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我们去乡下。一个同事的岳父去世了,我们去吊唁。这是今年凝冻灾害时节,交通恢复后我们第一次去乡下。
那个地方叫骄溪沟,很远,名字也很好听。去过那儿的人说,到了复兴,还要坐车走一段小马路,然后再步行一个半小时的小路,何况还是这样的凝冻天气,路更难走。虽然这样,也还得去。我们一行九人,由工会主[xi]带队,其中七个人没有去过那儿,只有两个老师去过,一个是小安,一个是小何,他两人就做向导。
中午一点过从县城出发,一个小时后坐车到了复兴。下车后,我和一个老师去买花圈和鞭炮,小何去找车。好不容易找到一辆长安车,车主要70元车费,而且还不能坐到目的地。为了能够少走路,我们也只好同意。
刚刚解冻的路非常滑,而且是乡村小马路,坑坑洼洼的,驾驶员却蛮不在乎,还是开得很快。我们坐在车上,车却摇摇晃晃的,颠簸不已,我们的心里也是十五只掉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路太滑了,刚过了一座小桥,在一个不陡的小坡处,车却开不上去了,驾驶员只好叫我们下去推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车推上去了。可是,刚刚上车走了几步,前边却有石头垮下来把路挡了,车不能再往前开了。我们叫驾驶员下午来接我们,然后下车步行。
路上一片泥泞,仍有结冰。这条泥泞的小马路,在群山里蜿蜒地延伸。它送走的不只是数不尽的昨天,也把人们带到那鲜花灿烂的春天。人们走了,路还在原地,而季节陪伴着路,迎来送往。“敢问路在何方?”问得好不糊涂。我的视线注意着路的延伸,地无尽头,路就没有尽头。我很欣赏大山里的路,它艰难地回环曲折,仍义无反顾地奔向远方,奔向幸福快乐的地方。
山上还是一片雪白。层层叠叠的群山,白茫茫一片,静静地躺着。我不由想到了柳宗元的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种景象确实有。田野山岗都是雪,没有鸡鸣,没有狗吠。水田里明晃晃的,那是结冰。一条小河躺在山下,头尾都掩藏在群山里,就像一条冬眠的小龙,正在做着甜甜的梦。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真的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两位老师带路,没想到居然忘了路,带我们走了好多冤枉路,后来问了乡民,他们叫我们顺着小河走,很快就会到的。
于是,我们绕到小河。这条小河就叫骄溪沟。小河真的很小,静静地流淌,在群山里转悠,没有那种一泻千里的奔腾之势,但小河很清澈。听当地人说,秋收时山地车就从小河里把粮食运出去。枯水季节,乡里人还骑着摩托车在小河里来来往往。我们也看到一个小伙子骑摩托车闹了笑话。我们走路都东摇西晃的,他骑着摩托车在我们面前显摆,没想到一下子摔在河里了,成了落汤鸡。我们都大笑了,而他非常尴尬。他拼命想把车扶起来,可就是扶不起来,我们也不帮他,就站在小河边笑着看他。他没有办法,只好求我们:哥大爷些,帮一下忙!我们才走过去帮他扶了起来。我们还开他玩笑,说:还以为你的技术很高,原来是这个样子。他实在难为情,但他也不好生气。我们帮他把摩托车扶起来后,他赶紧掏出烟来递,然后小心奕奕地开走了。
我们走了很久,时不时碰到一些乡民,我们就问还有多远,他们都说快了,很快就到了。可是,转了一弯又一弯,还是没到。路越走越难走,双腿越走越没劲。衣服裤子上都沾满了泥浆。
终于能够听到鞭炮响了。我们都说,马上应该到了吧?可是,又转过了一个河湾,还是不见,心里凉了大节,心想,今天可能回不了了。
五点十分,终于到了。进了屋,主人很热情,烤火的老人们马上给我们让座。我们虽然已经走得大汗淋沥,但还是坐下来烤火,休息一会儿。因为人多,主人在堂屋里放了一大个树根,已经烧得很旺了,很多人围坐着烤火。我们小时候,在冬天,家人也是用这样的树根取暖。
我们刚刚坐下来,帮忙的人递烟的递烟,递瓜子的递瓜子,倒茶的倒茶。我们也没有太客气。
主人挽留我们住一晚再走,我们执意还要回去,主人就马上安排我们吃饭。那里办酒席与城里不同。城里早已开始是炒菜了,而那里办酒席还是汤菜,我们叫它水席。有豆腐果、排骨汤、辣子汤,等等,还有糖肉,大颗大颗的,炒得金黄,好香。主人还给我们添了菜,一般是不添菜的。酒是袋装的玉米酒,一袋一斤,很好喝。能喝酒的喝酒,不喝酒的就吃饭。
酒席是摆在院子里的。院子也是一片泥泞,但我们都出生农村,也无所谓,大家吃得有滋有味。吃完饭后,同主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出发了。
吃饱了,有了精神,可双腿软软的,实在是不想走了,又不得不走。带队的小何老师不回去了,他却要送送我们。在回走时,我们一行九人几乎是各走各的了。本来天就快黑了,可又偏偏节外生枝,一个老师在出门时把钥匙丢在了主人家,手机又没有信号,打不通电话,只好返回去拿。小何老师就停下来等他,我们也边走边等。走了很久,终于上了小马路,走在前面的几个老师早已不见了踪影,而那个丢钥匙的老师也拿到钥匙赶上来了。他说,钥匙还在板凳上放着,幸好没有被人拿走。没有看到小何,以为他已经返回主人家了。
上了小马路,走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马上给长安车驾驶员打了电话,然后继续赶路。天渐渐暗下来了,我们只有加快速度。快要翻过山坳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我们,我们一听,发现是小何赶上来了。我们问他怎还跟上来,他说要送我们上车后再回去。回去肯定要摸夜路了,我们叫他同我们一起回家算了,他说,有个同学在那儿,说好了今晚同他聊聊,必须赶回去。
爬上山坳,还不见车的影子,我们只有硬逼小何回去了。
我们也没有带手电筒,没有办法,只好借助雪光小心奕奕地走。好不容易到了小桥那儿,长安车已经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而我们都已经成泥人了。
到了复兴街上,汇齐了走在前面的几个老师,然后包了这辆长安车,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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