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了,按说所有的一切物质财富应该成为生命享受的一种基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财富的剧增却让我总是感到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慌。仿佛在自己的心灵深处,隐隐留下了什么无情的怪兽对人性的吞噬。
从去年开始,不知道是因为昔日我总喜欢开生命的玩笑,还是上苍真的对生命有一种规范。我总是觉得身体里有许多不协调的东西一直在涌动。去看过好多回医生,可是还是效果不大。直到有一天和一位哲学老人在闲聊的时候我才茅塞顿开。他对我说,生命其实就是一种自然规律,尽管社会给他赋予了许多精神的光环,其实说到底,生命总是要按照自己的规律前行的。
哲学老人说的很艺术,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他对生命的理解其实就是一种对生命的定义。生命就是在前行中最终走向毁灭。只是这样的过程许多人不愿意面对罢了。听了老哲人的话我放弃了自己固有的偏见,开始重新整理生命的理念。不管怎么说,我们做为一种生命的主体,还是应该珍惜它的存在。尽管说它有时候已经残缺不全了。
身体不好,所以好久都没有去单位了。好在单位里的人很好,有我无我无所谓。不上班了,心里按说应该坦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整天无事可做,到让自己的心灵空空荡荡,总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实在无聊,一日中午就去单位转转,还好,大家都在上班,而且人还很齐整。大概是多日没有去上班,大家看到我多少还有些惊奇。看着大家异样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从另外的一个世界走来的。
单位小张平日最活跃,这阵子当然也不能缺少表演,他说现在许多单位都把车换掉了,说我还做那样的车子,多少有些那个。是什么,小张没有说。知直到我问他,小张才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他说社会进步了,单位的条件也好了,其实改善一下交通条件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如今的社会和往日不一样了,人家已经不看人只看车了。
开始我还没有明白小张讲的是什么意思,小张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前不久和单位的书记去下乡,开着单位里的桑塔纳,可是到了村子里喊了半天也没有,最后出来了一位听说是村子里的会计,其他的村干部一个也没有出来。当时他和书记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回应什么?就用嘴解释就可以了。”我终于明白了小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就想着给他指点迷津。可是谁料我这么一说,小张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解释管什么用呀!我解释了。可是人家当时就瞪大眼睛,好像发现了大骗子一样。围着我们的车转了好几圈,最后说,你们就坐这样的车?”
“这样的车怎么啦?车子也就是交通工具,难道说这之中还有什么说法不成。”我说:“我觉得桑塔纳就不错了。当年毛泽东在延安坐的还是一辆美国的中吉普,要比起桑塔纳来,效果差远了。不过就是那样的中吉普还不照样最后把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起来了。”我知道如今说这些没有人喜欢听。不过我还是喜欢讲的。因为在我觉来,事情的真实总是能引领一切。空洞的说教也许能欺骗人一时,但绝对不可能欺骗人一生。
“不懂了吧。”也就是在这样的场合,小张才能畅所欲言:“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去回忆当年的延安呀。看看在们街道上跑的车,那辆不是豪华的。有时候我想其实可怜的农民也对,他们现在也只有用车子来衡量里边坐着是那路诸侯了。要不然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渠道。”
“没有道理。”我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于是就从这收住了话头。看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打扰大家工作的节奏,于是就告辞走了。可是刚走到单位门口,书记就追出来了,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小张说的有些道理,我觉得……”书记说到这里把话停住,微笑着看着我。
“怎么啦?”我说:“是不是……”
“大家觉得你应该换辆新车了,不是为你自己,是为在们单位的形象。我想……”书记是个老实人,为人很本分,我知道他是好心,所以一闪念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既然是单位的事情,我没有上班,那你们就自己拿主意吧。”书记听了我这样的话,看去特别的高兴,点头就走了。
这些年,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养成的习惯,喜欢表态,喜欢顺着大家的意志走。当然了,这次也和平日一样。不过这次的随意却让我没有想到会引来那么大的动静。
过了大概有二十天的时间吧,就在清明节的第二天,司机小刘兴致冲冲的跑到家里告诉我,说大家给我换了一辆车,很是排场。当时我还纳闷,什么车还能算是排场呢。
“换什么车了?”我问。
“你看……”小刘把手一伸,一把气派的钥匙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什么车的钥匙?”我接着问。
“三菱帕杰罗呀!听说好几十万呢。”司机总有司机的偏好,看他激动的样子,我就觉得事情一定是真实的了:“车子就在门口,书记说了,让我把钥匙给你,你的那辆车让我开回单位,要不你出去看看,白色的,很有势的。”
跟着小刘到了门外一看,好家伙,还就一辆帕杰罗:“怎么买这么高档的车呀?我说换车可以,可是也不能……”话说到这里我就没有再说下去,觉得再说是不是会伤了大家的感情。
“这有什么呀,你看现在咱们县上,那家不是越野车,人家都可以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买呢。”小刘似乎觉出我有些不乐意,所以在尽力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晚上书记来了,进门问我对车的感觉怎么样。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就直观的说了自己的感受:“车是好车,只是价钱贵了一些,再说了,我们坐着样的车,有些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呢?”书记说:“社会变了,有辆好车,出门办事也方便。记得你给我说过当年在北京去中宣部送什么请柬,开始派人开着桑塔纳不是还没到门口就让哨兵给拦下来了,后来你不是租赁了一辆大奔驰去了,结果哨兵不但没有阻拦还给你行了个军礼吗。”
“呵呵!那是玩笑。”我说。
“那个年代是玩笑,可现在是现实呀。再说了,这些年你总是把自己收缩的那么紧,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交通工具那个单位都配备,这是我们应该有的待遇嘛。”看来书记也是在一种极度无聊和困惑中给我来讲这一席话的。
当时我没有在说什么。书记坐的的时间不长就走了。没过几天,朋友战友还有同学都来了,说是让我开着帕杰罗出去兜风。开始我还推辞,后来觉得在推辞大家就该有说法了。于是选了个周末,我约上几位好朋友一起去大山里。
车子还就是好车子,驾驶起来给人的感觉还就是不一样。一路威风凛凛,中午时分我们就来到了山里。过去开着桑塔纳也来过这里,不过到了山口就得把车子停放下来,进山需要步行很长的路。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我们一直把车开到山麓下。
春天的景象,给人的感觉还就是不一样。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山上好像还有人呢。”我顺势一看,就在山坡上,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小树林中忽隐忽现。于是在我的倡议下,大家一起就朝山上爬去。
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几位挖药材的老人,他们看到我们,其实一位看起来更长者的老人笑吟吟的说:“你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这样的天气里,野兔子是不出来的。”听老人的口气,他是把我们当成城里来打猎的人了。
“大爷,我们是来走走的,不是来打猎的。”我赶忙解释说:“现在的药材生意还不错吧。”
“什么不错呀,也就是给孩子挣点学费,还能再指望什么呢。看病买药贵了,可是我们的药材还是原来的价格,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要求花样越来越多了。我的这些药材其实都是上等品,可是到了那些小贩子的手里,非得给你报个三级什么的。”
“那你们就交在国家嘛。”朋友在边上插了一句。
“国家,现在什么是国家的?”老人尽管还是笑吟吟的,可是我听出来了,语气已经明显和开始不一样了:“现在说的都很好,就是没有人来做。都说我们农民重要,可是到头来还是我们农民最不幸了。好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老人们觉得和我们说话还不如回家来的实惠。
这时我发动大家帮着几位老人扛起布袋子,一起下山。刚走到山下,其中的一位老人说话了:“我刚才看你们就像是公家人,看来没错,你们一定是公家人了。”
“大爷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我有些好奇,于是便追问。
“你看你们的车,这样的车经常来我们村里,也经常来这里打猎,有时候村上的干部还陪着来。听人说这车要好几十万呢。不是公家的谁能买得起呢。”我没有想到老人会拿车子做文章,一下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了。
“这样的车你们还看见的多?”我只有这样胡扯了。
“可多了,其实你们没有去山那边,那里不是有个湖吗?天天都有开着这样车的人在那里钓鱼呢。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样子大概都是一个胎里出来的。”老人说的是山里的方言,可是我这阵子听了,不由得一阵阵脸发烫。
走到小路上,我们把盛药材的布袋子还给了老人们,赶紧躲上车子。当我发动起车子,心里已经开始没有了温度。大家似乎这时的心情都不好,老半天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有人建议让我把音响打开,改变一下这个气氛。
打开音响,没想到是司机小刘放在里边的《狼爱上了羊》。好逗的老马这时开了一句玩笑:“其实没什么的,狼都爱上羊了,世道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
说是玩笑,可是大家没有笑,我这时只好赶紧换歌……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4-10 17:33:2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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