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二十里是一座山

山顶是土气的余刘湾村

春日里如橘的黄昏褪了色

整个山头便穿上了件灰布衣衫

村庄似一块缝上去的青色的疤

有骡子或者马（我总分不清）

拉着柴禾走在盘旋的土路上

麻雀在树上已望了它们一千年

身后的地里一位老人弯着腰

在干渴的土里挥舞着锄头

我看见　他慢慢坐下

便成了地里的土豆

他艰难地站起来

便成为秋天里枯黄的玉米杆

他歇息在田埂边

最后在那里变为一块坟堆

有青烟总在远处的房顶纠缠

青青的瓦片厚厚的土墙

沉重得像那架靠在墙边的犁头

一位老妇衣着破旧坐在门槛上

她平静地向我笑着

她抬起了手指向远方

慢慢张开了空洞的嘴

里面似个幽深的世界

装着她和这个村子无数的秘密

远处孩子们从语文书里跑了出来

渐渐归与她安详而寂寞的皱纹

迎春花星星点点闪烁于山坡

苹果树依然在生长　很老了

一湾河水还在山脚找着方向

远方有黛色

山头领着村庄慢慢消逝

晚上八点我随着羊群下了山

我能带回些什么　一个过客

从北方的余刘湾村

山坡过去依然连着山坡的庄子

我只能与它静静对视，默默无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