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本是一片草地，从这头走到那头，需要太多太多，慢慢，成了一种奢望。

他喜欢在网络的草地上漫步，好在另一个一不留心的拐点又遇见她。

曾经的这片丛林，他有过太多幻真幻假的梦，他一直追寻着那段幸福的时光。一缕风过，他再也找不到她美丽的影子……

默•鱼

三年前，默在网络里认识了鱼。

默很帅，很孤独，习惯在电脑前悠然地吐着烟圈……直到她的出现，那冷漠的脸终于泛出笑意，即使她是虚拟的。

每次她都很意外地出现，出现了又沉默，就像条鱼，游来游去。他没有见过她，但是他想她一定很美。

“鱼，你好吗？”伴着笑脸。

“我好啊，很好！”她很快回复，却永远只是那一个委屈的表情。

“怎么，不高兴？委屈的小脸……”默说，仍旧伴着笑脸。

“你笑我？哼……”委屈的脸孔又回了过去。

“我没有笑你啊，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啊？”默说，他多希望她是真实的，不要再让他傻傻地在虚幻里找寻她的踪迹。

“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委屈’表情，他像你……！”

“鱼，我想你，整日整夜地想你！”默说，“美人鱼，你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叫我美人鱼？”

“因为你很美！”默发来可爱的笑脸。

鱼沉默了许久。只因为“美人鱼”那三个字，她真的不敢触碰他心中的那条美丽的鱼，那是梦，太美，太缥缈。

“鱼，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好吗？”默又打出了一串字符，却是一直的心声，他要留住她。

“为什么不说话？”他着急了。

鱼静默在那头，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一行行闪动的字符，心悸缭乱。风，就这样吹皱了她的思绪……

“我要走了，希望你开心。”鱼匆忙地走了，甚至忘了说声再见。

……

总是希望她留下些什么，即使回味，也可以有理由去想。偏偏，她总是这样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抓也抓不到，握也握不住。

默感到好一阵莫名的失落。是她，给了自己希望，却又总是让自己迷茫。

他不懂：到底她想要什么，又在想些什么，或是在害怕什么？

∮……

鱼并没有走，她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哪，他的话几乎每一句都那么让自己无法呼吸，她不想告诉他自己的过去，不想让他难过。她隐身了，却依旧在网络里，漫着无边际的步子。

即使网络让人孤独，那也不用担心什么。没有人相信网络是真实的，她便有了丝欣慰。

那边，仍有一个叫默的男人，一直都在等她。

“默，你真的很傻，不要再等我了。”不忍心就又打了行字过去，便消失于默思议的云端。

原本鱼只是一条深海里自由自在的鱼儿，现在却被陷入一片水草，游不动半分。她害怕看到那边里苦等的默。那个完美的像神一样，让自己害怕的男生。越是靠近，越是担心。

她开始畏惧……因为完美，因为圣洁。

“鱼，回来！我在等你！”默还是发出一个笑脸，等待鱼的出现。她曾让自己那么心动，现在他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痛。

“默，请原谅，我不想来这里了，网络里我找不到一丝真实，我害怕……我是个胆小鬼，你忘记我吧……”很多天以后，鱼回复了他。

“不，不！你不能不来，你难道不知道，你已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风景……”他太害怕她再次消失不见，就把没有打完的字符发了过去，带着一个可爱的笑脸。

“默，我讨厌你，讨厌你让我再次沦陷在感情里，可是我们不会有爱情的。”依旧是那个委屈表情，真的，她很委屈。

“……为什么？……”他问，却是那般无奈。

“网络是一片孤默的草地，我们永远都走不过去。这是一道我们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要相信我是真实的，也不要再相信网络里还有爱情，不想你受伤！”说得语无伦次，却有泪水涟涟。

“鱼，相信我，好吗？我会珍惜你！请不要离开。”一串串哀求的文字，默打得那么无力。发过去时，鱼已没了踪影。

“鱼，我等你！”默还是继续发着，另一端早已经沉默，冷清。

……

默静静地等了很久，很久。

鱼•月

鱼再也没有出现在网络里。

空无的世界，默依然傻傻地坐在电脑前，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表情……那个叫鱼的女子，就像空气一样蒸发在他的上空，他无从找寻，只得苦苦地等……

岁月在一天天的增长，他却一天天地憔悴下去。

他甚至给她发了上万条讯息，她连一条都没有回，就那样消失于无边无际的云端。他尝试着从虚拟的世界里走出来，去看天空有没有她存在的真实……

更新失望的，依旧是失望，他一遍一遍地苦恼，却无从收拾。

网络里到处都是一个叫默的男生找寻鱼的消息。

鱼只是一条普通的鱼，太多的无奈，让她不敢对生活再奢望什么，他更不会属于自己。

她躲在他最不容易发现的角落，听着他日渐憔悴的消息，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可是她不能出现在他的世界……

“月，你帮帮我，好吗？”鱼求自己的好朋友月充当自己的角色，去安慰默。旁边多了一个小孩，安静地躺在摇篮里。

“可是他要是知道我们欺骗他，他会怎么样？”月娇柔的唇，泛着一丝担忧，尽管她也喜欢默。

“不会的，我们不要让他知道啊。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那么痛苦……”鱼抚摸着摇篮里异常安静的小孩，愁绪蔓延，“除此以外，我没有办法，一年了他还是在等我……”

“默是个好男人，他那么爱你，你跟他解释你跟baby的事，说不定他会理解……”月劝鱼。

“怎么可能理解，又怎么可能接受？我带着一个孩子，他会接受这样的我吗？他心里的鱼是多么美，我配吗？我不愿意伤害他美丽的梦……”鱼倔强的脸扬了起来，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

躺在摇篮里的小孩，好似不安地啼哭起来，鱼怎么哄也不是。

鱼从来不厌倦这个孩子，他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可他偏偏成了她无奈的累赘。她不愿意孩子去打扰别人，更不愿带着孩子出现在默的面前……

“月，你就答应我吧，你看我现在，怎么能应付默？”鱼求月。

月看着哭哭啼啼的孩子，又看了看忙乱的鱼。

“恩，好吧，如果你想通了，我随时都可以退出，默还是你的默！”。

月欣然地接受了安排。因为她从鱼第一次跟她提起默的时候，就注意起了这个叫默的男人。从鱼的一点一滴中，透视着他。

她发现自己也已经爱上了默。她没有鱼那么冷，她对默充满了热情。她也不像鱼那样要求什么完美，她只想要得到默的爱。

月•默

一年多后，默的屏幕上终于有了鱼的消息。月没有像答应鱼的那样去安慰默，她的爱来得似乎更直接，鱼还是在小孩的哭闹声中挣扎着。鱼不再是鱼，月也不再是月。月做成了鱼。

鱼：默，你好吗？

默：恩，你还好吗？这么久你都去了哪，过得好不好？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他发了那个可爱的笑脸）

鱼：我还好，只是忙了些。对不起这么久没有联络你。（她也发了可爱的笑脸。）

默惊奇了半天，她从来不发笑脸的，而且她从来不跟自己说“对不起”。但看到鱼的热情，他没有了一丝等待的辛苦。

默：鱼，我真的很想你，我们一定可以走过那片网络草的，对吗？你相信真实的我吗？（默颤抖的心，等待她的回答。）

鱼：恩！我愿意。明天凌华公园见。

默：真的吗？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

不管那么多，鱼终于肯见他了，兴奋的默开始打扮自己。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地装束过自己。

“我该打什么领带？”他一个在房间里自言自语，“鱼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鱼是喜欢自己穿西装，还是休闲服？”

默深知：鱼喜欢咖啡色，喜欢兰色，而且她喜欢自由的装束。但她似乎跟自己说过，她喜欢穿西装的男人。

打算好要穿什么衣服去见鱼，又开始想像鱼会是什么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性感高挑的披肩长发女子，穿着美丽的咖啡色的衣衫或者兰色的裙子，棕色的达芙尼的高跟鞋……

印象中，鱼应该是这样的女子……

然后他去了饭店吃了顿美味的鱼，他要为了明天充实自己，他要拥有美味鱼的幸福了。

晚上，他想了很久，难以入睡，满脑子想着第二天的世纪见面，他从此是不是再不用等待了？他真的感到了幸福在一点点靠近，她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真的很爱她，不管她是美，是丑，他都要定她了。默跟自己说。

这一天，阳光温馨，似乎都为默和鱼的相见在精心准备。

他捧着花去凌华公园。

看到公园门口：一个高挑而性感的披肩长发女子，穿着美丽的白色裙子，白色的高跟鞋子，却不是达芙尼的。女子的脸，比他想像中要美得多，却不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莫非这一年他淡忘了对她的感觉？”他暗暗问自己。

月看到默，对视了很久，惊愕和喜悦同时占领了她的心梢——一个比在虚拟里的默更让人着迷的男人，成熟、帅气。身着西装，很庄重，很风度。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竟有了强烈地占有欲望。她感受到了做鱼的幸福，再也不想变回成月。

“鱼！”默叫她。

“默！”月叫他。

“鱼，我爱你！”说着便把鲜艳的玫瑰递过去。

“回报你的，也是我的爱。”月说，幸福冲昏了她的头脑。

他抱着了她，热吻。

公园的一角，鱼在望着两个人，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从来不知道她对于他，原来是那么重要。但是她始终不是那个完美的美人鱼……孩子的啼哭声又唤醒了她的梦，她缓缓离去。

默以为自己拥有了美人鱼，幼稚的像个几岁的孩子，他在网络里昭告天下：他找到了鱼，找到了他的幸福，他要娶她为妻。

就在那个公园里，他当着众人的面，跪着向她求婚，幸福的“鱼”答应了他。

没有理由不相信幸福的存在。

默•鱼•月

那天，默带“鱼”去饭店吃饭。月去了趟洗手间，放在桌上的电话一直响，默拿起来看了看她的电话，“鱼？还有一条美人鱼？”他笑着问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月。

“不是，跟我同名的朋友罢了。”月掩饰得很好。

默从来不想怀疑眼前的鱼，因为爱的热烈，给予的只有信任。

“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月删掉了鱼的号码，关掉了手机。

默怔了怔，看了看眼前的鱼，回想以前鱼似乎不是这样。菜很快就上了，那天的鱼他没有吃出味道，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陌生。

默的思绪在翻飞，他所认识的鱼有的只是善良，绝不会因为爱情去冷落朋友，或许是“感觉失误”，他这样评断。他要找回从前的感觉，所以他要娶她。

……

鱼有些失落，心会莫名地抽搐：是自己把幸福拱手让给了朋友，现在月不会再还给她了，她更不想让默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与其争执，不如就此祝福鸳鸯错成一对吧，看着眼前的孩子，泛出一丝苦笑，泪，不知何时，已落了一地。

订婚那天，默很失常。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鱼，他竟然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对视了很久。女人虽然带着孩子，却还是一样美丽动人：性感高挑、披肩长发，穿着兰色的裙子，棕色的高跟鞋子。

谁能告诉他，这个女人才是他日思夜想的鱼。鱼看着默，一个眼神都让她揪心。他的西装、他的潇洒……恍然如梦，却又那般真实——那是他为她装扮的。她也是为他穿着成美人鱼，可惜他不会懂。

每当忙碌中，与女人的眼神相对，他就会觉得莫名的熟悉和心痛。但是他不允许这份心痛滋生，因为他很爱鱼。

女人和月走近时，他停顿在那里，发呆。

女人的眼神很忧郁，跟月说了些大概是祝福的话，然后就带着孩子走了，默望着女人抱起孩子，慢慢向门口走去……好像她一步步把一切都要带走了似的，心竟慢慢变空，女人还是走了。那个订婚宴会很冷清，默感觉。

鱼带着孩子走出了殿堂，她不属于这里，她心痛地看着怀抱里的孩子，哭了。

“妈妈不要哭，默儿乖！”孩子稚嫩的声音让她更加心碎。

孩子已经2岁了，可是她从不曾给于他快乐。一个笑脸都不曾给过。他真的就像默一样可怜。

……

“这是一个人的订婚宴会吗？”默自语道。

“难道我不爱鱼吗？”默怀疑自己是疯了，竟问这样的话，毫无疑问：他的爱是那么真实。

“鱼，那个带孩子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来了很快就走了？”默不禁还是问月。

“谁都不是，你干吗这么关心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的朋友而已。”月显得很紧张。

默见“鱼”不开心，也不便多问。

不快只是不快，很快还是被遗忘。毕竟他爱着鱼；即使假鱼，那也是鱼。

很快，他们举行了婚礼。除了亲人和朋友，网上很多人都去祝福他们。婚礼很热闹，鱼带着孩子也去了，一直待到婚礼结束，女人一直都在。

默时不时地忍不住去看女人。女人的眼神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还有那个孩子身上的那种童稚，让他很是喜欢。他还是偷暇去摸摸孩子的脸，他的温度跟自己的竟是那般吻合！

只有月知道，那女人才是他魂牵梦绕的鱼，但是她不愿意把幸福还给她。她觉得他应该爱上自己，鱼不仅有个被抛弃的过去，而且还有个累赘的孩子……

月沾沾自喜地占有了默的关心和体贴。

喝了几杯酒，他开始微微有了些醉意。

洞房花烛，他要拥有她。

天性的欲望，让他去触摸自己的新娘，心头竟又想起了女人的脸，他猛地惊醒。再去触碰时，仍又想起女人抱着孩子时的表情。

那一夜，他没有占有她，尽管她要求把自己交给他，可他还是默默离开了。

他对眼前的她赋有责任感，却没有爱情，他真切地感知到。

和她生活了一年，他没有碰过她，算是对她的补偿。尽管他已经知道身边的女人不是那个网络中自己深爱的女子，但是他既然娶了她，就得负责任，所以他不能轻言抛弃。

月始终是月，他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月，心迹悲凉……

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月，然后他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走了，怀着对鱼的思念，和对月的原谅。悄然地离开了。

月对着一纸的空白，嚎啕大哭：他本该属于自己，可自己却不曾真正拥有过……

鱼在哪，默从来都没有知道过，单纯是他的生活。他又开始了在网络上找寻那条自己的美人鱼……他再也不要求她什么。

只是不断发着讯息：“鱼，我很想你，可是我更希望你幸福。！”

“不管你在哪，我都等你！不管你还来不来，我都想你！我要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天荒地老要留给真的鱼。美味鱼，才是我要的幸福。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我都愿意接受。”

小默三岁时，鱼打开了邮箱，看到有200条未读信件，都是来自默。

……

爱情本也是一场游戏，一场赌博。玩得人多了，便也多了几分争夺的色彩。到底是谁的牌，最后摊开了，是否还能挽回当初赌下的那一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