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季锋把午觉睡得无比深沉,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已经被自己的哈喇子浸透,黏糊糊地散发着酸臭味。
季锋感觉无比之爽,有如做过一场无比激烈的爱。
不,应该说做爱也没有那天下午睡醒后的感觉爽。
季锋伸着懒腰像驴一般高高地叫唤了两声,从臭乎乎暖烘烘地被窝里爬出来。
那天元下午,屋子外边的天气很干很冷。
季锋摸着自己皱巴巴的脸,盘算着今天晚上该去做什么。
是去录像厅看一晚的黄色录像,还是到电影院去看那个叫什么赤luo裸马戏团的脱衣舞表演?
这实在是个艰难的抉择,让季锋无比地痛苦。
痛苦的季锋走下床,仍在进行艰苦的思考。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又要向房东太太交纳每月八十的房租,心中一阵抽搐。
伸着懒腰从被强j*过一般的屋子里把那辆浑身到处是铃铛的自行车拖到门外,准备锁门。
啊?锁呢?进屋里找了一圈,把屋子进行了第二次强*,得出一个结论:临睡前,把钥匙插进锁里,然后把锁关在了门外,然后锁和锁上的钥匙被别人偷走。
季锋开始愤怒地摔东西,揍自己;痛骂,恶毒地痛骂。
妈的,买把锁得六块钱呀!
然后季锋开始盘算应该怎样安慰自己,于是想:能下作到偷一把锁的地步,也该是个卑微贫贱的人,就算送给他一把锁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心里还是不痛快。
又想:他妈的“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偷了一把“锁”,就把自己锁死了,把自己锁成穷光蛋……我丢一把锁,说不能就没有什么能锁住我了,我就自由了,明天就不用给别人打工了,自己可以当老板了。
想到这里痛快里一会儿,接着又有些不痛快了:锁,还有利索的意思,这个贼钥匙偷了这把锁,从此顺顺溜溜、利利索索怎么办?啊呀呀,这也真是太他妈妈的了。
季锋生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到店里买了把锁,把丢锁的事情对店老板说了一遍,获得一翻同情,心头舒爽了很多。
用新锁锁上门,季锋来到一个小吃部,要了一碗鸡蛋面,要老板给打包他好带回家去吃。
店里有台油腻腻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唐伯虎点秋香》。一个个的浑身到处是工地上的泥巴、水泥或石灰饭客把眼睛织在周星驰那张大嘴上,乐呵呵的,嘴角上的涎水不断往碗里流淌。
季锋突然发现对面那个头发拉成直板的女孩子很有几分姿色,就多瞟了两眼,然后把眼睛也瞟在周星星的大嘴巴上,跟着其他的饭客们一起流涎水。
突然,一双湿漉漉的筷子撞到了季锋的脸上。
季锋一个激灵跳起来:“干什么?”
直板女的旁边坐着个横眉竖目的汉子,朝前一伸脑袋,一把揪住季锋的脖领子:“丫的,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电视,怎么了?”
“丫的,你丫的看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女人是别人随便可以看的吗?我女人要是在平日你看了也就看了,今天她没带乳罩你也敢看?”
季锋觉得很委屈:“大冬天的我哪知道她带没带乳罩?”
“丫的,你是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既然我知道,你就不该随便看!”
季锋心想,这丫的可能是郭敬明的“饭丝”,不然在这个“丫的”不流行的地带怎么把“丫的”说得这么顺口。
季锋只能说:“我没看。”
直板女把汉子的手从季锋的脖领子上扯开,说:“算了,算了。”
季锋整理一下脖领子,没没敢说话。
正好老板做好了面,打好了包。
季锋拿了面条朝外走时不服气地偷偷觑了汉子一眼。
汉子又跳起来,冲上来:“你斜什么眼?”
季锋觉得这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但不敢说话,只好急匆匆地闷头往外走。
汉子在后面追季锋,指手画脚地嚷:“丫的,你斜什么斜?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老子可是本地人,哪个外地人不惧我三分,你个臭小子……”
季锋不听这句话便罢,一听此言,一股无明业火然腾腾直冲脑门。
说是迟那时快,季锋回身抓住那汉子伸过来的手,往身前一带,冲汉子的肚子就是一脚,汉子哇呀呀一声惨叫。季锋把手一松,汉子便瘫软在地嚎叫着打起滚来。
季锋往前一步,照汉子脑袋就是一脚,骂道:“打的就是你本地人!老子好歹也是菜刀门的人,我不惹你就罢了,你倒来惹我!妈妈的!”
听见外面的惨叫声比周星驰的淫笑更加热闹,饭客们纷纷把眼睛从周星驰秋香们的身上拿开,从饭馆里挤出来。
季锋冲汉子的脑袋一脚接一脚地踢着,汉子惨叫不已,开始求饶。
围观的群众叫了几声“好”,叹道:“好久没见这番好打了,比周星驰点秋香还爽,真是他爹爹的爽歪歪。”
眼看就要出人命,直板女上前一把抱住季锋的腿说:“算了吧,大哥,可怜他口不择言,其实我今天是带了乳罩的,你尽管看就是了……”
季锋唾了一口,说:“丫的,你带没带乳罩关我鸟事!你就是真没带乳罩,你穿这么厚,我又能看个屁!老子好歹也是菜刀门的门主!”
季锋又唾了一口,说:“爹爹的,我看你管个屁事,我今下午刚刚丢了把锁,心情十分不爽,你汉子倒是又来惹我!我招谁惹谁了,可我他爹的平白无故就丢了一把锁!可我他爹的明天还得交房租!老子穷的也就剩下把生锈的菜刀了!爹了个吊似的,一把锁要六块,一个月房租得八十!”
说到这里,季锋委屈地哭了起来。
正哭得畅快,忽听见那汉子的声音:“你哼哼个屁,你个臭小子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个本地人,我怕过谁……”
季锋晃过神来,才知道方才那场好打不过是个白日梦。眼看着,汉子的拳头就要揍过来,季锋只好握紧装在方便袋里的滚烫的鸡蛋面急匆匆地心慌意乱地逃窜。
“丫的你个臭小子,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看,老子是本地人你知道不知道,老子是本地人老子怕谁……”
季锋一直逃到那汉子的声音越来越稀薄,逃到自己租的房子里。
季锋喘着粗气,看着刚刚在小卖部里买的新锁,骂道:“妈妈的!要不是你,我能窝囊成这个样子?”
这天晚上,文学青年兼打工仔季锋写了一篇打工文学作品,题目叫做《今天之后,季锋不再倒霉》。
在这部文学作品里,季锋用笑中带泪的笔调叙述了季锋怎样从一个唯唯诺诺任人欺侮窝囊透顶的文学青年兼打工仔变成了一个武艺高强铲恶除奸所向无敌的风流大侠兼打工仔。
第二天,在工地上满头大汗地用小推车推沙子的时候,文学青年兼打工仔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创作的那部旷世巨著的打工文学作品中那个风流倜傥武功盖世的打工仔兼大侠季锋时,脸上洋溢着意淫的笑容。
季锋一边满头大汗地推着车子一边唱道:“我不是郭靖,我不会武功,从明天早上起,我要去练功……哈哈哈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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