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
韩方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上大学和工作后就各奔东西,很多年不见了。这次出差恰逢路过韩方居住的这个城市,因此怀着一颗狂跳激动的心站在车门口等待火车进站。
阳光就像我的心一样明媚得直晃眼,在出站口我见到了穿戴着像蝴蝶一样的韩方,一阵狂笑和捶打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彼此相互吹捧赞美着对方还是那么年轻,一点也没有变等等。其实,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是最美的谎言了,中年的我们怎么可以和青年的容貌相比,自欺欺的话总是可以自我安慰的。
互捧的话还没有说上几句,的士就已经把我们送到了韩方住宅的小区。
进入房间,不算豪华却也算得上小康的家居摆设让我看得出韩方的子过得不错。
随着韩方的叫喊声厨房里走出一位中年有些秃顶的士,上系着围裙,手里正拿着一把青菜,看到我后笑眯眯地说:欢迎欢迎。我连忙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了、打扰了。
不大一会工夫一桌的饭菜就摆放整齐了,韩方招呼我举杯,我说:“等你老公来了一起吃吧。”
“哎呀,不用管他,还有一个汤没做好呢”韩方连连催逐着我举杯。我狠狠的说:“咋了,你还是那么厉害那。”
韩方说:“结婚后,他就是厨房的总管,我的任务就是吃。”看着韩方喜滋滋的美样,我能感觉得到他老公多娇惯她。
这时韩方老公端着一琬鸡汤出来,边走边说:“方方呀啥也不会做,如果我那天死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吃饭。”
“你不会死的,你会一直给我做下去的。”韩方哈哈笑着说。
酒过三巡,一桌的饭菜让我们饱足了口福,我不时地称赞韩方老公的手艺好,他腼腆地笑笑说:“过奖过奖。”敬我一杯酒吃了一碗饭后就收拾桌子洗碗去了。
我和韩方兴犹未尽,盘坐在沙发里说着同学李,骂着同学张,谁谁当了处长,谁谁发了财,谁谁当了谁谁的,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话,喝不完韩方老公给我们冲泡的咖啡,直到韩方大喊大叫不能再喝了,厕所都跑累了。韩方老公这才笑笑地摸摸韩方的发说:"不喝了,不喝了"于是走进小房间不再打扰我们说话。我指着小房间说:"被老公当宝贝一样伺候的滋味很爽吧。"
韩方瘪瘪嘴说:“还可以吧,如果钱再多些就更好了。”
"你知足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朝韩方的脑门碓了一下。
第二天,我带着羡慕的心回去了。回家后韩方老公对韩方的做法为我要求老公爱我的标准。为此,对老公的埋怨就为家常便饭,我了天下第一大的怨。老公说我变了,说我不可理喻。我说我是上辈子没积德才嫁给了一个不会爱我的臭男人。
晚上,我躺在床上独自流泪,老公起床拿来面巾纸轻轻的放在我的手上,我猛地一甩手说声:“讨厌。”
时间一转半年过去了,有一天我接到了韩方的电话,电话里的韩方一直哭个不停,我不停的催问韩方怎么了,“他死了”韩方说完三个字后就挂断了电话。"谁死了,谁死了"我对着电话忙音不停地发问,但我知道韩方家一定出事了,于是我请好假坐上傍晚的班机赶到韩方家。
韩方家仍然是半年前我看到的那样,韩方正无力呆痴的倒在床上,旁放着一朵黄玫瑰,身上盖着她老公的衣服,嘴上咬着老公衣服袖子。头边的黄玫瑰与长发紧紧的缠拌在一起,我知道她在寻找着老公的味道。我的心和凝固的空气融在了一起,傍晚的黄昏就像暗红的血液围绕着韩方和他们曾经留下许多漫故事的床铺不停地流淌。
韩方看到我,半天没有出声,用手捂住眼睛,她想按住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可眼眶却像决口的河坝一样,泪水从手指缝中流淌出来。她说她的心很痛,就像有许多刀子扎入心脏生生的撕绞着。我坐在韩方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拍打着韩方的肩膀。我知道我应该说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等似乎可以安慰人的话。但是,我说不出来,我真的说不出来,我只有用沉默和泪水代替我的心情。韩方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不停地说:“他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要到那里去找他?”
有位哲学家曾说过,生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但我们从来没有想到死亡离我们这么近。望着窗外浓密的树叶,我想每个人其实就是树上的一片片叶子,不管是受外力作用还是到了该到的秋季它迟早要坠落大地,回归泥土,与大地永远合二为一。
韩方摇动着脑袋说:"他走了,却留下了我孤零零的,这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
原来周日那天清晨,韩方起床后突发奇想想吃甲鱼了.对待韩方的要求她老公向来都是有求必应。于是她老公骑着摩托到郊外的一个农贸市场去买,原因是那里的甲鱼比较野生,味道好。谁知在回来的路上为了躲避一个横穿马路的老人,头部却撞到了路边的树上。被过路的行人送到医院后心脏就停止了跳动。横穿马路的老人安然无恙,可她老公却再也回不来了。生命往往就在分秒之间阳两隔了。生命本来就是这么脆弱。
“天啊,我要到哪里去找你?我离不开你啊。”韩方哭喊着,我知道韩方的天塌了。
“我现在好想也给我老公做顿饭,让他吃到我做的饭。”韩方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摇着。
凭女人的直觉,我知道此时韩方悔恨的心比悲痛的心更胜一筹。
我扶起韩方紧紧地搂住她,我的眼睛望着窗外,心里想着我和老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泪更加止不住的流淌下来,搂抱着韩方的手臂也更紧了更紧了。
-全文完-
▷ 进入泥彩竹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