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的阴雨绵延不断,憋闷的我几乎窒息。今天的太阳好不容易露出点笑脸,我迫不及待去村外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看看夕阳西斜的美丽景色。
才走到村外,老公的电话打过来,他催我赶快回来,并略带感伤说侠要搬家了!
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前些天侠提起搬家有些犹豫不决,但我没有料到这么快。挂断电话,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家的,连村里的人给我打招呼我也置之不理。我健步如飞,心里乱糟糟的,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满脑子只是一个劲回旋着,回旋着。
侠是我的房客,算起来在我们家住了将近四个年头了,打她第一天进门起,年龄相仿的我们就成了好友加知己。四年中,她的老公不常回家,她固守着女儿固守着她们的小巢。也可以说我们吃也相伴住也相依,彼此间没有任何一点隔阂,连左邻右舍都说我们胜似一对亲姐妹。这次她要搬走了,我的心里难免失落几分,连孩子都说她魂不守舍,心里空荡荡的。
截至侠搬来之前,我的家里已经走了许多房客,最使我不能忘怀的是开药店的老板娘红。红原来一心看上了我的老公,可我的老公提到红的容貌,提到婚事的关键时刻却打了退堂鼓。当然那是和我结婚前的事情,于是我也就释然了。
最初药检局规定门面必须达到五十平方以上,红所在的地方面积有限,所以把目光盯在了我新盖的门面。我不是不放心老公,也不是对红有什么偏见,我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背这个名声。
红诚心恳求了我,并对我说了她的难处。再怎么小肚鸡肠的人也不能无动于衷,我答应给她门面,并把我连墙的本来做卧室客厅的大套间给了她做药房。她的感激涕零,她的坦诚直率令我格外佩服加珍惜。还有她们夫妻对我女儿的疼爱有加,令我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种种顾虑。
这一住就是三年。三年里,我在隔壁厂里上的是三班倒。下雨了,她为我收起院中晾晒的衣服。刮风了,她为我关好厨房的门窗。停水时刻,大桶小盆她提早放好,断电了,她买好蜡烛递给我。外加老公孩子的饭,她总是大度地说吃吧,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算什么。有时候我下班回家,她也催我一起吃。
人都说相识容易相处难,而她在我们家三年来,我们之间从未发生任何纠纷和不快,也从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的面红耳赤。最后是药检局用照卡人,不得已的她才关门回家。她走的那天晚上,我记得我伫立在门口象一尊木雕,而她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且笑着对我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伤悲啊!
我扭过身掩面而泣,我真想走过去,动情地拥抱她一下,然后再说声,谢谢!或者说声我好舍不得你,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可我面对她,面对她的老公,一句话竟然也没有说,只是木然再木然地站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前一个星期前,老公到酒店接我回家,同一寝室的玉平从背后搂抱着我的腰,抚摸着我的长发,声音低沉,万分不舍地说了一句,玲姐,我们还有见面的时日吗?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绪,难受的流下了泪。
临别前我说会的,我一定会来看她的!她要了我的电话,说她的号码永远不会变。我想起每天上班前,不是她给我领饭就是我给她领,她总是问我喜欢吃什么,不合口味的她就不领,合口味的她就多打两份。
晚上下班,她不说再见我就说声拜拜,或者我们在说最后一句‘明天见’中各分东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生命中有多少个朋友成了我美好的过往,生命中也有多少日子成了我永久的回忆。回家的前一天,我要好的朋友的朋友〔异性〕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当12点的钟声滴答响起时,他握紧了我的手,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无比心酸地问我以后还会记得他吗?
我说不求永远记住,但愿偶尔想起。继而又补充,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那夜的八宝粥酸酸甜甜,很是入味,那夜的灯光温馨柔和,很惬人意。我说着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他则说着我们的别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不是吗?我点头无语,我最亲爱的朋友们,谢谢你们陪我度过艰难抑或快乐的日子,无论那段日子留给我们什么,我都将永久用心地珍藏。
说到无可奈何的分离二字,我又想到了人世间身不由己的死别。
生死有命,生老病死虽是自然规律,可我不明白有的人为何要自寻短见。记得和我同村同龄的凤和婆婆吵架,扔下幼小的一对儿女,一气之下喝下了剧毒敌敌畏!送去医院灌肠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哭的肝肠寸断,狠劲捶打着她,声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那一刻,我痛恨她的愚昧无知,也痛恨命运的如此不公。
如果说她是无辜的,或者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我的同学玄则是自作自受,不可饶恕。
和他十年未谋面,去菜市场购置东西途中,与他邂逅在街中央。回味着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时间未衰我们已老!不曾想他离去没有几分钟,便惨遭车祸差点丢掉性命。为了使生命垂危的他尽快恢复,我去医院探望,百般安慰,千般柔情。万万没有料想痊愈后的他不珍惜也罢,却趁机重提旧事,欲揭开我昔日的伤疤。
我用逃避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情意,又用拒绝了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他左一句我不是正常的女人,右一句我将要被社会淘汰的话令我心寒彻痛!物欲横流的今天,我又用什么来衡量我们纯真的友谊?他又怎可以这般亵渎我?死不分生却离,叫我怎么不痛心疾首?
还有我本村一对冤家的亲兄弟,他们的恩怨长达几十年。更令人动容的是弟弟临死前拉着哥哥的手,说哥哥这下再也没有机会欺负他了,他要守候在母亲身边,睡在父亲坟边,乞求父母的保护,以此做为他的后盾了!
人生暂短不过百十年,经历了不计其数的生离死别,每到一处,每认识一个人,每遭遇一件事,我的心里充满了无限感激。感激苍天让我们认识,感激苍天让我们拥有过,感激苍天让我们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天下固然没有不散的筵席,但那些忧伤的,甜蜜的,痛苦的,欢快的,明朗的往事一一刻印在我们的心房。纵使要散,也曾轰轰烈烈,也曾柔情似水。虽是佳期如梦,但我们真实拥有过,快乐过,开心过,这已足够!
车嘟嘟响着催侠了,我很想,很想过去拥抱侠一下,然后象以前对红那样说声好舍不得你走。但我哽咽着,始终没有说出来。侠开口了,我会回来的,我回了她一声,我也会去看你的。她转过身,网上联系,我接着,保持电话。她一声不响跨了上去,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上了车,为她关好车门的一刹那,我的泪,似涌泉,似波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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