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零破碎的时光
掩埋了多少光的碎片
过滤了多少来来往往的与事
青在陡然间断裂
长仿佛在一之间
回忆像海一样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我们走失在18岁的夏天
天是微微蓝爱是淡淡甜
高四的时候,我、猴子、土匪在一起。我真是遇不淑啊,这么个温柔贤惠聪明可的女子居然遇见了这两个坏蛋。一听他俩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是虎落平阳啊!
土匪坐在我同桌的前排,也就是我的斜对面。我夸张地描绘为东北45°,后来直接称为45度。像温开水的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清瘦干净,像个小白脸。他却总是在我面前炫耀新长的胡子,还时不时用飞利浦刮来刮去。
就你,小白脸一个,能长几根胡子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还臭美?
他转过脸,狠狠地瞪着我,想要把我吃了一样。
妍,你羡慕我长得帅,也别这样小心眼嘛。
嘿,还不得了呢?你说姑娘我,细皮嫩的,还羡慕你小——说不定还是个童,嘿嘿。不理你了。
怎么这样嘛,两句话又不理家了。大小,跟你道歉行不?要不,给你摘朵花赔罪?
我才不要呢,你以为我是垃圾桶啊?我找猴子去。
每天我们一起吃饭,猴子排队,我占座位,土匪洗饭盒。那时多是生一群、女生一堆的吃饭,或者侣面面而坐,惟独我们仨(两一女)一起,亮丽的风景线。在高中,女生要是天天和生这样亲密无间会有很多笑料的,但我们是哥们,相亲相爱的一家。走自己的路,让别去说吧。
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猴子坐在最后一排,幽默健谈,什么东东从他嘴里冒出来都别有韵味。我总是“老乡”、“老乡”的叫他,我同桌说,应该叫老乡(相)好。用猴子的话说,我们来自同一个地球。
有天,猴子很认真地说:“知道吗?昨天看了你的照片,我一都没睡好。”
“怎么了?”我很诧异还有点小小窃喜。
“因为你啊,他盯着我的眼,你确实实在真的是长得太龌龊,吓死我了。”说完后面不改色的笑。
你……你……居然这样侮辱我。我气得肺都要炸了,随手抄起一本书砸向他。
最后一排是猴子的风水宝地,因为他最靠近饮水机,忙碌的学习使很多没时间打饭而选择吃方便面。抢开水就为中午和傍晚最壮观的事,后来为了省事,坐在前面的同学都把这差事托给了猴子。坐在第一排的土匪和第二排的我,不约而同地转过向课桌上饭盒多得无处放书的猴子扮鬼脸。往往慈祥的数学老师在前面激四射地讲得唾沫横飞的时候,引水机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而猴子的下场就是他的整个书桌了一个小餐桌,和数学老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责备-视而不见-忽略-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我们自诩为“铿锵三行”,猴子曾打趣说,我们仨应该到旗杆下去歃血为盟。
每半个月土匪就会收到他在上海读书的女友意绵绵的书,每当他很花痴地炫耀的时候,我趁其不备,一把从他手里把信夺过来,甩给猴子,猴子拖着阳怪气的腔调:亲爱的勇,收到你信的时候,我正在睡觉,看到信就醒了。好想和你一起站在彩虹桥上看落,听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然后,我们就向土匪投去鄙视的不屑的眼光。他小子居然自恋地说,你们忌妒我、羡慕我。我呸,猴子说。我就拍着猴子的肩膀说,兄弟,改明我给你写封,恶心死他个变态的。
那时候,青那么长,长到如窗外迟迟未开放的海棠花一样遥遥无期;又那么短,短到总是有做不完的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试卷如花瓣一样纷纷落下,洒在堆积如山的课桌上,飘在我的噩梦里,我的梦里始终是不停地演算,不停地涂改,不停地出错,却总不能按时交卷。青也是一份试卷,有问答,有选择,有判断。不同的有不同的答卷。
高考的紧张时不时冲击着我们的每个细胞。每个的脸上都写着压力,我的同桌在一诊考完后趴在课桌上哭,可我无能为力,我也一样的难受和疲惫。每天的生活依然是吃饭-上课-考试-记笔记-背书-考试-睡觉。简单得好像一个老式的钟摆,不停的晃,却还是在那样一个小天地里。偶尔的阳光灿烂就是土匪从家里带来的辣鸡辣鸭,刺激的神经;是猴子的不断的逗开心的讽刺;是清晨一个站在顶楼吹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土匪有一个漂亮的本子,上面摘抄了很多优美的句子:“如果爱恋是一条线/我是线上的一端/亲爱的你/会在线的哪一端”。我是他的免费秘书,负责把那些花花绿绿的青涩美文佳句抄上去。谁叫我这语文科代表写得如此一手倾城的好字呢?!哎,为了这样美丽的高帽子,我还是委屈一下吧。我喜欢那些感的文字,孤寂、安静、忧伤、唯美,如我。没有知道我的忧伤,正如土匪不知道那个本子,很多的名名言其实是出自我的手。有时他会拿个柠檬或橘子贿赂我。哎,吃家的嘴软,拿家的手软,我容易么?
我喜欢在有阳光的中午,把低了一上午疼痛的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一个站在梧桐树下抬看天,四川的冬天多是不温不火的天,难得有如此庸懒惬意的阳光,班驳的光透过梧桐树的罅隙洒下来,洒在我充满希翼的脸上,亲吻我由于熬起的黑眼圈。
你不会知道,我抬看天的时候,有泪滑落,于是我学会在想哭泣的时候抬。
你不会知道,当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发呆的时候,柔肠百转,相思灾。一个不孤独,想一个才孤独。
猴子总是会找些高深的数学题故意刁难我,而我喜欢与聪明的较量,谁叫我如此聪明呢?他们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妍,你简直是个天才耶。
真的?
恩,天生蠢才!
他们的理论还有“天使就是天生狗屎”。
妍,你看起来好像一个喔。
谁啊,明星?
看起来像一个,像。
想死啊,你…猪,不,是猪狗不如。
晕,也不瞧瞧就你那猪模狗样能勉强像个已经很不错,要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
我的天啊,我还没有朋友,被他这样狂损以后,还怎么活?
子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过着,静如止水的心里,压抑得理智得不敢想不能想其它与高考无关的云淡风清。
土匪还是会收到书,只是信从半个月一封到一个月一封,从5页纸到2页纸。他说,这是感稳定期。怕是毁灭期吧,我悄悄对猴子说,猴子就嘿嘿地坏笑着向我竖起大拇指。
还是有在谈恋爱,特别是下晚自习后,总有候在教室里护送某个女生回宿舍。从教学楼到宿舍楼长长的绿荫道上,总有牵手而行的小侣。寒冷的冬天,最适合恋爱的季节,因为这时候生多会打着暖手的幌子不经意地自然而然地牵起女生的小手。
放你的手在我掌心,握紧我们的爱,用我的真心。
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简简单单没有伤害。你靠在我的肩膀,你在我口睡着。像这样的生活,你爱我,我爱你。简简单单爱。
大手牵小手,十指紧扣,永不分手。
年少的我们,相信爱,期盼爱,放在心里,烂在心里都不敢告诉你。
年少的我们,会因为他的微笑而发呆,会因为他和你多说了一句贴心话而温暖好几天,会为了和他在校园某个转角的不经意相遇而默默观察他好几天,会因为他流泪暗自神伤。
感如水一样静谧流深,而无知晓。
这种暗无天的生活何时会有尽啊?
年少的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去挥霍,去暧昧,去忧伤,去暗藏。可是我们忽略了,青转而过的刹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开始有了沧桑的改变。
二诊考完的时候,正是末,阳光灿烂,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考得特别差。对于补习生来说,补习生活不仅是一种心折磨。没有了应届生的坦然和激愤,多了对未知的胆怯和恐慌。每个的心里都系着一根弦,轻轻一碰,可能就断了。哪怕是破釜沉舟也都会走下去,因为没有想再重来一遍。
校门口是一条长长的护城湖——滨湖,湖边种着一排杨柳树,起风的时候,柳枝飘飞,水波粼粼。傍晚,湖岸旁的彩灯都亮了,红的、紫的、绿的,一节一节的变换跳动,眼花缭。整个城市都是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华美绚丽。
偶尔,我、猴子、小糖一起站在彩虹桥上看来往,或者去文庙看石刻艺术墙,或者去学校后面的东山玩。
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城市,有灵,美丽妖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站在东山上,微风拂过我的脸,像你的手,温柔多。
那一年,我放弃了很多东西,到另外的这个城市补习,取网名“漠消”——冷漠的消失。失去了和所有的联系,就为了这一年冷漠的消失能换来盼望已久的幸福。我其实忘了告诉他们,我有一个秘密,是关于一个城市的,那个城市因为一个令我向往,因为那个,我们仨的关系一直在45度,温开水的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
土匪的女朋友在暖花开的时候找了新的朋友,此后他再也不提书的事。
土匪开始有意疏远我,而他总是把我推向猴子,猴子也开始避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100天以后的高考,或许他们心底也有秘密,或许我们仨出了什么问题?
周末的晚上,大雨滂沱,却丝毫阻止不了我们,一行去通宵上网发泄考试的失落。他俩都不与我共伞。其他同学说,猴子的伞大跟他撑。土匪的伞漂亮跟他躲。哼,我一个走,关键时候这两个都不够义气,真不懂怜香惜玉。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同屋的女孩说,土匪已经在教室等你们上自习很久了。
哼,谁知道等谁呢?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是他的生,而我和猴子都没去。
土匪生后第二天的午后,他不经意地转过来,我正发着呆,恰好碰上他深邃的目光,他的眼眸漆黑,深得像一口井,眼睫毛像毛毛虫一样贴在棱角分明的眼眶上。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真正四目相对。那一刻窗外天是微微蓝,蓝得像瞳孔一样清澈。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味道,像是开水沸腾的声音在心中涌荡,四周静谧无声。
时间在这一刻一下子全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我。
哎,妍,你怎么了?同桌推了我一下。
喔,没事,没事。我尴尬地说。
你脸都红了呢?她补充道。
猴子总是有层出不穷的笑话逗得捧腹大笑。坐在最后一排听他讲话的时候,我会忘记了山穷水复的考试与无以言说的忧伤。
忧伤像涨潮的河水蔓延开来,在我的心里不停地激荡。
似水流年,流年似水。忧伤如水花,水花如忧伤。
夏天,旗杆旁的花园里,开满了各种各样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花来。风一吹就开始漫天飞扬,生活也像花儿飘落一瞬那样轻轻的飘着,轻得让难以承受。
偶尔,我会和猴子在花园边背历史。因为他说,那些花儿秀色可餐,可以开拓他的思维。
我们买来新鲜的柠檬,切片,加点白糖,泡在杯子里。第一个柠檬是我和土匪打赌赢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喜欢上酸酸甜甜的柠檬水的味道,像夏天吃过冰淇淋一样爽口润喉;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的书桌上总有淡雅的栀子花香,比恋还纯的味道,是机灵的猴子从学校的花园里摘的。他说,这叫瓶子里的天。他还说,补习生涯是“监狱里的天”,因为我们有爱,有期盼,还有美好的明天。
有一次,他摘花被教务处的老师抓住了,还被罚写了一篇检讨。为这事,我于心不忍,代他洗了一周的饭盒。因为他是为我摘花才被抓的。
看来采花大盗也有失足的时候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嘿嘿。
还有一次,我看见猴子一个默默地在花园旁沉思。我没有叫他,看起来那么乐观的他也会这么忧思。第二天,在作文本里给他夹了张纸条:如果你对着阳光微笑,阳光也会对你微笑。
虽说我们对考试已经麻木,但每次大考小考后,依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高兴的,叹息的,哭泣的,失望的,自暴自弃的,麻木的,充斥着本来已经沉闷的教室。
补习的生活还不算太压抑,因了这水,这花,这。我盼望高考快快到来,又怕,怕考不到那个城。
云淡风清的子里,我们仨在一起,像坚守城堡一样的团结,难得的相遇相知。青的碎片像电影片断一般,在几年以后的我的脑海里不断地上演。
午后的阳光狠狠地照进教室里来,我们的脸上洋溢着青的激,梦想像阳光一样激励着我们去拼搏。我们的梦想什么时候照进现实?
高考很快就过去了,我发挥得不好,怂恿他俩和我一起去武汉。
你疯了,武汉那么热,呆在四川多好。要不去重庆啊,重庆虽然热,但总算近亲,又有解放碑又有火锅串串香,还有帅哥美女。
昏,说得好像解放碑是你们家一样。我喜欢,怎么着?一起去吧?这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不去,不去,我俩生是四川仔,死是四川鬼。
谬论,不去就不去嘛。
我们终究没有歃血为盟。逆流的泪水胜过粘稠的血液带来隐隐的哀愁,在内翻腾。很多的东西到最后我们也无从去考证其真实的意蕴,比如理想,比如爱,比如青。
拿高考绩单那天,阳光依然灿烂,灿烂得我永远记得你们的脸,记得我们单纯的感,甚过友,逊于爱的另一种温暖。
最后离开学校的时候,只剩下猴子和我,经过旗杆的时候,六月的花开得正艳。这次他没有摘,我们在一棵年老的法梧桐树上刻下了我们仨姓氏的首字“zyz”,我在中间,他俩在旁边。就像很多时候,他俩都是好哥们,一个是左手,一个是右手。我们三只手叠在一起,就是一个立的三角形。
你掌心的温度通过我的掌心传到他的掌心,他掌心的温度通过我的掌心传到你的掌心。年少的我们,少有的单纯。
后来,我一个来了火炉——武汉。土匪和猴子去冰天雪地的吉林。同是南方气候,武汉的七月依然把我折腾得够呛,快要把我烤武昌鱼。可怜这两个瘦削的孩子,猴子来信说:“等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已经变冰雕被展览在吉林的街了。”
我说,好啊,好啊,这样我就不用花钱买门票去哈尔滨看冰雕了。走的时候顺便从你上敲一块冰带回武汉做纪念。
写这句话的时候,有泪滴在信笺上,我告诉他,我想死你俩了;我没告诉他俩,有段时间,我在图书馆狂翻中地图,我要测出四川到武汉再到吉林究竟有多远。
你问我多远有多远,我说我一直在你边。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等我来了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过去了。我寻的那个已不再是18岁的他了。在对的时间里遥想错的,在错的时间里思念对的。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18岁的约定转眼就20岁的云烟。终于明白,那个午后我的尴尬,那个雨,那年的我们仨。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因为高考,可能结局又是另外一样。
后来的我们,散落在天涯。
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永远记得那天,天是微微蓝,爱是淡淡甜,如柠檬水的味道,滑过喉咙,酸酸的涩涩的。
很多年后,你是否会忆起我美丽的容颜?忆起瓶子里的天?忆起那个高高的旗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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