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外公去世,临死前说:“舍不得你们,以后变草蜢回来看你们。”
我们那地方,老人死了亲属要给他们做七的,头七,二七,然后是三七,亲人拜祭,超度亡灵。三七过后,亲属们才可各自去做其他事情。
给外公做完三七后,我被留下来陪伴外婆,其余的人都各自回家了。
那天,外婆和我在堂屋坐,突然,我看到,神堂里外公的灵牌上,有一个很大的绿中带黄的颜色的草蜢,我觉得惊奇,叫起来。外婆说:“那是你外公回来看我们了。”外婆就跟草蜢说起话来。
后来,外婆有事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堂屋,看着外公的灵牌,草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我感到有点害怕,就跑到房子外面去玩。
外公家背东面西,西面是一片微斜的空地,种了很多高大的老英哥树,果子黄黄的可以吃,再过去是一片低洼地,洼地里有很浅的水,黄昏时分,西斜的太阳光映照在水里,四周都是静谧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英哥树下摘果子吃。
“妹妹——妹妹——”有人在叫我,声音不大,音尾拖得长长的,带点颤抖,像是呻吟,那是我外公在叫我。
我寻着声音望过去,在西北面靠近低洼得的地方,外公家的泥砖造的厕所旁边,外公就站在那里,呼唤着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我向他跑去。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外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我害怕极了,转身往回跑。我不敢跑进家里,就跑到人口最多的三枚他们家去,在他们呆着不肯回去。后来外婆来把我硬带回去。
就在那天夜里我发烧了,妈妈把我带回我自己家去治疗。病好了以后,我再也不肯到外婆家去了,无论妈妈怎么问,我都不肯说出原因。
多年以后,我才跟妈妈说起这个事,妈妈说,她也遇见过这样的事。也是外公死后不久,她到圩镇去买猪肉,外公生前是猪肉档的称手,就在他以前的那个猪肉档旁边,妈妈看见了外公,妈妈想叫他,他却一路往前走不回头,妈妈就跟着他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镇西南的荒坡地,外公就不见了。妈妈怔怔地站在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还有一次这样子的事。
还是小时候,家里生计艰难,妈妈耕田种地,常常在田地里劳作到很晚才回家。一个晚上,夜色笼罩大地时,她才回到家,挑了很巨大的一担红薯藤叶。一家人都在家里等她吃饭,邻居寿叔也在。妈妈不理大伙的招呼,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口说出一些很奇怪的话来,音调也变了,变成了寿叔那个上吊死掉的姐姐阿娣的声音。
爸爸吓坏了,摇她,叫她,她就骂寿叔,不好好对待她的母亲,我们几个小孩吓得抱着她大哭,她仿佛不认识我们似的,还在胡言乱语。家里聚了很多人,后来寿叔的母亲来了,拿桃树枝拼命抽打她,妈妈终于平静下来,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却一头雾水,只记得在鬼坳铲薯苗,后来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这几件奇怪的事情,用迷信的说法是有很合情理的解释的,但对于受过良好教育的我家兄弟等人来说,却无法解析的清楚。尘世中,确实有一些离奇的事情让我们无法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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