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一句话,‘诗以咏志’,这大概就是说诗就应该是写诗者诉诸的情趣,孔子撰纂诗经起,采集风雅颂的过程就已发现,原生状态的诗,特别是采于民间的风不过是人们随心情而起的语言组合。只是诗进一步的发展,经过南北朝及盛唐,华丽的骈文逐渐渗入诗行,诗就渐渐给韵律束缚;即使如此,诗仙李白还是豪放过呼儿换酒,给诗以一个新奇澎湃的感官冲击。
如果说诗以咏志,那么初唐的陈子昂算是一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短促的诗行在何等的苍凉中传达出诗人的抑郁不平与无可奈何。那时的诗词,和我们的先民一样,充满自由,并没的给死板的韵脚压制,并没有给七律绝句的字数禁锢。即使到了衰唐,那个鬼才李贺还写过苏小小一类的神来之笔。
其实诗歌所谓的韵律不过是对思想的一种束缚,不过是饱学之士的某种卖弄;这就象玩游戏,规矩的制定者总会是游戏的胜利者,包括以后继承者们的发扬。看看,诗至盛唐,尚允许那些散漫的诗行出现;可到了宋以后,由于朱夫子的出现,思潮渐至禁锢,朱理学说形成规模,进入上层建筑,小脚开始出现在历史舞台,规矩也越来越死。
这种渐渐固定的形式直到‘五四’以后才出现转机,逐次出现了没有字数限制的白话诗体。但那时的诗还是讲究音韵的,因为毕竟是模仿西欧‘文艺复兴’时期同样被禁锢的诗体,但丁、荷马和哥德还是那时文化菁英们趋之若骛的仿效对象。
孔子时代,尽管诗体已隐然进入大雅之上,登入庙堂之颂,可风还在民间,还有关关睢鸡在河之洲;不久之后,经过建安文学期,诗就正式成为帝王贵胄之家的玩物;诗出帝王家,史修前朝事,大约就是这意思;因为那时,掌握文化话语权的是权贵们;权贵们的代言人就是万人之上的皇权,诗的兴衰就取决于这些权贵皇室,帝王诗人李煜就是个最出名的例子,只不过他也因此亡了国。等到帝制倾覆,掌握文化的就是那些学子们,诗开始步入校园,也就是校园决定了诗歌的兴衰。也正是在校院,诗体才得以解放。
泰戈尔先生的新月在中国引来冰心和志摩,白话诗运动蓬勃而起,我深爱这片土地的艾青就在那久久持续中诞生。而在西方,早有平民诗人用那豪放记录下芸芸众生,草叶集里的诗行行云流水般叙事出惠特曼热爱他那片土地的赤诚。于是,经过千年轮回,诗歌终于又经抛物的形式回到民间。
文化菁英们和准文化菁英们为了才华固守那韵律的牢樊,渴望变化的大众却在冲击着这叮铛作响的特权,将自我的语言释放。
如果说,加以韵律的诗体是精致的雕刻,是典雅的盆景;那突破韵律的诗体将是宽阔的原野,浩瀚的宇宙,在这文化大众的时代席卷而来。在这种卷袭下,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精神贵族,每个人都握有发言权,每个人都可以自我倾述。
看吧,抛弃掉韵脚的洪流在隐约间冲破时光的阻碍,透过千年文明,用那磅薄即将涌来;在那一刻,自诩为菁英的菁英们会汗颜。文字本来就是鸟兽痕迹的的演化,语言本来就是平民交流的勾通,为什么抒畅心灵要用韵脚来加以束缚?既然诗歌的发韧之初就属于自由,就不必要拿那些扬抑格或者韵律什么的来束缚;其实心灵本身的释放就是一种节奏。而自由的、喷薄于心的自然语句其本身就携带着瑰丽的色彩,这就象没经过精心打造的撒哈拉自然景观,就象我们屡屡羡慕的人类自然遗产,就象水声潺潺的旷野,在这无羁无绊的原生态里,流淌的是清新与粗犷,欣赏的是芬芳与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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