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春风里疯长自己的羽枝,大地渐渐的苏醒了,柳,赫然鼓起嫩绿小嘴,率先伸出自己柔弱窈窕的臂膀,成为迎春的使者。春风拂面,来回盘旋的皆是莺歌燕舞、桃花片片,暖洋洋的天气,让人的心情舒爽,该出去看看春天的脚步,感知春天的气息,麦子绿得发亮,油菜花金黄,远远的就香气扑鼻,春风惹人醉,花香沁心脾,万物竟相生长,尽头,袅袅,谁焚烧的纸钱和香腊,一缕一缕折叠,舞尽天涯的遗憾,停息的深处,潮湿了春天,也湿了桃花无法挽留春的脚步。尘封的记忆,落入心间。生命如四季树叶,有青翠的时候就会有衰枯的时候,我们盼望春天,在踏青、荡秋千、插柳高兴之时感悟生活的真美,同时也不会忘却生命之循环,花开花落落,不全是悲惨的去之流形。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古人早有领悟,时间可以模糊我们的记忆,但模糊不掉曾经先祖的身影,踩拽着光阴和岁月的臂膀,春天到,清明也跟着到,又到了一年中忙着祭扫先人墓的时候。
清明祭祖是古习延续,是思祖敬先的亲情体现,祭的是先祖,育的是后人,一种血脉相承的仪式,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来源于谁,受惠于谁,感恩于谁,继承于谁。今年把清明定为法定假日,因此,今年的扫墓更惹人注重。擦身而过的是风驰电掣的车子,眼望处是应接不暇的春光丽景,我们像在季节的画廊里徜徉,偶尔有多情的雨,把稍微有点浮躁的空气洗涤得洁净如新,让我们的双眼能够看得更远一些。明媚山野里,草木吐芳献翠,一抹一抹的绿意渐次地占据家园、田地……有些快意。然!一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一首“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硬生生地裹进来一些感伤,总感觉它冷兮兮沉甸甸,其实,先人最早的意思是告诉我们:春天来了,新的一年已经开始,生命短暂,热爱生命吧,美好的明天还等着我们用双手去创造!后人误会它了,把它过单调了。清明祭祀与春天一起来,也在暗示我们生命中的禅意,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有新的生命诞生,而每分每刻又有生命渐行渐远。
车过一个小镇,又进入一片金黄的天地,再过一个小镇就该是父亲的老家了,在我的记忆中,清明时节,跟着父亲去老家上坟,路上父亲总是要给我们讲述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上学的地方,祖父祖母去世早,我还没出生,我所知道的一些有关祖父祖母的故事也都是在上坟路上从父亲口里获得的,有的时候父亲讲述的事明明耳熟能详,我们还坚持要他讲,偶尔插上一句话,假装是第一次听到,对细节还不明白,父亲讲到童年的记忆时,就笑,笑得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塌实。其实,我也知道,这是父亲想与我们分享他快乐的童年!当面对一天天老去的父母时,我其实一直想在父母亲面前做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白洋湖老家到了,车停父亲的堂侄门前,父亲的堂侄在乡村开了一商店,门口聚了许多人,父亲忙着和村里的族人,年老的,年轻的,还有些小孩打招呼,他们见到我们都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大家互相道好。春风荡漾,亲情浓浓,若是,人魂真有在天之灵,还能感觉到人间这般的热闹吗?父亲的堂侄领着我们向着村前的山坡埋葬先人的墓地走去。田间的小路上,紫云英遍地,偶尔有几个扛着锹、拎着冥纸的人走过,不用说,这也是清明扫墓的人。远处的田野,仍是黄灿灿的一片,偶尔有几个农夫在翻整或播种土地,几只牛羊在坡上、田地间寻觅着刚刚钻出土皮的青草,一边慢慢地走,思想有种近乎朝圣的感觉。等来到那座曾让我们泪流满面的墓碑前时,按习俗,该在碑前上香、点蜡烛、摆上供品,烧纸钱,挂些纸条把坟头点缀得花群簇簇,叩头鞠躬致礼,祭拜时口中念念有词:祖宗地下有灵,保佑子孙后代身体健康,生活幸福,财源广进等等,然后除一把坟头骄傲地生长着的杂草,再添几锹黄土,最后再放几大串鞕炮。之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开。荀子说:“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显而易见,生命的死亡只不过是一个自然事件,活着的人走进绽放的春天,走进妖艳的季节,以适当的形式祭奠死者,演变成独特韵味的清明文化,融合着千古尘世的通达。
而我对于清明节的哀思之情应源于我曾祖母的离去,曾祖母是我人生中至亲的人。那一年,我刚参加工作,已读懂人间亲情!当听到曾祖母离去的噩耗时,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就掉下来,直至现在我脑海中有关曾祖母的微笑、曾祖母的牵挂与曾祖母的生活就像老故事片,时常重现……六岁前我是不肯睡床的,非要人抱着才睡,想着曾祖母有六年时间半坐半躺的抱着我入睡,想着单纯愉快的童年,在曾祖母的襁褓里感受世界的温暖,想着曾祖母盘跚的小脚,想着曾祖母的宽容,想着……·春天的风吹起的思念遥遥而飘忽,春天的草是郁郁的,世界是有声有色的,曾祖母却是沉默不语的,那草丛中摇曳的花儿呀,你们也在思念着一岁一枯荣的生命么?
回程,仍是听父亲讲“清明寒食节”的来历,一个没有文化崇拜的民族,它的灵魂将是躁动不安的。文化源远流长,每一个节日都有其来历,东周列国志看了很多遍,还是喜欢听父亲讲解春秋五霸,讲晋文公重耳的胸襟,讲管仲的治国才能,讲不图富贵的介子推,仿佛又看见晋文公领着群臣,素服徒步登山祭奠,表示哀悼。行至坟前,只见那棵老柳树死而复活,随风飘舞。晋文公望着复活的老柳树,敬重地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掐了一下枝条,编了一个圈儿戴在头上,然后把复活的老柳树赐名为“清明柳”,又把这天定为清明节。我听着父亲讲历史,用心细细品味历史中的文化与精神,用脚慢慢的丈量祖先的沉寂、演变和从容。
归去来兮,桃花仍以妖娆示意春天的美,听得见骨朵里饱涨的热情,梨花、杜鹃游走在花蕊枝头,张扬的自信随风颤动,招摇着挤入你的眼帘,妩媚让你无法拒绝。广褒田野谁在演绎蝴蝶的期待,蜜蜂正与谁家花儿窃窃私语,谁家女子轻轻摇曳尘缘的梦,在春风的呼吸里,心扉慢慢地张开,笑拥红尘的眷恋,春天是顽皮的也是纯情的,悠悠摇出一湾浅波荡起小舟与年华同游,岁月竟然这么从容,几丝春风顽皮地勾引着我们的春心,郊外的祭祖也是提醒我们热爱生活,追逐、嬉戏,扯野菜,笑声不断,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回想,我们如总陷入对过去的伤痛里,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春光?忽然就想起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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