个人可以被环境改变,但本质是改变不了的你知道吗?就象你,你说你想学别人现实,可是你的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你的本质上,钱在你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就算你想学,等到有一天,突然醒悟,原来你需要的并不是你追求的,那时你说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对我说的话懂了一半,但她不得不认同一点,她是个金钱观念淡薄的人。但她同时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她用我听习惯了的娇里娇气的口气说着话,她放下电话时我问:“谁?”“我的小男朋友!”她恢复了正常口吻说,这时我想起此刻她的儿子正在医院里因为发高烧在打吊针。
注视着她美丽娇柔的面庞,我的思绪变得沉重……
夜里起风了,冷被孤灯,备觉凄凉,那些个女人悲剧在于: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向要饭的讨元宝,向富翁讨爱情,向木头要浪漫,向美酒要清醒。”
难道说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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