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风景纪实
月朦胧,鸟朦胧(琼瑶)
月朦胧,鸟朦胧,银光照夜空。
山朦胧,树朦胧,秋虫在昵哝,
花朦胧,叶朦胧,夜风叩帘胧,
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如梦。
——题记
朦胧是我家乡的特色,朦胧也是家乡在我心目中的骄傲。
我的家乡在佛教圣地峨眉山脚下,也许是沾了仙山的灵气吧,不仅风景优美还出了不少文人雅士,单那画家,书法家就有好几位,还有名清代道光皇上弟弟的师傅也在这儿诞生。
这儿的美女成群,被定义为雅女之乡,那常来这儿拍电影电视的职员们感叹地说:“这儿的女人同风景一样灵秀,蓝汪汪的大眼睛,白嫩细腻的肌肤,窈窕的腰身,在这地方随便拉出一个女人出来都比那些明星们漂亮。”我呢,常常听着他们的啧啧称赞,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不知什么时候,上级政府部门将我的家乡定义为“烟雨柳江”,
我的家乡,四季常青也是四季常雾,两条九道十八弯的江流把家乡围在中间,两岸的山常年烟雾迷蒙,给人一种神秘幽深之感。
春寒料峭,油菜花儿招展着金黄,可是那黄没有往深处延伸,只是黄得鲜嫩可不耀眼。全是嫩嫩的,满田满地全是,一色的黄,无论你站在地上还是坐在车里,那份黄带给你的宁静,让人有一种离开了五彩世界的感觉。
雾,本是银白色,当洒在油菜田里,那银白便被黄色搅和,混合成了有一点儿淡淡黄色的薄纱,飘在空中,像仙女儿在飞舞时撒开的如同蝉翼般连衣的大摆裙,长长的衣袂,还有长而宽大的裙摆,在空中飞舞轻扬,一色的淡黄,再经风一吹,袅袅娜娜,好不轻飘。
低头看去,那从黄花缝隙里冒出来的地气,环绕着每一束张开羽翼的菜花花瓣儿,白里含着黄,黄里冒着白,再慢慢往上升,还是袅袅娜娜,轻轻柔柔。
远处的山被雾气笼在臂弯,全然变成了天。这时候的天保准似穹庐,小得不能再小,再小了你就会感到是在蚊帐里而不是天底下。假如下雨,那天边就好似在眼前,在脚下。
待这片金黄消逝,那满山满坳的嫩绿便马上出现在你眼前,因为换了颜色,你的视线觉得有点儿单调。可别,因为那嫩绿马上会被满山满坳的各种颜色野花代替,杜鹃,木棉,春海棠,李树,梨树,野樱桃,家樱桃,都挂满了花骨朵儿或干脆开放得如同绸缎般的鲜妍。倘若遇到晴天,那花们就会齐刷刷的摆放在树梢,她们在晒太阳呢,不信,你嗅着的芬芳就是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
阳春三月,现在正当儿,树儿们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发枝打丫,尤其那行道旁的落叶衫——柳杉,秋季他们最早抖落了一身的羽毛,光秃秃的迎接着风雪载途,现在倒好,是他们先预报春天的来临,你看那满树的柔得小鸭羽毛似的薄叶,嫩绿嫩绿的在风中摇来摆去,轻飘飘的,忽悠悠的,好像生活给他们的全是美好,那么悠闲自得。
还有那已经深绿了一冬的如同桂花树,雪松,大叶榕,小叶榕,黄角兰,柑橘,橡皮树,一大片也不甘寂寞,趁着春风春雨也发出嫩嫩的新叶,将绿的层次慢慢晕染,像画家的丹青,尤其那雪松等新叶发出银灰的新针,扎在原来的老针上,像一枚毽子,发开来一大束,又像发散的毛笔,那纤细那袅娜,让你感觉那雾气就在你的眼前。
当然,这些景色在你的视线左右,所以很清晰,这种清晰只能在晴天的清晨或大雨过后的一两个钟头方能看到,假如你不抓紧时间,恐怕看到的也只能是迷蒙一片。
晴天,在太阳的光辉照耀下,你看到了深绿浅绿混合着,从绿缝里你不自觉的会将视线偷偷的瞧过去,那你会看到眼前的绿并不完整,绿缝外的绿才是一幅时髦的水彩,一些儿白雾从地底下钻出来藏在树缝里,慢慢的扩散开来装满了绿色的缝隙,整个一颗树无论大小都像罩着一笼轻纱,倘若你不注意,还认为是新娘穿着婚纱在那儿闲游呢。因为那穿雾纱的树在风的摇曳里摆来摆去,像是在舞蹈,有慢柔的,有激越的,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呼啸,那是刮大风的时间。
再仰头望去,那白色已经没有了黄色的点缀,雾里夹杂一丝儿绿,那黄色的纱幔变成了绿色的围屏,盖在山巅,笼在树梢,慢慢的往下沉,又是将整个青山遮得只剩下你眼前的那张铺了绿毯的大床,那蚊帐已经变成捎带些儿绿颜色的帐子,再假如下雨,那帐子还是会越变越小,将整个青山围住,那时的天窄地也窄。
风和日丽的阳春三月在蝉儿们慵懒的叫声中不知不觉消逝得无影无踪,深绿会悄然爬上枝头,由浅绿变深绿边墨绿,也许一阵风,一声惊雷,一个闪电,一夜滂沱会吹散惊散照散淋散那紧裹着绿的朦胧,然后还原成生命的原色——绿。这时候那山坳里的一团团白得像棉花像羊群的雾团会慢慢的飘然而去,那满山的青黛便会惹你的眼,你会惊呼大自然的清新,让你本来还有些发热的心马上凉爽起来,口不再渴,心不再闷,头脑不再发胀。你会用另一种目光去审视你眼前的风景:天变得高朗,山变得俊秀,水变得透彻,人变得清晰、
可惜在我的家乡,你不能用高倍的望远镜或高倍的放大镜或高倍的显微镜来清晰的去观察景物,只能半醉半醒的慢慢咀嚼,慢慢审视,你会品尝出我家乡的甘醇,那是喝着山蜜一样的感觉——清香,纯甜。因为那清晰只能是弹指一挥,继之而来的还是满山满坳的朦胧。
那形态各异的大小山峦已经穿上一层素装,然后是一层银白的世界与天相接,这时候我家乡的天又收缩成了一张模模糊糊的圆形蚊帐,蚊帐笼着方圆的绿田绿地绿树,这处的山依傍着那处的水,水们也是在雾气的笼罩下变得含混不清。这儿倒不是说水不清澈,而是山与水无法辨出,有时候将山当作水,有时候将水当作山。整个河面上好像有许多人家在做饭,冒出许多炊烟,袅袅娜娜,同山上的薄雾交织在一起,你会看到这时候的天其实就在你的脚下,好事者会一脚踩下去,不过会扑嗵一声,下河游泳去了。
秋天来了,那雾气不再像春夏般的藏黄挂绿了,而是混着稻秸秆香味儿的白烟,绿颜色减了不少,地里田里的庄家已经丰收,倒立在田里的黄色带点儿白色的没有生命的杆儿被人们忘怀,只有那雾气还是会不舍他们,还是仅仅的缠绕在他们身边不忍离去,还是像情人般拥着。我常常感叹雾气的坚贞与执着,被雨打散了被雷惊散了被风吹散了,他们会再来,还会从容地散发在这些没人要的东西周围,会不离不弃地徜徉在他们四方守候着。
被雾罩着的山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要有雾,那山还是一片银白,像天边,像蚊帐的四围,只是有点儿淡漠了那份浓重与凝重,近处该落的叶子已落,不该落的树叶仍紧扎的挂在树梢,在树上飘摇着可是根基很稳,没有人破坏是不会往下掉的,那份绿仍然弥坚。大概我们这儿土地肥沃的缘故吧,所有的树都长得非常壮实,都直挺挺的站立在地上,没有弯腰勾背的,也没有病殃殃的时候。那百年老树特多,什么银杏,什么大叶榕,还有桂花树,山茶······无论你多大的风沙,他们仍旧坚如磐石。
冬天有雾的时候更多,人们不太喜欢雾气,因为雾气是废气,特别是有肺病的人会厌恶它们,尤其是冬天雾气夹杂着冷空气,满街道上都会看不清,车在路上行驶迎面向你滚来的还是黑魆魖的浓雾像鬼魅,不小心就会来个连环撞,还尤其在傍晚遇到这种雾子,那真有点儿像蒲松龄老先生笔下出神入仙的青烟袅绕之地,让人望而生畏。
别怕,其实这种精致只是深山沟里才有,那浓雾也不过早晨九十点钟才出来溜达,公路上,大街上全是,不过这些景色要县城里才常遇到。一般在下午那些雾气早已散开,你假如不看远方,前面的景色一目了然,虽是冬天,却也还是绿树满山,不像其他土地贫瘠的地方只长矮树还都全都没有了叶子。在柳江这个烟雨之地,很少有浓雾,即使浓也便是望着的那股带着绿颜色的浓,看起来清新,没有臭味儿,近处是很少看不清路面的,那相撞的车辆也只能是在离城郊十几公里范围内。我的家乡没有毒雾,因为这儿的工厂少,那些吐故纳新的绿叶已将这些废气吸入肚子经过生物转化成了新鲜的空气,即使你四季都住在这儿,也不会埋怨有空气的污浊或干燥。
冬天的家乡是个爱下雨的季节,那才真是烟雨朦胧,树儿,山儿,水儿们全被雾气罩着,放眼出去不会太远,你的视线就被那一层飞动的雾气挡了回来,你的视线还是只停留在那些装满绿颜色的竹子啊,常绿乔木啊,四季常绿的,矮丛上面。假如你是个多情者,你会慨叹这些绿颜色的坚贞,那是生命的坚强,因为在这冬日里很多东西都害怕,都用冬眠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比如动物冬眠了,候鸟南飞了,那些经不住冬的洗礼的枯黄已经被风从他们的母体里剥落,虽然他们是多么的不愿意,在空中是那么不舍得往下落,可是却还是经不住那命运的捉弄,因为由不得他们。
冬天里家乡的水可是清澈见底的,虽然被许多电站断了源头,使得下游的河床露出凄凉的绿草绿树,看起来好像人的血管阻塞这儿一凼那儿一洼,还是有些水不甘寂寞,不让桎梏,从上游电站拦河坝的闸门里钻了些许出来往下慢慢的游动,来到这曾经是他们欢畅的地方相聚在一起。
柳江,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名人古迹自不必说,单是这般迷蒙,这般烟雨就够我搜肠刮肚的描绘半天了,只是我的词语太匮乏,用我的笔端描摹出来的美还不及她的千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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