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1971
文/王小军
一九七一年,我高中毕业,插队到一个叫红涯公社四大队三生产的地方。那是一个山区,但交通却很方便——成文公路就从它旁边经过。因而我们这些知青回县城,就常在公路边拦货车。有些司机很好。有的司机呢?就可恶了,他不但不停车,反而加大油门,直往你身边冲。我们知青吃过几次亏后,就想出一个绝招:两头拦截。一个先在前面招手,如果司机停下车,我们就算了;如果没有停车——想跑,后面拦截的就把一棵树放在公路中间。这下司机就不得不停下车来,这时我们就冲上去,轻则骂几句,重则就动粗了。因此我们红涯公社的知青就和进山拉木头的司机,结下了一些仇。
我到红涯公社一个多月,就跟那些老知青靠这样的方式回了两次县城。
转眼九月到了,地里的玉米熟了。这时我们这些知青也跟社员们忙碌起来。这天黄昏,我在路边的地里掰玉米,忽听山下有人喊;“老k,快下来,有车回县城。”“老k”是我的绰号。我听到喊声,忙从玉米地里探出头来,一看;公路上,五生产队的知青张卫兵和陈娃正拦住一辆解放牌货车。司机好像不肯捎带他们。我正准备下去给他们助威,谁知,司机一见我,跳上驾驶室,一踩油门溜了。我站山地里觉得好笑。
天麻麻黑的时候,我收工回到自己的住宿——生产队的旧仓库里。吃了几个玉米饼,想到明天还要出早工,便躺下睡了。刚睡到半夜,一阵喊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我睁开眼,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向我喊话;“代号叫老k的美蒋特务,你已经被我们无产阶级包围了,现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向人民投降!”我听到这话正欲骂;“哪个短命的,给我开这个玩笑。”然而不等我张口,门外就想起“哒哒”的冲锋枪声。接着又是一阵喊话:“老k你再不出来,我们就扫射了。”我听到这,魂都吓出来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当时,仓库里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只有靠墙角放着一卷晒席筒,我也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慌不择路地钻了进去。也就在这同时,门被踢开了。几个县中队的战士端着上了刺刀的冲锋枪,冲了进来。我从卷席筒里,看见那白晃晃的刺刀,心中的恐惧就到了极点,浑身哆嗦的如同筛糠似的。这时,一名战士走过来,照着卷席筒就是一脚。我随着卷席筒“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他们全围了上来,一边瞪着卷席筒滚,一边跟着卷席筒走。席尽,便露出吓昏过去的我。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已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几个民兵一边用皮鞭抽我,一边逼我交代,发报机在那里?跑到红涯干什么?一个民兵还时不时地骂几句,你这个狗特务,还想让我们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是不是?你妄想。我极力申辩道:“我不是特务,我是下乡知青,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知青办的同志。”然而我越申辩,越遭到他们的毒打------
可幸的是,不久,“林彪”事件发生了,那位带队抓我的造反派头头,因是林彪一伙的,就被另一派抓了起来。我这才有幸被释放出来,出狱后,我才知道,这么大的冤案,原来是那司机诬告的。那天,他仓惶跑回县城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安局,报案说;红涯公社有特务,他们还有电台,他们的头外号叫老k。当时那造反派头头一听,以为抓住了大鱼,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到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人就到红涯公社抓人------更为可悲的是,不久我找到公安局革命委员会的马副主任,要求给我平反。他却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同志,对于组织的审察,你应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才行啊。”这么大的冤案,难道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范畴吗?真叫我哭笑不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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