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消瘦的爱人古刚,曾兰心急如焚,暗暗思忖着如何帮助爱人古刚走出迷途。她沉默片刻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疾步迈到爱人古刚身旁,不管三七二十一,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爱人古刚手中的那本正在孜孜不倦吟诵的“大法”书,双手十分麻利地将书撕得稀烂。
曾兰的爱人古刚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啪!”地搧了曾兰一记耳光。他一脸怒气,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呲牙咧嘴地瞪着曾兰,两眼喷着怒火,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这是普度众生的大法,你竟敢亵渎它!念你是初次饶了你。今后再敢,哼!我决饶不了你。”
曾兰非常吃惊,捂着滚烫的脸颊,眼里噙满了泪水,过去的一切浮现在眼前。她的爱人古刚是一个性格内向、老实本份的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做事认真执着。他们结婚十多年来,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动过手,就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们一直是亲戚朋友、邻里眼中的恩爱夫妻。二人同心勤劳,庄稼种得比别人的格外要好一些,喂的猪、鸡、鸭长得个大肥硕。谁看了都要翘起大拇指,夸上一番。结婚不到五年时间,他们就告别了低矮狭小、阴暗潮湿的平房,住进了宽敞明亮的三层楼房,各种家用电器应有尽有,儿子又聪明伶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其乐融融,美满幸福,十分让人羡慕。
古刚的这一记耳光,使曾兰一下子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看着形同陌路、面容狰狞、态度冷漠的爱人古刚,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失望。从此之后,她变得整天郁郁寡欢,茶饭不思,精神恍惚,两眼呆滞,时常从睡梦中惊醒。
古刚仍然是我行我素,学法练功雷打不动,天天如此。什么生产、副业、家庭,好像统统与他无关。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心与“大法”已经融为一体,时常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心里非常高兴,学法练功更加勤奋。每天凌晨5点多钟就要起床练功,上午、下午都要学几个小时“大法”,晚上还要练一次功,才睡觉。
一天,古刚正在专心至致地练功。他的儿子小强惊惶失措地跑来告诉他,“爸爸,妈妈病得很重,需要送医院治疗。”
古刚一听哈哈大笑,把他儿子小强吓了一大跳,惶恐地怔怔盯着他看。
古刚收功后,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神采奕奕、胸有成竹地对儿子小强说:“送啥医院!我一发功马上就能袪病。”
儿子小强疑惑地看着一脸自信的父亲,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想去见识一下父亲的法力。
父子二人来到寝室。古刚的妻子睡在床上,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古刚俨然是一位道法高深的大师一样,指挥着儿子小强把妈妈扶起,将身子转过来面向他,并在妈妈背后撑着身体。他面向妻子,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后。睁开双眼,走近妻子,煞有架式地伸出双手在妻子身前、身后抓过来,抓过去。手中好似抓到什么东西一样,转身一本正经地向门外扔去。如此这般反复多次,最后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向门外“呸”了一口。然后,关上房门,笑眯眯地对儿子小强说:“好了,把你妈扶睡下,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儿子小强听话的将妈妈扶睡下,盖好被子,半信半疑地看着仍然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妈妈。心里直犯嘀咕,却又不敢开口问父亲。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寝室,轻轻关上房门,提上书包,到书房做作业去了。
两个小时后,儿子小强做完作业,收拾好书、笔和作业本。悄悄走进妈妈的寝室,轻轻地走到妈妈的身旁,弯腰默默地看着妈妈。妈妈丝毫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仍然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沉睡。儿子小强伸手去抚摸妈妈苍白的脸,一下子怔住了,他感到妈妈的脸是冰冷的。慌忙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将食指和中指放到妈妈的鼻孔前一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慌忙跑去告诉父亲。
古刚随儿子小强来到寝室一看,不以为然地对儿子小强说道:“你妈与我教无缘,造化不够,不能接收我发的功力。这很正常,值不得大惊小怪。这是天意,我会诵法超度她早入天堂,去享受荣华富贵。”说完,一转身走了。
儿子小强是懂非懂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根本不相信妈妈就这样撒手人寰。思忖片刻后,小强猛然拉开房门,一路奔跑来到镇医院,呜咽着请医生到家里去给妈妈看病。
医生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吼道:“去去去!捣啥乱,没看到我正忙着吗?有病人送到医院来。”
儿子小强一听急了,“扑通”一下跪到医生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医生叔叔,请您救救我的妈妈好吗?医生叔叔,我不能没有妈妈呀!”
医生一愣,看着悲痛欲绝的小强,连忙一把将他拉起,说:“孩子别哭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儿子小强带着医生一溜小跑,很快就来到家里。医生顾不上喘口气,连忙走到床前,伸手摸脉,然后翻眼察看。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对小强说道:“孩子,晚了,你妈妈已经去世多时了。快去告诉你家大人,办理后事吧!”说完,拎上药箱走了。
儿子小强痛苦地一下子扑到妈妈身上,嚎啕大哭。凄惨的哭声,惊动了邻里,大家纷纷跑来看。眼前的景象,让大家深感惋惜,都陪着落泪。其中一位大妈问小强:“你爸爸呢?他知道吧?”
儿子小强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道:“我爸爸知道,他现在还在练功。”
大家面面相觑,只是叹气摇头。大家看着悲恸的小强,动了恻隐之心,忙着通知孩子的亲戚朋友,七手八脚地帮着料理后事。
古刚的父母看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都皱起了眉头,又不愿其烦地劝儿子收心,好好过日子吧。
古刚一听火了,两眼一瞪吼道:“闭嘴!你们懂什么!”态度十分蛮横而冷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古刚的父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摇着头绝望地走了。
儿子小强自从母亲去世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上学没有了心思,逃学成了家常便饭,成天泡在网吧、游戏厅、录相厅、歌舞厅玩耍。渐渐地跟一些社会青年混到了一起,酗酒,到处寻衅滋事。妈妈为他准备的教育基金,很快也被他消耗殆尽。没有钱后的小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脑海里成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弄大钱。最后却把手伸向学生,采取拦路威胁的办法,向学生收取保护费,不从就拳脚相加。
不久,小强一伙就被公安部门拘捕,送到少管所改造。
妻子的离去,儿子进了少管所,对古刚根本没有丝毫影响。他既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一点后悔,成天还是学法练功。甚至发展到多次参与组织非法聚集,围攻党政机关,到处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的地步。经多次劝阻无效,最后被公安机关拘捕,送到劳教所劳教两年。
在劳教所,不论干警怎么做开导工作,古刚根本听不进去,仍然是我行我素,大有一条路上走到黑的架式。呆了不到三个月,不到50岁的古刚,已经如同老翁。满头白发,反应迟钝,步履蹒跚。
干警们并未气馁,没有因此对古刚另眼相看,而是视他为“病人”,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照顾他。耐心细致、循序渐进地告诉他,什么是科学?什么是伪科学?并列举了大量的事例启发他。
古刚慢慢地对干警消除了抵住情绪,对干警的启发开导开始有所接受。逐渐从自己家庭的变故中幡然醒悟,曾经深信不疑的“信念”开始动摇,过去自己信奉的所谓神秘的面孔不过是伪造出来的,所谓的奇迹则是编造出来的,所谓的预言完全是骗人的把戏。他们不是号称为人类造福吗?可自己再虔诚,还不是家破人亡!
心魔一除,古刚感到精神焕发,眼前一片亮堂,人一下子也轻松了许多。
转眼一年半时间过去了,古刚变得开朗起来,各方面表现都很好,获准提前结束劳教。他依依不舍地同干警告别,干警一直把他送出劳教所的大门,同他不停地挥手,目送着他远去。
古刚看着宽敞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里却犯起愁来。路在何方?家在哪里?亲戚朋友、社会能够包容和接纳自己吗?
“嘎!”的一声,一辆小车停在古刚面前,从车上下来三人。他怔怔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人发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爸爸!”一声清脆的喊声使古刚一愣,儿子小强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爸爸,耿叔叔、郝阿姨和我来接您回家。”
“家!”古刚两眼无神地看着已经长高很多、懂事的儿子,一脸的愧疚。
儿子小强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挽住父亲,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们的房子,耿叔叔、郝阿姨他们早就组织人员帮助我们进行了维修,并重新进行了粉刷布置,比原来漂亮多了。还帮我在镇上联系了学校,我现在又读书了。”小强心花怒放地看了父亲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呢,村上专门落实人员为我们种上庄稼,县上、镇里还发给了种粮补贴。”
古刚一切的担心都有了着落,而且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他万分激动、泪流满面地上前,连连向耿同志和郝同志鞠躬,哽咽着说道:“谢谢,谢谢您们!今后我一定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
耿同志和郝阿姨一口同声地说道:“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走,我们回家。”
古刚一把拉住儿子小强,无比感慨地说道:“噩梦巳醒,明天将更美好!”
大家脸上都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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