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儿大不由娘。我则叹:驴大不听主人的。
家有一亩三分地,一亩种庄稼,三分开菜园。我一老头子耕耘困难,想让驴帮忙。毛驴甩着大耳朵,喘粗气。它的理由很多:铁锨不会使,犁杷拉不动。看邻居的牛都奔驰在田间地头,真后悔养错了畜生。隔壁家的丫头嘲笑我:老爷子,你把驴当宝贝,养儿子似的,自己却牛马一样劳作,是愚蠢还是蠢笨?
丫头在我眼皮底下长大,小时候鼻涕乱淌,脸蛋和脚丫一样黑,可如今,已经出落得羞花闭月,人见人爱。去年到了南方,名义上打工,实际上做台,挣了一大把钱,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还为爹娘买了台拖拉机。其实去南方打工的人很多,村里的年轻男女几乎走光,但很多后生都一路乞讨并扶着墙根回来了,最挣钱的还是丫头。也难怪人家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了教育毛驴,吃完黑饭,带它到村中最热闹的地段,试图让留守村里的老家伙们开导开导。哪料到那几个老家伙都夸自己的儿女在外打工挣票子,就是不说种地的好处。村南头的老马头,养一个俊儿子,人高马大的,在广州给一富婆当贴身保镖,日久生情,就贴到人家床上去了。春节返乡,富婆亲自开着宝马送,还留下一摞子钞票。
我家的驴听了,立即“恩啊恩啊”地叫。我怒斥道:你激动个啥,人家条件好,又有力气,富婆当然喜欢;你一个瘦驴,要才没才,要个没个,就老实呆在地里吧。
次日早上,准备放驴,一看,驴圈空着,围栏上还留着半截绳头,依据凌乱的茬口,可以断定不是人割的,而是驴自己挣断的。驴圈门前的空地上,还一行粗大的字:老家伙,我去打工了,挣多多的钱,给你找个老伴。字分明是用驴蹄子划的。这个龟孙,自己抵抗不住富婆的诱惑,还尽拣好话蒙骗我。我头晕目旋,大病一场。
月余,我的毛驴来信了,也不知道找哪个文盲代笔,潦草的成洋文了:可怜的老头,想你,我很好,找了一家运输公司拉板车,每月能挣800多。吃的也好,有好草,还有大麦料。
再过月余,信又来:老家伙,这还可以,别牵挂。老板没发工资,说怕我乱花。草还可以,料少了。
又月余,信来了:老头,工资还没发,吃的有草,没料了。
第四个月,没信了。我茶饭不思睡不好觉。这蠢驴不知是好是坏,生病了?被开除了?还是拿着钱回来了?托人打听,一同乡回信说:你家毛驴惹事了,干了四个月,老板不发工资,驴去闹,被警察扣留了。
我东拼西凑,弄够了路费,急忙去了南方。天啊,我家的毛驴被关在派出所,见了我,可怜的毛驴浑身颤抖,泪水汪汪。我过去抱着驴脑袋:我们回去吧,吃粗穿薄也比出来强。
毛驴却恩啊恩啊地叫:我给你寻思了个对象,一个老寡妇,是这派出所所长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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