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堤头上飘下了第一片叶，程老爷纳了三太太，堤堤的房间开始寂寞，佣人们都以为她会大哭大闹一场，她却淡淡地笑着，我一个人，在房子里过得很好。

堤堤喜欢一个人，她喜欢看树枝上那淡淡的嫩绿，她总是说，它能提醒你现在是雨后的洁净与清静。

堤堤成为二太太前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卸了妆的她飞扬的长发散开，怡到好处地遮掩着她清瘦的锁骨和香肩，眼波流转间演绎着一幅清葱岁月。与她不同的是，三太太是一个极其妖娆的女子，眉梢连着眼神都透着风骚和媚俗。

夜静更深，堤堤合衣躺在床上，窗上隐隐透出清霜般的月光，又是长夜，又是一人。

清晨，堤堤坐在硕大的梳妆台前，用木梳梳着如瀑般的长发，曾几何时，长发下的那张脸消瘦得连她自己也很陌生。门外李妈尖喜的声音传来，二太太，快出来呀，老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堤堤款款起身，漫不经心地移着步子走向门外，有那么一刻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是华丽的绸缎与精致的饰品，只因那个送东西的男人：他穿着府上总管的衣服，最是脸上那洁净迷人的笑容，她相信，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你是二太太？他问。堤堤愕然，他应该早就知道。堤堤浮云般一笑，我是二太太。她自信自己是美丽的，只是他低着头不再看她。半响，他从袖口里取出一叠银票，说，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给你的。他躬了躬身，转过头走了。堤堤的长发一直散落在肩上，就如她心里面好多话一直沉淀。

银票从堤堤手里滑落得满地都是，李妈弯着腰慌忙地捡着，一年前堤堤还视如生命的东西，现在她突然觉得那也只不过是一些纸屑。随风一吹，委身尘埃。就如她。

从李妈口里探听到，他是府上新来的伙计李天佑，人特聪明能干，李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又凑上来悄悄告诉堤堤，听说他是三太太的什么远房表弟，程老爷很赏识他，破例让他当了府上总管。

第二片叶子落下，堤堤开始失眠。

堤堤病了。

李妈扶着堤堤的身子感觉像扶着弱柳，她毕恭毕敬地将这事报告了程老爷，程老爷却只是淡淡的说，你们这些当佣人的要服侍好自己的主子。别的再也没有多说。

这时，李天佑从程老爷后面弹了出来，鞠了一躬后说，老爷，明天我替您给二太太送些补品过去吧！程老爷端起茶水，头也不抬地说，你看着办吧！话音刚落，李天佑向李妈使了个眼色，俩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程老爷随后也走了出来，李天佑看了看天色，他知道，程老爷又去三太太那里快活了。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嘴角正裂开一丝轻蔑的笑。随即又被落日的余辉覆盖。

李天佑送了很多滋补品过来，他突然转过头对李妈说，把这些补品拿去沌一些给二太太端来。李妈没说什么，径直向厨房走去。

李天佑左右看了看，快步朝堤堤的房间奔去，当他看到榻上那个消瘦如柴的堤堤，他突然间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李天佑的突如其来让堤堤一时之间愣在那里。告诉我为什么？李天佑从牙缝里挤出一行字。他不知道，他的话正如针尖般扎在堤堤的心上。

堤堤一脸泪水，却不知从何说起。李天佑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彼此间相对沉默。二太太，汤来了。李妈的声音由远至近响起，李天佑深深地望了堤堤一眼，快步跳窗离去。

哎呀，窗子怎么开了？李妈将热气腾腾的汤放在桌上，将窗户重新关好，又将汤小心翼翼地递给堤堤，堤堤不喝。

李妈坐在床沿环抱着堤堤消瘦的身子，语重心长地说，二太……孩子，你还年轻，要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唉，这都是命，既然命该如此，好歹就认了吧。

李妈帮堤堤将眼泪擦干，将汤重新端到床前，说，我在这府上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看清，这男人呀，尤其是有权有钱的男人，欢喜也就那么三四个月，她三太太也逃不过被冷落的命运。

堤堤将汤一口气喝下，从她走进这座院子，她就只留下了李妈一个佣人，她不喜欢喧嚣，不喜欢人多，她知道李妈是一个好人。李妈懂得女人的苦，只是，李妈不懂她心里真正的苦。

想起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戏子，有师父、师兄弟的爱护，有师姐妹的相伴，有心爱的人在家乡牵挂，在别人眼里低贱而卑微的生活，她却自由地快乐着。她恨自己更不该来到这个地方，她恨自己不该小有名气，她恨自己那幅上天精耕细作的脸蛋，以至于让这里的权贵抢去做了令人羡慕的二太太。

面对曾经的爱人，她还能说什么呢。不洁的身子，不同的身份，不明的恐惧，她只能将苦水拼命淹进肚子里。

李天佑失魂落魄地走在巷子里，使劲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我这倒底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堤堤是被程老爷硬抢去的，心里却还是不甘于相信，一心想听见堤堤亲口告诉自己这残忍的事实。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变得好可怕，揭心爱女人的伤疤。

内心的痛处与不甘早在他心中缔结为深深的仇恨。

李天佑来堤堤处的次数频繁地多了起来，程老爷夜夜在三太太的迷魂阵下销魂，也没注意这些。堤堤的身子与精神也日渐好起来，李妈看在眼里甜在心里，李妈悄悄对堤堤说，之前的总管可没这么好心过。

李妈多了个心眼，她私自里觉得总管对二太太是另有具心，这样的事在那个大户人家不上演一次，没被揭发就算是运气好。李妈是个明白人，在程府摸打滚爬这么多年，她知道那些事该说那些事不该说。况且她觉得二太太人美心更好，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冷落，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李天佑突然慌乱地跑过来找堤堤，李妈快步走出院去，说是烧开水，其实是望风去了。

堤……二太太，老爷说今晚到你这里就寝。堤堤冷笑一声，心想，男人……

堤堤知道李天佑为何要来告诉自己这些，他显然还在乎着她。堤堤更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她不能，不为自己，只为他李天佑。古往今来，前车可鉴，一个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一样斗不过这个世道。

堤堤听见自己嘴里说，李总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天佑不明白，你……堤堤打断他的话，别忘了，我现在是程府二太太，程老爷高兴到我这里来，那是我的荣幸，你退下吧！堤堤言不由衷的话深深地刺伤了李天佑也刺伤了自己。

见李天佑仍伫立在原地不动，堤堤狠下心来，我是你的主子，你这样出现在我房里，让程老爷看见我以后还怎么活。听见没有，退下。堤堤转过身去，她不想让李天佑看到自己眼内的潮湿，好不容易将自己伪装起来，她不想让心爱的男人因为自己而毁掉整个前程。

李天佑带着种种疑虑与悲愤走了，他不明白堤堤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更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纯净的堤堤会如此低俗。

仇恨的火焰在他心里如烈火般焚烧。

夜色渐浓，李天佑醉醺醺地回到屋内，朦胧间，一个妖娆的女子身披薄纱斜依在床沿，薄纱下那饱满坚挺的双峰若隐若现，一股自然的香醇弥漫着整个房间，惹火的身段连着那媚狐般的眼神足以燎起每个男人原始的欲望。李天佑摇晃着身体走近，他使劲揉搓着眼睛，他慌了，三太太您……

三太太瞬间弹起来，双手急速环上李天佑的脖子，嘴唇在李天佑的脸上、身体上做着猛烈的攻势，像一个性饥饿的囚徒。此刻的李天佑酒醒了一大半，愣了几秒钟后，他猛烈地推开三太太，慌乱之后他定了定神，三太太……别叫我三太太，三太太打断他的话，又说，那糟老头到二太太房里过夜去了，他不在，你不用怕，我想你仍像从前那样叫我妮儿。

妮儿。李天佑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他几乎已经忘了。或者他压根就未放在心上过。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站在他眼前的三太太的确叫妮儿。轰动整个京城的名妓。

李天佑此刻怔了怔，随即又像记起什么似的，握紧三太太的香肩，几乎是吼叫着问，老爷已经去二太太房间了？此刻他的酒全醒了。三太太被他握得生疼的双肩拼命挣扎，天佑，你弄疼我了。李天佑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松开双手对三太太说，现在还不是我们相好的时候，等计划成功了，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你现在马上回房去，不能因为一时贪欢而毁掉我们的全盘计划。

在三太太依依不舍地离开李天佑房间后，李天佑急不可待地冲出房去。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程老爷裂开嘴恶心地笑着，里面的牙齿已经没有几颗了，搂着面无表情的堤堤正待就寝，院子里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嘈杂的人声。谁他妈不想活命了，在外面瞎嚷嚷什么。程老爷嘴里骂着，几近枯萎的双手在堤堤雪白光滑的胴体上肆意横行。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从堤堤眼内滑落。

门被撞开了，谁他娘的……程老爷话未骂出口，已经被撞进门来的佣人阿棍把嘴给啫上了，老……老爷，不……不好了，程老爷一脚踢在阿棍身上，你他妈的结巴个啥，什么他妈的不好了，快说。

老爷，账房着火了。

程老爷走了，堤堤重新穿上衣服躺在床上，泪从眼角滑落，嘴里低喃着，天佑……天佑……

火总算是扑灭了，程老爷才舒了一口气，转头对李天佑说，李总管啊，幸亏你发现得及时，区区几万两银票烧了算不得什么，幸好账本完好无损，你赶紧派人重新修整修整。

李天佑说，老爷尽管放心，这些我早就交待他们了。程老爷连连打着呵欠，挥挥手说，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李天佑还想说什么，恰在这时，三太太推开门走进来，她斜了李天佑一眼，娇滴滴的搂着程老爷说，老爷，我可是想您了，没有您在呀，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啊！程老爷搂着三太太曼妙的身段，吐词不清地说，还……还是你……你这小妖精贴心啊！

程老爷搂着三太太歪歪扭扭地走了，李天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堤堤，银票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时间在并不轻易中轻易流逝，李天佑依旧频繁出入堤堤的院落，只不过每次来他都说，老爷让我给二太太送些东西。

第三片叶子落下的时候，堤堤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那天，她主动找到李天佑，在程府后面的树林里，堤堤忧心忡忡地问，天佑，你到底想做什么？李天佑只是深情地看着堤堤，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弄丢了似的。对于堤堤的问题，他并不回答。

堤堤突然拉过李天佑的大手，眼泪随即涌了出来，伤感地说，我知道账房的火是你故意放的。

堤堤，我只是不想你再被那老不死的糟蹋。李天佑一把将堤堤揽在怀里，堤堤一点也不挣扎，要是没有程府的强抢，她和他应该是天造地设、幸福快乐的一对恩爱夫妻。而如今，他们却成了主仆相对的苦命鸳鸯。

良久，堤堤轻推开天佑的怀抱，无奈地说，没法改变了，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我……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完美的堤堤了。堤堤抚爱着天佑英俊的面孔，伤感地说，我不要你再为了我做出什么傻事来，我害怕。最近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我担心程老爷一旦知道我们俩人之前的关系，他会将你赶走，更或许，还会伤害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李天佑重新将堤堤揽进怀里。堤堤感受着他胸膛传给自己的温暖，喃喃低语，天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将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天色渐晚，俩人一前一后相继回到府上，百密总有一疏，殊不知这一切全被佣人阿棍看在眼里。

阿棍在府上当差多年，早就梦想着有一天能登上总管的宝座，只可惜这一切却因为李天佑的到来而功亏一篑。他一直忍辱负重想要抓住李天佑的把柄，他等到了。夜幕里，他阴森地笑着。

人心不足蛇吞象。阿棍并未将这件事告诉程老爷，他不但要坐上总管的宝座，还想以此敲诈李天佑一笔横财，他也要李天佑像狗一样在他身旁嗅来嗅去。

程府出大事了，官府衙役将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天佑忙里忙外应接不暇，活像他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倒是程老爷手持佛珠坐在太岁椅上像个局外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悠闲。

也难怪，不就是死了一个佣人嘛。那犯得着他程老爷动气。阿棍死了。官府的答复是溺水而亡。

随着一床破席包裹的身体埋进坑里后，事情也就了了，只是佣人阿米不时还会说，奇怪，阿棍的水性一向很好的。

李天佑因为处事得当，程老爷赏给他一千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好办事，管你是天诛人为，一样有个圆满结局。

府里又恢复平静。

怪事，程老爷每逢要去二太太房里过夜，府上就总会出那么点事，或大或小。那天，程老爷找来李天佑，对他说，二太太是灾星，把她卖到妓院去。程老爷没发现，李天佑当时眼睛都绿了，像个魔鬼。

随即，李天佑说道，老爷，这样吧，我们先请个法师回来做做法，看到底是问题出在那里？

程老爷一惯信神，也就答应了。

法也做了，道也使了，法师最后说，问题的确出在二太太身上，不过，不是赶走她，而是一定要留下她。随即又道，二太太今年与您犯冲，因此在房事方面老爷最好要禁忌，过了今年，一切就都能随程老爷愿了。

法师悄悄瞄了一眼李天佑，双手合十道，我算过，府上李总管的八子正好克住二太太，除了李总管，其它人在今年最好不要靠近二太太的院子。要不然，府里会出更大的事。说不定还会惹上人命官司。

程老爷想到前不久阿棍的事，点点头。从此，堤堤房里更清静了，除了李妈与李总管，几乎没有第三人再进这个院子。

第四片叶子落下的时候，堤堤找来了李天佑。李天佑一进来，堤堤迎上去就问，阿棍是你杀的对不对？李天佑不敢正视堤堤的眼神，堤堤转过身去，含泪说，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我太了解你了，每次你犯了错，你都不敢跟我对视。堤堤的语气有些悲愤起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残忍？

那天在林子，他发现了我们，他以此来要挟我交出总管的位置，还好，他居然蠢到未告诉那老头。堤堤，我是被逼无奈啊，为了你，更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得不杀了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堤堤突然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李天佑说，带我走吧。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我不想你再错下去了。我害怕啊。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我真的好怕出事的人是你啊！

逃，逃能逃到那里去。我不想逃，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逃。此刻，李天佑的眼睛像要喷射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他程家欠我的，我要他十倍、百倍、千万倍地俸还给我。

李天佑走了，堤堤跌坐在床上。

经过三太太房前时，门突然被打开，里面伸出一只玉手将他拉了进去。房里，李天佑急躁地问，你要干什么？这是程府，人多眼杂。三太太抛给他一个风月的笑，随即说，放心，那老头出去了，我找你没别的，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太怪了。李天佑从窗口划开一个细微的小洞，瞧了瞧外面确实无人，心才稍微放了放。转过头说，你不要胡乱猜想，更不要到处乱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最好按我们先前所计划的做。

三太太杏眼微怒，天佑，我记得我们的计划中可没这些环节。李天佑愣了愣，随即说，计划不如变化，我们都得见机行事。

三太太脸色稍微缓和下来，我看你最近总是出入二太太的院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见异思迁的话，小心我将你的事和盘托出，让你落得个追悔莫及。

李天佑怔了怔，随即和颜悦色地说，妮儿，我只爱你一个人，心里哪能容得下别人啊。放心，一切都离我们的计划不远了。

为了不让妮儿起疑心，李天佑勉为其难挤在有限的时间内同三太太缠绵了一次。事后，李天佑对三太太说，妮儿，记住，现在我们得实现真正的计划了。三太太点点头说，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回房的路上，李天佑觉得很对不起堤堤，但随即他又改变了想法，他觉得人生中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一场战争，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得不择手段。而他固执地认为，战争的最后，堤堤会是他胜利的新娘。

第五片叶子落下，程老爷唯一的傻儿子死了。

谁都不知道程老爷的傻儿子那天为何会突然追着三太太到井边，又为何落进井里。三太太委屈地哭着说，傻儿子想占她的便宜，她不想活了。

程老爷病了，府上最悲痛的人莫过于李天佑。三太太还好好地活着，佣人们都说，三太太最近越来越动人销魂了。

尽管李天佑刻意不让消息传到堤堤耳朵里，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堤堤再也坐不住了，李天佑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堤堤如玉的面孔此刻像一团死灰，她漠然地问，李天佑你都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为什么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得令我如此陌生可怕？

堤堤，我……李天佑看着心爱女人如玉的面孔为自己背上的忧心，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良久，俩人都相对地沉默。

下一个，程老爷，再下一个，你连三太太也要杀掉吗？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更明白你想做什么，程府是有错，但你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自食恶果的。

李天佑走了，堤堤坐在灯火前，灯上的火苗点着了她的衣袖，她却浑然不知。李妈轻轻替她扑灭那小小的火焰。

李天佑走在回房的路上，他重复想着堤堤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堤堤说得全对，还是只说对了一半。

程老爷病得起不了床，李天佑更是寸步不离地照顾，那天，程老爷拖着重病的身体向众人宣布，李总管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他的干儿子。

第六片叶子已然落下，李天佑胜利的笑容盛满阴霾。

程老爷终于病死了。葬礼很风光，李天佑披麻戴孝，像极了程老爷的亲生儿子。

程老爷死后不到一个星期，李天佑披星戴月地接管了程府所有的财产、庄园以及生意。

李天佑要娶二太太的事，除了李妈，府上的人虽心里都反对；除了三太太，都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三太太威胁李天佑，李天佑不为所动，说，你空口无凭，谁会相信你的鬼话。识趣的，我当以姨娘敬你，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财，这一辈子你都衣锦食香。

大家都不明白三太太为何要离家出走，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重新回到妓院。与别人不同的是，她是一个高贵的妓女，她可以用银子将自己的尊严维护起来。

堤堤换上最心爱的粉裳，拿两尺阔的碧绿绸带束住纤腰，以一种拥抱的姿态，俯身入池，无数水花溅起。

第七片叶子还未落下，风清了，云淡了，人散了。李妈哭嚷着一路狂奔，二太太死了，二太太死了……

镜中的男人，皮肤枯干，两眼昏浊，面容凄凉，头发慢慢地灰白……

后记：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宁愿将你永刻于心灵的光盘，一起回到那时，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阳下，身随魂梦飞，来去无牵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